炎淼死後,海夫人有點不知所措,她瞧著炎淼的屍體,又想起她死前的說話。

「求求你……跟淙涵說….別讓焌鴻焌鴻有事……他是他的…………

海夫人心知肚明,炎淼水中的「他」和「他」,分明就是指自己丈夫和張焌鴻,她知道張焌鴻是炎淼的兒子,也曾經從自己兒子的口中聽聞過張焌鴻和陳浩南的過節,知道張焌鴻大概是一個甚麽人,只是沒想到他竟然是丈夫的……

「糟了!」海夫人想起張焌鴻將要背叛炎氏,而丈夫又曾對炎淼說過會盡力幫助保護他,那會不會將海氏置於危險的境地? 海氏一直偏安東南,若貿然跟炎氏開戰,恐怕會令治下的人民受苦。不若將張焌鴻真正的身份告訴丈夫,以丈夫一向尋求和平的性格,他一定不會令自己的兒子冒險,只要丈夫能阻止張焌鴻,海氏就不會被拖下水了。

剛才炎淼臨死前將一枚指環交給了海夫人,她認得出這正是弱水之戒,也是到這一刻她才知道弱水之戒原來是一對的。



海夫人苦笑,她還以為自己和丈夫恩愛多年,原來一直以來都是自己的一廂情願。

即使如此,家裏還有她要保護的親人,所以她馬上就趕回海氏。
 


「程總管!老爺回來了沒有? 」

「夫人你回來了? 老爺也剛剛回來了……」程總管有點欲言又止,但他還是道﹕「夫人,這陣子是怎麽回事? 你和宗主都分別遠行,而且回來後都好像有點……」



「有點甚麽? 」

「請恕老僕直言,宗主和夫人看來……都是滿懷心事的,不會有甚麽事吧? 」

「老爺他現在在哪? 」

「宗主回來後就一直留在書房中,老僕未敢打擾。」

「程總管,你讓蕭總兵在練兵府等我,我有事要找她。」



「是…是不是有甚麽事要發生了? ……」程總管這樣問的原因,是因為自海濘沁出生以來,除了地方治安或城防上有甚麽事要安排,海涵淙才會面見蕭總兵,海夫人是從不過問軍務上的事情,但現在海夫人竟然要召見蕭總兵,肯定是因為海氏發生了甚麽事。

「別擔心,我只是有些事情要吩咐她。濘沁和念南可安好? 」

「兩位小姐都很好,夫人……」

海夫人揚揚手﹕「幫我照顧好她們,還有,通知浩南和汙涯,讓他們都快點回來,我有事要吩咐他們。」

「是……」程總管縱然心裏犯著疑竇,而且也猜到定是有甚麽事要發生了,但他此刻也只能按海夫人的命令辦事。
 


海夫人走進書房,直截了當的將弱水之戒丟在書桌上,冷冷的道﹕「海淙涵,你認得這東西嗎? 」

海淙涵對於炎淼的絕情一直未能釋懷,回家後還是悶悶不樂,所以他瞥見妻子拋出來的弱水之戒不禁現出訝異之色。



「這不是弱水之戒嗎? 浩南他怎麼……」海淙涵定睛一看,始發覺桌上的指環上的細紋跟自己送出的那枚是有一點分別。

海淙涵也看出這枚指環並不是自己送出的那枚,他臉色鐵青﹕「夫人…你是從哪裏得到這枚指環的? 」

海夫人冷笑﹕「嘿!你認為呢? 」

「你!……你對淼淼怎麽了!? 」

「淼淼……叫得挺親熱啊!你覺得我是怎樣得到這枚指環的? 她送我嗎? 」

眼前一花,海淙涵已經捏著海夫人的頸項,他臉上泛著青藍之氣,怒道﹕「你對她做了甚麽!」

海夫人給捏得透不過氣,她滿臉通紅﹕「用…用力一點…殺……殺掉我呀……怎…怎麽不馬…馬上殺掉我……? 」



海淙涵臉上青氣褪去,他鬆開手,頹然道﹕「不,夫人你不是這樣的人……這枚指環你是如何得來的? 淼…張夫人她怎麽了? 」

「咳…咳咳!……咳……嗄嗄……她…她就是我殺掉的!」

「夫人,你我夫妻多年,你是怎樣的人,我還不清楚嗎? 你不會殺張夫人的。」

「原來你也知道我們夫妻多年了……」海夫人頓了頓,道﹕「我的確沒有殺她,但她確已經死了。」

海淙涵心裏也料到會有這樣的結果,不然這枚弱水之戒也不會出現在眼前,只是真的聽到這消息時,他的心也難免絞痛了一下。

「她…是怎麽死的? ……」

「你離開張府後,她突然追出,結果在林中遇到了食人書生,我們兩人聯手也敵不過對方,她是被書生重創致死的。」

「食人書生? !」



「是,我也不明白他們為甚麽會在南方出現。」

「那…夫人你沒被他們所傷吧? ……」

海夫人冷笑﹕「嘿!原來宗主大人還會擔心我的!我以為你只會擔心你的淼淼呢!」

海淙涵默然無語,他對海夫人雖無愛情之實,但卻有同床之義,畢竟他們也做了廿多年夫妻了。

「夫人我……」

「我沒有事,有一個戴著面具的高手救了我們,只是張夫人受傷太重,我還是救不了她。」

「那麽,這枚指環……」



海夫人沒有回答,反問﹕「張焌鴻,要背叛炎氏吧? 」

「你…知道了? 」

「哼!我還知道你會以海氏力量支持他的行動,你知道這會拖累海氏嗎? 難道自己家族的安全都比不上一個別人的兒子嗎? 」

「放心,這不會牽連到海氏的,我絕不會將自己的兒女置身於危險之中。」

「只要你支持他的行動,海氏又怎能撇清關係? ……好,既然你這麽說,我就告訴你,為甚麽炎淼會將弱水之戒交給我。」海夫人續道﹕「她要我告訴你,張焌鴻是她,和你的兒子。」

「甚麽? !」

「張焌鴻是你的兒子!是你和炎淼的兒子!既然他也是你的兒子,你就該制止他,別讓他幹出危險的事!」

海淙涵呆若木雞,他一時之間還未接受到這個突如其來的消息。

「夫人……你說的……是真的? ……」

海夫人的態度軟化下來﹕「老爺,難道你還不知道我的為人嗎? 我只求你別將海氏拖下水,濘沁的病還沒好,而且汙涯和綵兒還未成親呢,還有念南……而且你也不想你另一個親生兒子戰死沙場吧。」

「夫人,可…可否先讓我靜一靜。」

「老爺……」海夫人欲言又止,事實上她也不知道該說甚麽了﹕「好吧,張夫人既已過身,張焌鴻又是你跟我成親前的事,我也不會再怪你甚麽,我只祈求我們海氏能平平安安就好。」

「放心吧夫人,我知道該怎麽做的了。」

既然海淙涵答應了,海夫人也不好再說甚麽,她也知道這消息對於海淙涵來說十分震撼,所以她就先離開了,好讓他慢慢冷靜一下。
 


海夫人離開後,海淙涵拿起桌上的弱水之戒喃喃自語﹕「淼淼啊淼淼,你為甚麽不跟我說? 為甚麽要自己承受這一切? ……」

「公孫兄,你駡得我沒錯,我只是一個懦夫,我沒資格擁有淼淼……」

「放心吧淼淼,焌鴻是我們的兒子,他是我海氏的兒子……」一個瘋狂的念頭在海淙涵的心底裏開始萌芽,變得一發不可收拾。


 
海夫人可以做的已經做了,她也只能祈求丈夫會阻止張焌鴻,只要失去海氏的支持,張焌鴻或會放棄背叛炎氏,這樣海氏就不會被拖下水,她相信自己丈夫一定會明白這一點的。

不過以防萬一,她還是去了練兵府找蕭總兵一趟。


 
「下屬參見夫人,未知夫人突然要面見下屬是所為何事呢? 」

海夫人扶起了蕭總兵﹕「這裏並無外人,妹妹何必這麽拘謹? 快起來。」

這位蕭總兵正是海夫人的親妹妹,她本不姓蕭,只是因為已死去的丈夫正是前朝大將軍蕭潼,所以一直被人稱作蕭夫人,以至丈夫死後投靠姐姐為海氏管理軍隊後,別人就順口稱她作蕭總兵一直至今。

「姐姐因何事憂心忡忡? 」

「唉……我也不知從何說起……」

「從頭說起就可,妹妹正洗耳恭聽。」

海夫人又嘆了一口氣,然後將近日發生的事說了一遍。

「我怕他會因幫助張焌鴻而令海氏陷入危險。」

蕭總兵沉思片刻,道﹕「既然張焌鴻是宗主的兒子,他不會讓自己的親兒犯險吧? 」

「我也是這麽想,但總是會擔心啊!尤其濘沁和念南都不能照顧自己。」

「嗯……我雖名為總兵,但可管之兵馬也只限於海凌城,海氏領地的其餘部屬皆是直轄於宗主,我根本無權過問。」

「這就夠了,最低限度你也可以保海凌城安全吧? 」

「姐姐放心好了,有我在,甚麽人都傷害不了你們。」

海夫人感激的握著妹妹的手﹕「謝謝你,只是姐姐一直不能為你做甚麽,連小良失蹤了這麽久了,甚麽消息都找不到。」

蕭總兵臉色一黯﹕「這也怪不得姐姐,當年兵荒馬亂,宗主要保住我的命已經很困難了,只是……」

「當年的人死的死,逃的逃,剩下來的除了四大家族的主要人物,就只有幾個高官權貴,但他們全都依附著炎氏,探子根本打探不到甚麽。」

「唉…廿年了,或許早已經……」

海夫人默然無語,雖然丈夫愛著別的女人,但畢竟兒女尚在身邊,比起妹妹丈夫戰死,兒子下落不明幸福得多,她也不知該如何安慰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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