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浩南離開田府,在客棧會合等待他的飛利斯和安琪等人。

「張兄,接下來你要到哪裏去? 」

「我………」

陳浩南本就一早決定要去海氏找海淙涵讓他阻止冒牌貨和蕭小瑩成親,只是現在被飛利斯問起,他卻不知要如何回答了。

陳浩南回來的目的就是回家,現在終於回來了,亦成功取得張焌鴻的信任,要回家的話,隨時都可以,但他在猶豫甚麽? 為甚麽心裏這麽想回去,但始終沒有回去?



「張大哥是想回家吧? 」

陳浩南心頭一震,安琪一句就說中他心中所想的,只是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還在猶豫甚麽。

「回家嘛,那就簡單了,我們一起去吧,反正我也想會會海淙涵,他的劍術很厲害吧? 正好可以討教一下。」

「張大哥,你是想回家和妻子團聚的吧? 」

陳浩南還是沒有回答,他當然想見海濘沁,但每當想起自己現在這個樣子……



「好啊!張兄你回家看妻子,我就可以暢遊海凌城,聽聞東南的女子天姿國色,溫婉嫻熟……張兄你有沒有上等的青樓介紹? 我打聽得到海氏青樓馳名東方,當中的姑娘無人不是千中挑一的美人兒,個個精通琴棋……喂喂!等等安琪!我還未說完呢!……」

安琪將飛利斯踢出房外,免得要聽他廢話,然後跟陳浩南道﹕「張大哥,回家吧,嫂子還在等著你呢。」

「我……」

安琪一直待在陳浩南身邊,自然明白他的想法,她道﹕「先回家看一眼,再決定好嗎? 」

「咁……好啦……」陳浩南決定了,只有親眼看到海濘沁平安無事,他就會心滿意足,可以專心去對付張焌鴻。
 




依呀!房門打開。

「咦? 決定要去哪了嗎? 」

「嗯,去海氏。」

「哈哈!終於有機會會一會柳州美女了!」

「李兄,可唔可以拜託你一件事? 」

「隨便說,我心情好得很!」

「你記唔記得你同我提過食人書生呢條友? 」



「食人書生? 那個專吃女人的變態傢伙嗎? 」

「係,我喺嚟陰州嘅時候撞到佢同埋佢啲跟班。」

「甚麽? 他到這邊來了? 千里迢迢的他來這邊幹甚麽? 這邊的女人較好吃嗎? 」

陳浩南搖搖頭﹕「佢話係菲普斯俾著數佢叫佢過嚟,過嚟繼續做佢做開嘅嘢。」

「為甚麽? 二皇兄要他過來吃女人有甚麽目的? 」

「唔知,所以我想你幫我查吓。」

「調查? 怎麽調查? 我又不吃女人。」



陳浩南白了他一眼﹕「你只係另一種食法啫……你返去西方幫我查吓菲普斯到底想做啲咩。」

「甚麽? !那我豈不是不能到海氏嗎? 那我怎麽辦? 柳州的美女怎麽辦? 」

「以你嘅條件,去到邊都大把女食啦,你怕悶嘅,凱撒凱爾,你兩個陪四皇子一齊去。」

「甚麽!」三人異口同聲,並同時拉長了臉,根本就是一臉不情願的表情。

「我硬係覺得你個二皇兄有咩陰謀,所以想你去查吓。」

飛利斯指著安琪﹕「那她呢? 怎麽她就可以跟著你? 」

「我仲有事要安琪幫我做,佢識幻影術會方便啲。」

飛利斯低聲碎碎唸的埋怨﹕「假公濟私,你這傢伙分明就是看上安琪所以將我們耍走吧。」



陳浩南翻了翻白眼,也懶得去解釋,安琪聞言滿臉通紅,嗔怒道﹕「張大哥怎會是這樣的人!而且師父說過,我們要聽張大哥的說話的。」

飛利斯怪叫﹕「哪有!我肯定師父沒跟我說!師父只是叫你聽張兄的說話吧。」

安琪的臉更紅﹕「我是師姐!師父不在你就要聽我說話!快按張大哥所說的去做!」

「師父這老不死怎麽會收了一個女徒弟的? 還要比我早入門!媽的……」

陳浩南沒有再理會飛利斯,向安琪道﹕「你同我一齊去海凌城,之後就留喺城裏面啦,如果一旦開戰,我諗喺海凌城係最安全。」

安琪當然不想安坐在城內,不過她知道陳浩南一言堂的性格,所以她也不跟他爭論,反正陳浩南不在時,她要做甚麽他都阻止不了。
 




當下飛利斯三人和他倆分道揚鑣往西而去,而陳浩南安琪兩人就直接前往海凌城。

數天後他們已經站立在海凌城內,陳浩南想起那年和程湘田鐵山一起來迎娶海濘沁,彷彿就似是上輩子的事。

「張大哥,你還好嗎? 」

陳浩南因回想起往事,身體不禁微微發顫,他深呼吸一口氣,道﹕「無,我無事。」

「那……我們現在就去找嫂子? 」

陳浩南也不知該怎樣去找海濘沁,就這樣從海府的大門走進去? 還是夜闖海府? 說到底,他還是打不定主意到底要跟海濘沁相認,還是悄悄偷看一眼就離開。

安琪見陳浩南猶豫不決,於是道﹕「張大哥,你不是一直都想回家和嫂子團聚嗎? 怎麽現在還站在這裏? 」

這時陳浩南剛剛脫下斗笠抹汗,但他戴著面具的怪模樣還是令途人投以奇異的目光,他也不敢想像若他脫下面具的話,會被人當成怎樣的怪物。

他苦笑﹕「安琪,你覺得我而家呢個樣,去同我老婆相認真係好咩? 我外父外母見我咁樣肯定會當我係怪物攆我走,不如我哋偷偷哋望一眼就走啦。」

「為甚麽你會覺得別人會嫌棄你的樣子? 我不會,飛利斯也不會,我相信程湘姑娘和海姑娘也不會。其實我不明白,從遇上程湘姑娘那時開始我就不明白,她從來都沒有放棄過大哥你,你怎能忍心的將她推給其他男人? 」

「Your face, your fate. 安琪你無聽過我唔怪你,但呢個世界啲人就係咁現實。」陳浩南越說越激動﹕「你以為我唔知湘兒點諗咩? 你以為我唔想認番湘兒咩? 我想呀!我日想夜想呀!但認番又點? 其他人會點睇佢? 嫁俾個怪物? 傷殘人仕? 我唔想佢成世都俾人喺背後指指點點呀!」

安琪站到陳浩南面前,直視著他﹕「張大哥…不!南大哥,你知道一個女人最大的幸福是甚麽嗎? 」

「我知你想講咩,你想話女人唔會睇樣,最緊要係個男人愛佢呀嘛!我明呀,我真係明。但而家係連我自己都接受唔到自己,我又點叫佢哋接受我? 」

「不!你不明白!女人最想要的,從來都不是表面的東西,也不會理會別人說三道四,我們最想要的,只是你內心的愛。」安琪指著陳浩南的胸膛,道﹕「你的樣子燒壞了,但你的心沒有,我知道的,我一直都知道。」

「唔明嗰個係你呀!我而家係變成咁樣呀!怪物咁樣呀!」陳浩南憤然將面具擲下,周圍的路人突然看見他那怪物般的面容,無不嚇得尖叫逃走。

陳浩南越說越激動﹕「你睇吓!有邊一個唔驚我? !有邊一個可以望住我塊面超過一秒? !有邊一個……」

安琪沒有讓陳浩南說下去,她捧著他的臉,就這樣吻過去。

陳浩南也來不及反應,他渾身僵硬,直至安琪放開了他,他還是呆若木雞。

「可別誤會,我只是要證明我就不害怕你的樣子,我相信嫂子也一樣。」安琪若無其事的幫陳浩南戴回面具,然後拉著他在前領路。

陳浩南完全沒料到安琪會這樣對他,事實上由遇上她開始,這相處的大半年,他也只當她是一個同伴而已,就像是飛利斯一樣,雖然畢奇偶爾會拿他倆開玩笑,他也沒覺得安琪的態度有甚麽異樣,頂多是有一點佩服他實力的表現,他是從來都沒有聯想到男女感情那方面。只是經過剛才一吻,陳浩南可有點看不透眼前這個充滿個性的銀髮美女跟自己的關係。
 


沒多久他們已經來到了海府之前,陳浩南停下腳步,道﹕「我…要點入去? 唔係就咁行入去呀? 」

「有何不可? 走吧。」安琪又拉著他就這樣走進去,把門的家僕馬上攔住他們﹕「兩位是誰? 為何擅闖海府? 」

安琪以手肘撞了撞陳浩南,陳浩南只好道﹕「呃……呃…我哋係…係想見海大小姐嘅,請問佢喺唔喺度? 」

「你們是誰? 你們知道這裏是海府嗎? 這可不是遊覽的地方,我們大小姐也不是隨便可見的。」

安琪再以手肘撞了撞陳浩南,陳浩南再道﹕「我…我係田氏派嚟㗎……我…我有事要見海大小姐……」

一來陳浩南支支吾吾,二來他的模樣太奇怪了,所以那家僕根本不相信他﹕「田氏派來的? ……那麽請稍待片刻,我去通報一聲。」

「唔該…唔該……」陳浩南也猜不到這麽順利,他現在可是緊張得全身繃緊,因為稍後就能見到自己的妻子,但他還想不到見面時該向她說些甚麽。

等待了約一盞茶時間,那家僕已經回來了,但同時地他帶來了一群護院,並指著陳浩南兩人道﹕「這一男一女鬼鬼崇崇的說要見大小姐,我看他們有不軌企圖,快趕走他們!」

「喂!等等!……」

「竟敢擅闖海府? 我看你們是嫌命長了!上!」以護院頭子為首,十人團團圍住兩人,紛紛以長棍招呼他們。

這些護院自然不被兩人放在眼內,只是要不傷他們而全身而退,也是有一點難度,所以陳浩南提氣帶著安琪躍起,然後一推將她送到院子裏的樹枝上。這時他躍勢已盡從半空墮下,護院們見第一擊不中,又紛紛舉起木棍朝半空中的陳浩南揮擊,眾人皆想這次他無法借力,定然無法閃避。

噗噗噗噗噗!

是一連串木棒擊中肉體的聲音,果然,木棒全數命中陳浩南,不過他像沒事人一樣,著地後在護院們之間穿來插去,只聽得「哎呀!」「哎唷!」之聲不絕於耳,卻是陳浩南以極快手法將所有護院的雙臂脫骹,使他們全數失去戰鬥力。

那護院頭子雖然雙臂盡廢,但他卻毫不害怕,一邊叫手下通知程總管,一邊向陳浩南道﹕「可惡!你別以為可以通過我,我死也不會後退的!」

陳浩南當然不會為難他,而且將程總管叫來也未嘗不是好事,於是他道﹕「呢位大哥,我哋唔係嚟搞事,我真係想見你哋大小姐……唔緊要啦,我就等一等程總管,不如我幫你托返對手上去先? 」

那護院頭子當然覺得陳浩南很古怪,不過他沒有就此相信對方,他找人幫他的雙臂重新接骹,抽出佩劍指著陳浩南怒道﹕「竟敢在海府找碴,我看你是活得不耐煩了!看招!」他一劍刺出,正是正宗無比的斷水劍法。

這護院頭子武功自也不弱,那斷水劍法也使得頭頭是道,只是他遇上了陳浩南,而陳浩南恐怕是繼海淙涵後,最了解斷水劍法的人了。

陳浩南負手背後,只靠腳步移動也足以迴避,而當他看出對方那招那式使得不對時,竟還出口教導。

「呢招『滴水穿石』唔夠快……係喇,就係咁……你應該趁我右移時用『行雲流水』,你用『乘風破浪』嘅話我就可以入你中路,即係咁……」

他不止口裏說,還馬上試招,護院頭子果然被一招制服。

陳浩南放開了他,道﹕「再嚟再嚟,你識唔識用水之術? 識就用埋啦。」

護院頭子不知是聽話還是惱羞成怒,他還真的用上水之術,而且攻勢比剛才更快更狠,似是一心要置陳浩南於死地。

「幾好幾好……但出劍快得嚟要順,唔好招駁招,招與招之間要盡量做到行雲流水,咁先係斷水劍法嘅精要……」

「看來閣下很了解斷水劍法啊。程展,先退下吧。」

叫程展的護院頭子停止進攻,他喘著氣道﹕「總管,這人……」

程總管示意他帶著其他護院退下,然後向陳浩南道﹕「兩位擅闖海府,到底所為何事? 」

「程總管,見到你就好,我想見你家小姐。」

「閣下是……? 」

「我…我係……我係…………」到了這刻他竟然想逃走,但剛轉頭就看見安琪那步步進逼的眼神。

陳浩南唯有重新面對程總管﹕「我係陳…陳浩南……」

「陳浩南? 我家姑爺正好好的替老爺辦事,你到底是誰? 」程總管手按劍柄,以戒備的眼神盯著陳浩南。

雖說要認回海濘沁,但實際上,有沒有人相信卻是另一回事,陳浩南現在想破腦袋,也想不到要如何證實自己的身份。

安琪卻忍不住了﹕「他才是真正的陳浩南,現在替你家辦事那個是假的!」

「假的? 哈哈!姑娘,我看你們雖然瘋瘋癲癲,但對我的下屬也算是手下留情,我也不來難為你們,你們這就走吧。」

「南大哥,他不相信你呢!快點拿證據出來!」

陳浩南苦笑,他根本沒有任何證據,或許見到海濘沁時他還可以說些只有他倆才知道的往事,但面對著程總管,他可一點辦法也沒有。

「走吧,還不走的話可別怪我不客氣了。」程總管見陳浩南猶豫不決,將劍又拔出半吋出來恐嚇他們。

陳浩南思來想去,現在大概只有驚動海淙涵才有機會見到海濘沁。

於是他拔刀在手,道﹕「唔好意思程總管,我剩係想見一見你家大小姐,如果都仲係唔得嘅,咁就唯有得罪啦。」

程總管見對方居然不害怕還亮刀子,於是悶哼一聲後就拔劍進招。

程總管雖是海氏的管家,樣子就只像是一個帳房師爺,但手底功夫也著實紮實。他比護院頭子程展固然強得多,就算他和海濘沁比試,應該也只是伯仲之間。

陳浩南倒想不到程總管有如此實力,雖然嚇了一跳,但對方所使是純正不過的斷水劍法,陳浩南倒還是遊刃有餘。

雙方拆了二十餘招,程總管越打越驚,對方不僅熟知斷水劍法的套路,而手上單刀所使的,也正正是斷水劍法,其精純熟練的程度比之自己是有過之而無不及,所以即使兵器不順,也能和自己打成平手,甚至隱隱有勝過自己的跡象。

程總管乘著刀劍硬拼一招後退開幾步,道﹕「你到底是誰? 這斷水劍法你是從哪裏學來的? 」斷水劍法作為海氏的招牌劍法,在江湖上流傳日久,只是外人所能接觸,又或學到的,只是劍法的外形,至於劍法的精髓,海氏另有一套內功心法配合,這套心法卻非海氏中人不傳,就算是程總管,也是海淙涵見他忠心耿耿三十多年,才於早兩年傳授給他的,所以他見陳浩南所使劍法除了沒有附帶水元素外,竟比自己更加精純不由得大是吃驚。

陳浩南還刀入鞘,拱手道﹕「程總管,原來你手劍咁犀利,頭先多多得罪。」

「你…你的劍法是……」

「係大小姐親自傳授。」

「你…你真的是……」程總管實在無法相信眼前此人就是陳浩南,但眼前事實卻不由得他不信,他只好道﹕「此事事關重大,兩位請隨我面見宗主,由宗主定奪。」

陳浩南舒了一口氣,雖然現在還見不到海濘沁,但可以面見海淙涵的話已等於成功了一半。

「係咁就最好啦,有勞程總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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