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離開酒家,走了幾個街口進了一間大宅。田鐵山召了個下人來耳語幾句,就帶著端木文來到了大廳。

等了一盞茶時間,下人領著小元子出現在大廳門口。



田鐵山道:「小元子,你看,是你家老闆來了。」

若果是在和程湘見面之前,小元子見到陳浩南重新出現大概會欣喜若狂,但經過跟程湘一同分析,小元子認定了眼前這個陳浩南很可能是假的,不過作為一個狡猾的商人,小元子自然懂得如何應付。



小元子臉上驚喜萬分,向端木文拱手道:「浩南哥你回來了真好,大姐可想你想得緊了!」

端木文也已習慣了聽到自己不知道的事情,他用一貫的藉口道:「小元子,我曾受重傷,所以很多事情都想不起來了,你說的『大姐』是......?」

小元子故意試探他:「就是嫂子海濘沁海大小姐啊。」

田鐵山聞言自然瞪著小元子,不過小元子馬上向他使了個眼色,所以他就沒有作聲了。

端木文還矇然不知,他一拍額頭道:「啊!對了!我想起來了!你嫂子她現在在家裏好得很啊,你有空要多去看看她。」



小元子肚裏暗笑,沒想到才一句話就讓他露餡了,不過為謹慎起見,小元子又道:「你以前跟我說的那個上市集資計劃,現在我們已經有足夠的大客戶有能力購買股份了,但細節上我和大姐都不是很明白,你可以再說一遍嗎?」

端木文自然想破頭腦也不知道「上市集資計劃」是甚麽鬼東西了,他呆了呆,本想又用失憶做藉口,不過小元子已經早一步開口了:「浩南哥你忘記了?不打緊,其實也只是細節上一些計算方法我們不太清楚。你當初說讓其他人拿一筆錢投資給我們,然後我們提供給他們一個股份份額,但除了他們擁有股份,可定期分得股息外,其餘決策還是由我們董事局決定,而我們就可以將所得資金去併購同業,然後再分拆出來再找投資者,這樣我們就可以慢慢蠶食整個行業,甚或吞併其他行業,但那個股份份額比率又要如何計算?上次你說等我們的生意有點規模再說,現在我們的分店已經開了這許多間,時機應該成熟了吧? 那我們應該如何開始呢? 」

其實端木文聽了頭兩句已經不知道小元子在說甚麼,更莫論教他「上市集資」,所以他還是以老方法,用失憶來推搪。

小元子已經心裏有數,失憶或許真會忘記自己的身份,自己的家人和朋友,但一些知識上的東西,是應該不會忘記的,例如語言,例如數學。一個人縱然失憶,斷不會忘了如何說話,也不會忘了一加一等於二吧?而且小元子刻意說「大姐」是海濘沁,而端木文經提醒後卻說「想起來了」,明顯就是假裝失憶的證據。

現在表面證供都表示眼前這個是冒牌貨,不過小元子一直秉成著大膽假設,小心求證的精神,所以他還需要一個人鑑定一下眼前這個陳浩南。



當下小元子道:「沒關係的,浩南哥你慢慢就會想起來的了,生意的事也甭擔心,有我在,不會出甚麽事的。浩南哥你若是無事,我可以帶你到處看看,仁軍城裏有很多是我們的產業呢。」

田鐵山雖然心底泛著疑問,不過他知道這刻應該要配合著小元子,於是道:「對了南兄,你家的生意越做越大,你應該要看一看的。」

這些年程湘和田鐵山合作,兩人都分別在對方的地盤上開展了不少生意。而他們在仁軍城中開得最多的,就是賭場和錢莊。

「浩南哥,這裏就是我們在陰州的總店,你覺得怎麼樣?」

端木文睜大雙眼呆望四周,他本是一個鄉下窮書生,被炎燿抓走後又長期被軟禁,成為冒牌陳浩南之後雖然曾在海氏待過一陣子,但海氏本不豪華奢侈,更何況他現在走進的,是一個經陳浩南以現代賭場作藍本設計的賭場,只是那金碧輝煌的賭廳已經令他嘆為觀止,更何況那些像穿花蝴蝶一樣,在賭客之間穿插侍候的性感侍女?

小元子瞧見端木文的反應暗笑一下,然後道:「覺得怎麼樣?這都是依你所說而設計的。」

端木文兩眼發直:「是依我所說的?」

「對啊,要玩兩手嗎?」



「可...可以嗎?」

「當然可以了!整間賭場都是你的,有甚麽不可以?」小元子拍了兩下手,就有一個穿著十分華貴的年輕人捧著一盤籌碼走過來。

「浩南哥,先拿這些籌碼去玩,不夠的去問小李就行。」小元子向身旁的年輕人道:「小李,他就是你的大大老闆,你跟著他,他有甚麽不懂玩的你就教他吧。」

「是的,老闆。」然後小李向端木文恭敬的鞠了一個躬,道:「大大老闆,請問你老人家要先玩甚麽呢?廿一點?百家樂?還是德州話事啤?我們還有麻雀,鋤大D,十三張等等。」

端木文自然沒聽說過這些玩意,不要說他,就算是這個世界的職業賭徒也只是買大小,搖骰盅而已,所以程湘他們開的賭場才能如雨後春筍般遍地開花。

「有...有沒有買大小?......」眼前的一切對端木文來說都十分陌生,所以他只好挑自己認識的玩玩吧。

「有!當然有!大大老闆請跟我這邊來。」



待小李帶走了端木文後,小元子馬上向田鐵山道:「田公子,我知道你有很多問題,我會馬上向你解釋,我還想你和我一起見一個人,這邊請。」



兩人越過重重賭客,上了兩層樓梯,進入了一間十分清雅的廂房。

「田公子,鞋子脫了放在這裏,然後裏面請。」

田鐵山脫掉鞋子走進廂房,地面墊著的是陳浩南彷照榻榻米而設計的地板,房內的一切陳設精簡而實用,整個房間散發著一股日本和室的氣色。當然當中的設計只是靠陳浩南的記憶,未免不夠正宗,但在這個世界的人眼中,已經是劃時代的設計。

「這房間的擺設,令我有種平和放鬆的心情呢。」田鐵山沒想到在金壁輝煌的賭場內還有這麽一個清雅的地方。

「這都是浩南哥臨走前放下的設計圖,我也想不到他竟然是如此多才多藝的。」

田鐵山將久屈於心內的疑問說出來:「小元子,那...是怎麼一回事?」



小元子呷了口茶,道:「不急,田公子先喝口茶,我們再等一個朋友,就會向你解釋的了。」

小元子不說,田鐵山也只好待著,等了約一刻鐘,終於有一個賭場員工走進來道:「老闆,卓先生來了。」

「很好,快請。」

來人正是卓飛陽,當天見過程湘後,他馬上出發去找小元子,到了仁軍城後他就到賭場亮出了程湘的令牌,所以小元子才會巴巴的從外地趕過來,這正好遇上了田鐵山和端木文,小元子馬上安排讓卓飛陽在賭廳上「巧遇」端木文。

「卓先生?你好,你叫我小元子就可以了。」

卓發陽向小元子拱拱手,然後目光就落在田鐵山身上,而田鐵山雖見此人陰陽怪氣,脂粉味極重,但亦感到來人武功不下於自己,所以亦雙目炯炯的盯著他。

小元子向兩人互相介紹:「這位是田氏田鐵山田公子,而這位是狼族的卓飛陽卓先生。」



田鐵山聞言臉色鐵青:「是狼族的?!」

小元子不知田鐵山為何突然變臉,不過他也看出雙方應該發生過甚麽事。

卓飛陽自然感到對方的敵意,不過他也不懼怕對方,他淡然道:「在下正是狼族的,未知閣下與狼族結了甚麽樑子呢?」

小元子眼見兩人一言不合就要動手,連忙道:「兩位等等!我們今天是討論浩南哥的事,可否先將其他事擱在一旁?」

換作以前,田鐵山早已將他的九節鞭拿出來,不過田四的死令他變得深沉老練,不再衝動誤事。

田鐵山深呼吸一口氣,道:「嗯,小元子你說得對。那麽,現在可以告訴我是怎麼一回事了嗎?」

小元子舒了口氣,向卓飛陽道:「卓先生,你剛才發現了些甚麽嗎?」

卓飛陽道:「若果說因為失憶而令他不記得我,那還情有可原,但......」卓飛陽剛才裝作在賭廳巧遇端木文,固然將他嚇了一跳,而更嚇倒端木文的,當然是卓飛陽那嬌滴滴的女兒羞態,當卓飛陽接近他時已經令他拔刀相向。即使稍後卓飛陽向他解釋,端木文還是像見鬼一樣保持距離,不敢接近卓飛陽。

「我不知道是否因為失憶導致他對我的態度大相逕庭,不過以我女人的直覺,這個陳浩南是假冒的!」

田鐵山聽見「女人」二字不禁傻了眼,現在他終於知道為何卓飛陽陰陽怪氣了。

小元子似見怪不怪,問道﹕「卓先生可有甚麽實證? 」

「沒有!不過我看他的舉手投足、言行舉止,無一與我認識的浩南相似,我敢肯定他是假的!」

小元子點點頭﹕「先生所言極是,我亦可幾乎肯定此人乃炎氏派來冒充浩南哥的奸細,若果大姐能在西方找到甚麽消息,甚或是找到老闆本人,那就更無任何懷疑了。田公子,你現在知道發生甚麽事了吧。」

「這!…………」田鐵山突然知道這個消息,腦筋確是有點轉不過來,剛才他還跟對方商討連結張焌鴻對付炎氏……

「糟了!我剛才還和他商討……」田鐵山欲言又止,目光瞟向卓飛陽,顯然他不敢將合謀對付炎氏的事就這樣說出來,尤其狼族還曾經和炎氏勾結,害得金鈴家破人亡。

卓飛陽剔透玲瓏,大概也猜到了田鐵山想說甚麽,他道﹕「你剛才跟冒牌貨商量了甚麽大計嗎? 是有關甚麽的? 我猜猜看……閣下是田氏的大公子,若是有甚麽鴻圖大計,定是和本身氏族的利益有關;而浩南本是炎氏的仇敵,但現在的冒牌貨卻和炎氏交好……莫非你剛說服了冒牌貨和你一起暗中對付炎氏,而你現在才發現這個冒牌貨根本是受炎氏操控? 」

田鐵山見對方竟能將事實推理出來,一時之間反應不來,他的表情更讓卓飛陽肯定自己猜個八九不離十。

「果然如此嗎? 嗯……田公子,我不知道你曾經和狼族有過甚麽過節,不過我和浩南濘沁是生死之交,這點你可以找程湘姑娘證實,當初就是我隨他們到西方去,亦是由我護送濘沁回海氏的。」

田鐵山盯著小元子,小元子馬上道﹕「雖然我不知道卓先生和浩南哥的交情如何,但大姐確是為了要知道現在的陳浩南是否冒牌貨而去狼族將卓先生請來的,而卓先生確實是護送海大小姐回家的人員之一。」

田鐵山深呼吸一口氣,道﹕「好吧,看在南兄份上,我就先不和狼族計較了,不過你們和炎氏是一丘之貉吧,那我們也沒有甚麽好談了。」

卓飛陽道:「炎氏從前確曾雇用我們狼族搜捕浩南,我亦因此認識了他和濘沁,不過我對炎氏絕無好感,尤其是當我知道浩南和他們的恩怨之後。」卓飛陽聳聳肩,又道:「不過這只是我的片面之詞,信不信就由你了。」

田鐵山盯著卓飛陽,卓飛陽亦毫不退讓的睜著他,頃刻,田鐵山終於道:「既然你是南兄和嫂子的朋友,我亦相信你了。」

小元子舒了一口氣,他喜道:「田公子,卓先生,既然我們都認為此人是冒牌貨,那就商討一下該如何對付他吧。」

卓飛陽悶哼一聲:「還不容易嗎?既然他不懷好意,我們也不用和他客氣了,就讓我了結了他吧。」

「先別這麼心急,卓先生,我們正好可以利用這個假貨將計就計。」

田鐵山接口:「對極了!這傢伙剛答應我聯合張焌鴻對付炎氏,不管他是否陽奉陰違,我們總有辦法令他們自相殘殺。」

卓飛陽聞言奇道:「張焌鴻不是炎氏的嗎?」

「你也覺得很奇怪對吧?」接著田鐵山又敍述了在西方發生了的事,然後道:「這姓張的大概是想鯨吞炎氏吧,雖然我覺得他沒有可能成功。」

小元子奸笑道:「他想吞掉炎氏嗎?我們何不借假貨之手幫他一把?」

田鐵山和卓飛陽互望一眼,均不知這個商業奇才有何辦法可以弄垮一個大家族。
 
已有 0 人追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