吃完飯後,我們實在沒什麼可以做,連電視都無。
自然地又坐上了單車,到了奇奇怪怪低調低調店。
 
推開門轉右,發現已經有很多人圍著糖水鋪。
他們一看見樂宜就把她團團圍住,但不像有惡意。
樂宜也沒理他們,拉著我的手直接進了店。
 
「個靓仔邊個黎嫁?」大叔A說。
 
「係咪男朋友仔呀?係就好囉,咁就早啲開鋪囉~」大嬸A說。




 
樂宜聽見後臉一紅,拿起筆在白版上寫了幾隻字:今日東主開心,六點開鋪(再有人亂講野就唔開鋪!\./)
 
「幫我將塊白板掛去出面吖......」她紅著臉說。
我接過白板,走向門口。
 
「哇!男朋友仔出黎喇!」大嬸A說。
 
「又幾靓仔喎~樂宜真係有眼光!」大嬸B說。
 




我笑著將白板掛在門前,說:「樂宜話你地再亂講野就唔開鋪呀。」
 
「唉呀唉呀!你地唔好再講喇。難得今曰咁早開鋪。」大叔B說。
 
「好喇好喇,我湊埋個仔放學再番黎啦!」大嬸D說。
 
接著人群就一擁而散。
 
「哇......乜你啲甜品咁有影響力嘅......」我說。
 




「我都唔知呀,佢地好似好鐘意食咁。」
樂宜坐在桌上踢著腿,像個小女孩一樣。
你可唔可以唔好咁可愛......
 
「可能你令佢地有種重拾童真嘅感覺囉。」我說。
 
「係掛......」她露出笑容,「咁你要唔要重拾童真呀!」
 
「要!緊係要啦,我要食綿綿冰!」我裝作一個小男孩。
 
「咦!好核突呀!」她大笑。
為了令你笑,再核突我都會做。
 
「過黎啦,邊食邊學。」
 




我走進了廚房,我發現除了雪櫃,我完全不知道這裡的電器的作用。
走到一個直立,中間有個圓柱體的機器前。
 
「拿你望實喇,首先咁樣,然後咁樣,之後呢就......」她邊操作邊替我解說。
注視著她專心的模樣,我根本沒看過那機器一眼。
她低頭工作著,有幾根髮絲差點要碰到半製成的綿綿冰。
我的手不自控地伸向她,幫她放好在耳後。
她的臉馬上紅了起來,解說的聲音也愈來愈低。
「喂你有無聽嫁......」
 
我這才回神過來。
「哦~有啊有啊,咁樣咁樣嘛!」
 
她瞪著我。
 




「ok我無聽,對唔住。」還是主動認錯比較好......
 
「唉......」她嘆氣,「咁我整多杯,你睇實喇!」
 
她又再動手做了一杯,這次,我不敢再不專心了。
在她的細心指導下,我很快就學會了。
我一邊吃著,她一邊教。
其本的甜品我很多都會做了。
 
其實大部份都是預先準備好,再在客人點餐時將甜品放好。
但小部份需要即場製作,相當考功夫的我就完全不懂了。
比如說那個什麼"假使一天不再飛",樂宜說做好時會關燈,放音樂。還會在那甜品上點火。但價錢就足足有$100。
一分錢一分貨啊。
 
一講起甜點她就滔滔不絕。




我望一眼桌上的綿綿冰,已經溶了一半。
 
我裝了一羹草莓綿綿冰,放到她嘴邊。
她先是一怔,再張口吃掉。
她一路講,我間中餵一口給她,不消一會就被她吃光了。
 
「點呀,明唔明呀。」她突然轉頭問我,害我嚇了一大跳。
 
「明~你講得咁詳細,點會唔明。」
 
我看了一眼時鐘。
「五點九喇喎,有無野準備?」我問。
 
「無喇......係喎,你知唔知你陣間要做咩?」
 




「唔知喎,幫手整甜品......?」
 
「緊係唔係啦!班麻煩友食得出邊啲係我整,邊啲係你整嫁。」她緊張地說,「好彩問一問你......你一陣幫我落單,送野食同收錢就得喇。」
 
「吓?咁我做咩要學啱啱啲野呀?」
 
「我搵個籍口叫你陪我炸......」她愈講愈小聲。
 
「吓?」
 
「我話,我搵個籍口玩你炸!」她跳高打了我的頭一下,「傻仔。」
 
我呆在原地,不知該給什麼反應。
我該生氣嗎?
但對著這麼可愛的女生,如何能生氣啊!
所以我選擇了傻笑,跟著她到大門前。
「歡迎光臨!」
「歡迎光臨!」
 
 
晚上十點,奮鬥六小時,終於收鋪了。
我累得直接坐了在地上。
 
那些大叔大嬸的好奇心沒有因為年紀而減少,反而跟隨歲月一起增加。
每一個進來第一句話都是:「咦?後生仔,未見過你嘅?樂宜男朋友呀?」
我看見客人的第一句話也由:「歡迎光臨!」變成了「唔係唔係」或者「未係未係」。
 
還有幾個大叔找住我陪他們喝酒聊天,還好那時是店裡難得少人的時候。
聊的都是什麼看著樂宜長大,終於有男朋友了之類的,無論我怎麼否認,他們都當了我是她的男友。
 
令我比較在意的是他們提過樂宜的父親。
說什麼「留低左間鋪比佢」之類的,我追問下才發現她的父親已經去世了,留下這間鋪給女兒打理,而她母親是個工作狂,一年才回家一次。所以樂宜花很大心機放在這間鋪上。
 
難怪她會叫我住在她的家。
 
「不過你平時有人同你傾計,應該唔會好悶姐。」
 
原來那句話她是用這樣的心情說出的。
她可能每晚都在獨自哭泣。
 
「喂你番屋企啦,我執埋啲野就番屋企嫁喇。」她說。
這句話,又是以怎樣的心情說的呢?
 
「唔洗啦,送埋你番去啦,成十點,比人溶左都唔知咩事。」
 
她沉默了幾秒,「好啦咁,你等我一陣。」
 
等了一會,我實在太累,坐在地上睡著了。
 
「喂~醒喇喂~~」我依稀聽到樂宜的聲音在我耳邊響起。
 
我徐徐張開雙眼,發覺她正在面對著我大叫。
 
「哦......好」我迷迷糊糊地說。
 
看一看時鍾,已經十一點九了。
「嗯,行啦。」她拉起我。
 
坐上單車,又再經過這段路。
晚上的這條街多了一份寂靜與不安。
不是因為我怕黑或怕鬼,而是現在這條街不時不有兩三個MK和一看就知是黑社會的人蹲在路邊看著我們。
要不是我有單車,我也不敢經過。
 
「喂......平時你都係咁行嫁?」我問她。
 
「唔係呀,我平時會繞路行嫁......」從她的語氣也聽得出她相當畏懼。
 
「吓?咁你唔叫我繞路嘅?」我問。
 
「我......我諗住有你係度就無事嘛。」
她摟得我更緊了。
也對,我要給她安全感呀。
 
「咁又唔係喎,佢地見到我靓仔過佢地咁多可能會更加想上黎打我嫁。」我一臉認真地說,「小心啲。」
 
她終於也笑了,「傻仔。」
 
話雖如此,不過我還是加了速。
兩三分鐘後就到了她的家了。
 
「哇......真係,個心都黎一黎。」她驚魂未定地說。
 
「都唔知點解佢地有覺都唔訓,夜媽媽蹲係條街道。」我說。
 
「咪囉,訓教咁緊要都唔訓。」
 
看著這座大廈,想到樂宜又要獨自面對家中四面牆,心裡又有點說不出的傷感。
 
「不如我聽日就搬入黎啦。」我說。「反正又無咩野要拎。」
 
她聽到後完全沒打算隱藏內心的感覺,直接將心情寫在臉上。
「好呀!緊係好啦!」
 
我不禁笑了,這麼想我快點搬,就早點跟我說啊。
「好啦入去啦,聽朝仲要番學。」
 
番......學
完全唔記得左。
功......課
唉算啦由得佢啦。
明天功課明天做!
我這樣想著的同時,樂宜已經進去了。
我連忙向她揮一揮手,接著就再騎上單車,以平時的速度回家。

回家後,發覺阿達已經收拾好他的東西,隨時可以搬了。
 
「係喇!我搵到地方住,應該聽日就會搬嫁喇。」我說。
 
「吓?咁突然?」
 
「嗯......」
 
我倆都沒說話,可能和我一樣正回味著以往在這裡經歷過的一點一滴吧。
 
地板中間被燒焦的部份,是我倆因為沒錢買桌椅,煮好麵後直接將煲放在地上造成的。
廁所的門,是我倆早上爭去廁所弄壞的。
當然少不了他間中晚上都會視旁人如無物地打飛機。
我居然習慣了。
 
這地方,充滿了我們的痕跡。
我們的友誼,卻不會因為離開而失去痕跡。
 
洗了個澡,我大字型地躺在床上。
「哇!舒服曬!」我不禁大叫。
 
我想起了阿達今日著得異常有型地出門,又想起他昨天與大聲妹牽著手。
 
「喂達達,你今日係咪同大聲妹出街呀?」
 
「都話唔好叫佢做大聲妹咯......人地叫熹童呀......」。
 
「......」我已經不知有多久沒聽過他這麼姣的聲線了。
「得得得,咁你係咪同熹童出街呀?」
 
「你做咩叫到咁親切啫,叫番全名啦。」
 
「......」
 
 我頂你個肺吖......
「咁你係咪同蘇熹童出街呀......」我強忍住打他的衝動。
 
「嗯......」他滿意地點了點頭,說:「其實,我地拍緊拖。」
 
「哇!咁有效率嘅!」
 
「扮咩姐,你都係啦,如果唔係會帶人上黎?」
 
「真係唔係啊.......」
 
阿達在床上轉身看了我一眼,語重心長地說:「你唔好重蹈覆轍呀.......」
 
「我盡量啦.......好似硬係太快咁。」
以住又說到這個話題,我的心情都會急速變差。
這次,我居然能這麼平心靜氣地討論,就像不關我事一樣。
我自己都嚇了一跳。
 
「想做就做啦!」阿達合上眼,「你最情楚後悔嘅感覺嫁啦。」
 
「但個dom有無用到呀?」
 
「無呀頂你!」
 
 
想做就做,咁易咩......
我拿出手機,儲存了樂宜的號碼。
打開whatsapp,發覺她的頭像是她和周妍一起自拍的照片。
你話我性別歧視都係咁話,我最憎男人老狗自拍。
但女仔就唔同,
女仔自拍真係點影都靓。
 
她的頭像,會有有我份的一日嗎?
 
我:訓未呀~ -01:35
等了幾秒,應該睡了吧。
「叮叮~」
我立即彈起來。
樂宜:未呀 -01:35
我:又話訓教好緊要?咁夜都唔訓(笑喊emoji) -01:36
樂宜:因為你緊要過訓教囉! -01:36
我完全不懂回應,這是什麼情況。
「叮叮~」
樂宜:講笑炸!傻仔 -01:36
 
不知聊了多久,也不記得是誰先睡著,但我們一定是笑著入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