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重回城中,卻發現落痕花的味道急速遠離,於是我加緊追上去。

不久後我來到了西城門口,此時我已嗅不到任何味道,濘沁的速度怎麽快了這許多?

城門口的守衞看見了我,上前恭敬道﹕「啊是二公子,沒多久前大小姐才從這騎馬離去呢,下屬心裏正納悶怎麽你沒跟她在一起。」

原來濘沁她騎馬走了。

我裝作無奈﹕「哦係呀,我老婆突然間要同我比賽騎馬,唉真係吖......」



守衞笑道﹕「有勞二公子你了,也只有二公子你這般的英雄豪傑,才能配得起我們的大小姐呢!」

我乾笑著敷衍他,然後問他借了匹馬就離城追去。
 


我騎著馬直向西行,約莫一刻鐘後我終於再次嗅到落痕花的味道,我頓時鬆了一口氣。

我策馬跟在濘沁後頭數百米,雖然我看不到她,但單憑味道我也能大概知道她的位置。



到了中午時份,我來到了一個小城鎮,這時我感到濘沁也停留在這裏,為免被她早一步看出來而逃跑,我特意買了一頂大斗笠遮蓋著自己半邊臉,又以布包好赤靈,以及換過一身粗布麻衣裝作尋常武夫的模樣。

我牽著馬,來到一間小茶寮叫了一碗麵醫肚,並一直留意著落痕花的味道。

旁邊的桌子突然來了幾個彪形大漢,他們的服式全部一模一樣的黑色勁裝配著紅色背心腰帶,看他們的舉手投足,都似是會武之人。

當中一個比較年輕的大漢A大聲呼喊﹕「小二,來幾個饅頭,兩斤牛肉,一斤白乾!」

「是!是的客官!請稍待!」



另外一個滿臉鬍子的大漢B道﹕「老大,我剛聯絡過我在這裏的線人,他說有看到那姓陳的......」

「噓!」那老大馬上喝停了大漢B,老大低聲道﹕「別這麽大聲,小心給人聽去了捷足先登!」

大漢B馬上點頭哈腰,湊近老大的耳邊低聲說話。

自剛才大漢B說「姓陳的」,我已經留上了心,我有預感他們說的,正是我。

我將內力貫注耳朵,頓時將他們說的悄悄話盡收耳下。

大漢B﹕「老大,我的線人飛鴿傳書說,他早上看到那人在鎮外經過,直往西而去。」

老大﹕「真看清楚了? 是否跟畫像的一模一樣? 」

大漢B﹕「絕對一模一樣!我的線人曾在五行術大賽中觀戰,他絕不會認錯的,現在他正緊緊跟著那人。」



老大毅然道﹕「好!小張,你馬上去通知老馬他們,可不要放過這千載難逢的發財機會!填飽肚子後馬上追上去!」

那小張拿了個饅頭就跑走了,其餘人也不再言語,只是默默低頭吃肉喝酒。

佢哋係咪就係講緊我呢? 姓陳、五行術大賽、畫像、發財,呢幾點加加埋埋,呢班人絕對係賞金獵人,而佢哋嘅獵物,就係我。

這件事上令我很在意的是,那線人的情報說看到了我,但我明明還在這裏,那線人現在跟著的,到底是誰? 還是他認錯人了? 但既然線人曾在五行術大賽上見過我,他應該不會弄錯的,那............

我現在苦惱的,是應該繼續找濘沁讓她原諒我? 還是看看這個跟我相似的人到底是誰? 不過老實說,就算現在濘沁就在我面前,我也不知道該做甚麽,該說甚麽才可令她原諒我............

啊!濘沁她移動了!

就在我感應到濘沁開始移動的同時,那群大漢也吃飽準備動身。



算了,還是濘沁比較重要,先找了她再說。

我沒有再管那群大漢,轉而尋找濘沁去了。
 


我感到濘沁的移動速度不是很快,於是我棄馬步行,徒步跟蹤過去。

沒多久我已經出了城鎮往西而去,一直沿著官道,來到了一片樹林裏,我感到濘沁停了下來。

我躍上樹幹,慢慢往濘沁的方向接近,直躍過了數十棵樹後,我隱約聽到前方有紛亂的人聲,於是我更加小心的慢慢前進。

頃刻,我發現一個纖弱的身影站在我左前方的一株大樹樹幹上,正留心著前方的情況。

是濘沁!我終於找到她了!



不過找到她的這一刻,我還是不知該怎樣做,而且樹林內的情況亦吸引了我的視線。

就在我和濘沁前方約三十米樹下,有一群為數十多人的大漢圍著另外約五個人。那些大漢全部一身黑衣配紅色背心腰帶,為首的,正是我剛才在鎮上見過的老大。

而他們圍著的五個人,全部青袍長衫,顏色或有不同,但看起來似是普通的平民百姓,只是這五人清一色是男姓,而且年紀均屆符二十到三十之間。

我功聚雙耳,立時將他們的對話聽清楚。

其中一個年紀稍大的長衫男子向那老大拱手道﹕「這位大哥,我想你們是認錯人了,這位兄弟是我們的朋友,我認識他有超過十年了,他一直都是住在鎮上從沒有離開過,而且他從不會武,又怎會是你所是的採花淫賊呢? 」

那老大抖出一張紙,厲聲道﹕「樣貌都一模一樣!那還有假的嗎? 兄弟們!別跟他們廢話了,二千兩黃金就在眼前,給我上!」那些黑衣紅背心男子馬上提著武器一湧而上,那些長衫男子無不臉上變色,紛紛拔腿就逃。

「呀!......」其中一個長衫男子給砍翻在地上,馬上給其他人補上一刀在頸上。



我完全震呆了,這是真實呈現,血肉橫飛的江湖仇殺事件。縱然我曾多次跟人打鬥,受了多少外傷內傷,也完全沒有見過如此赤裸的屠殺。一邊是不會武的普通人,一邊是手執兵刃的屠夫,那些手無吋鐵的,逐一逐一的給砍翻地上。

我也曾殺過人,在冰林村時我被逼殺了數人,但那時我被圍攻,不是你死就是我亡,我根本沒有選擇權。但在這裏,完完全全是一場屠殺......

只聽得「啊」一聲,另一個長衫男子給砍斷了一條腿,血流成河的仆倒在地上痛苦呻吟,他那垂死的聲音鑽入了我的腦髓裏,我感到自己的心臟跳動得很快,但卻渾身冰冷的似墮冰窘。

那些屠夫的武功只屬尋常,我很想下去幫助長衫男子,但我的雙腳卻不停使喚的在發抖。

怕甚麽? 我三招兩式就能將他們打倒,我在怕甚麽?

我驀然想起楊兄初教我劍法時的一段對話。
 


「劍道喺我哋原來世界當然只係一種運動,但我要你學嘅唔係一種要嚟比賽嘅運動,而係一種殺人技巧。」

「殺...殺人......? 」

「無錯,就係殺人。雖然你嚟呢度嘅時間唔長,但你應該知道要喺呢個世界生存,應該要點做。」

「我知你諗緊咩。不過你諗吓,喺呢個世界,實力就係法律,如果我而家一掌打死你,我根本唔駛負任何責任。」

「呢個道理我明白,但係......」

「打個比如,如果當初赤丹子殺老伯嗰陣你有能力還手,你會點做? 」

「我緊係同佢打過啦!」

「咁如果你只有兩個選擇。一,打死赤丹子救返老伯。二,你只係打傷赤丹子,但老伯最後比佢殺咗。你會點做? 」

「咁.....如果係咁,我緊係會殺佢啦......」

「道理就係咁簡單。你永遠唔知道敵人下一刻會對你或者你嘅親人做啲咩,你亦唔會有時間去諗去選擇,所以你唯一要做嘅,就係即刻將威脅消除。你要知道你呢刻放過敵人,佢下一刻就有可能殺咗你最愛嘅人,而你就係殺人凶手。」

「.......................」

「我亦唔係要你即刻接受,我只係想你明白呢個世界唔係我哋原來嘅世界,喺呢個世界,對敵人仁慈就係對自己殘忍。」

 


我手握著赤靈的劍柄,赤靈似是嗅到了血腥味而興奮得顫抖著,還是我害怕得手在發抖了? 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再晚一刻,剩下的三個長衫男子就會被殺光。

卻說我正想冷靜下來讓顫抖的雙腿回復知覺再去救人時,另一名長衫男子給一刀砍掉了腦袋,頭顱骨碌骨碌的滾到地上,鮮血濺了一地。我胃裏一陣翻湧,就想將剛才吃下的東西吐出來。

我使勁以內功將反胃的感覺壓下,另一邊廂濘沁嬌吒一聲已經飛身躍下,那些黑衣男子還沒有看清楚,就給她嚓嚓數劍給刺死了三個。

其餘黑衣男趁機遠離濘沁,並隱約形成包圍之勢。

剩下的那兩個長衫男子嚇得跪倒在地上不斷叩頭,結結巴巴的在討饒。

那些黑衣男子倒沒有繼續追殺那兩人,因為突然出現的濘沁顯然威脅到他們。那老大向濘沁喝道﹕「臭丫頭是誰!竟敢殺我的人? 你知道我是誰嗎!」

濘沁的聲音冷漠得像蓋了一層冰霜﹕「你們是炎家的人吧。本姑娘跟那姓炎的算是認識,我也不殺你們了,你們留下那兩人,這就滾吧。」

炎家? 原來這兩個月來炎氏一直有派人追捕我,而且還追到來海氏的勢力範圍,但為甚麽他們說那長衫男子跟我相貌一模一樣?

我瞄了瞄那剩餘的兩人,他們猶自不斷叩頭,我沒法看清楚他們的臉容。

老大陰騭騭道﹕「既然你知道我們是炎氏的,還敢來惹我們? 是活得不耐煩了嗎? 」

濘沁冷冷的道﹕「我只說最後一遍,一是走,一是死。」

老大驚疑不定,也不知這武功高強的女子是何來歷,只一個照面就將他三個手下刺死,而且她還好像毫不畏懼炎氏的名頭。

他能當這伙人的老大,除了手上功夫有兩下子外,為人也甚是謹慎,他向身旁的手下道﹕「老馬,我剛才已通知了炎大人,大人回覆說會快馬趕來,想來時間也差不多了,你這就尋大人援手,這點子看來硬得緊。」

老馬領命拔腿離去,那老大著眾人慢慢圍攏,似是想靠人多打敗濘沁。

濘沁不發一言,橫劍一揮一招大海無量直擊數名黑衣人。

老大驚叫一聲﹕「五行術師!」他著地滾開避過了這招,但另外三個黑衣人則迴避不及,給這一招擊得吐血飛墮數丈之外。

老大灰頭土臉的爬起來,馬上下令﹕「敵人招式厲害,我們齊上別給她有機會出招!」

他與剩餘四人提起兵刃齊上,一時五把刀劍齊往濘沁身上招呼。

濘沁腳下一蹬跳出包圍圈,她手一揮數枝流水箭朝老大射去。

在流水箭射中老大之前,他身前出現了一幅半人高的烈焰盾,剛好把水箭擋過。

老大滿頭大汗,得意的笑道﹕「嗄......你的水箭傷不到我呢......」

濘沁沒有回答,又是手一揚,這次卻是更快威力更強的激流箭。

老大驟不及防,給擊中了胸口倒地吐血昏迷。

濘沁道﹕「我不想再殺人了,留下那兩人,你們滾吧。」她指了指尚在叩頭的兩人。

那些炎氏的人面面相覷,均知道現在討不了好,於是扶起昏迷的老大就這樣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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