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焌鴻向我抱拳道﹕「閣下就是田二公子? 在下張焌鴻,久仰。」

仇人見面,份外眼紅,不過我當然要裝作心存感激﹕「多謝張兄相救,係呢,你又會知我係邊個嘅? 」

「是炎大人告訴在下的,他曾派人通報二公子跟田兄往西追捕陳浩南而去,在下特前來相助,可惜......」他瞄了鈴兒父母的屍身一眼,此時星凌正安慰著兩個小孩子。

是炎燿告訴他我們的行踪的,但他為甚麽會知道我們來了這個鳥不生蛋的小村子? 正常來說也會以為我們在黑水城落腳吧。而且時機剛剛好,就在狼族首領問完問題,射出信號彈就趕過來了,莫非......

「係呢,張兄又會咁啱知道我哋有危險趕嚟救我哋嘅? 話哂呢度都咁偏僻。」



「也只是碰巧而已,我們本來在黑水城附近搜尋陳浩南那廝逃走的線索,斥侯說看到這裏升起了一個信號彈,於是我們便趕過來看看發生甚麽事,豈料越接近村子就見到越多屍體。這狼族實在是抿滅人性!竟然連老人婦女小孩也不放過,雖然現在已將他們殺光,但死去的,畢竟沒法活回來,而且玲師姐她的雙親......唉............」張焌鴻一臉傷感,我卻正在懷疑他是否正在做戲。

我閉上雙目假設自己是張焌鴻,假若我收到炎燿通知,說陳浩南在田府搗亂過後就逃脫了,我會怎樣想?

陳浩南無端出現在田府的目的是甚麽? 除了清瑤不見了之外,他甚麽也沒有做,難道陳浩南就是為了擄走清瑤? 但根據田釡的情報說陳浩南現身後馬上逃走,並沒有帶著任何人,而海濘沁和田北辰亦馬上追捕,他根本沒時間擄走清瑤,所以陳浩南在田府內一定有內應,而這個內應又必定十分熟悉田府,以致能在最佳時機分毫不差的帶走清瑤,能符合這個條件,而又與陳浩南有交情的,就只有田鐵山,所以我只要能威逼田鐵山,就可以得到陳浩南的下落。

要如何逼得重情重義的田鐵山說出陳浩南的行蹤呢? 只要從他最愛的人–鈴兒師姐身上下手就可以了。鈴兒師姐現在就身處黑水城以西五十里外的一個小村莊(我假設張焌鴻能查到鈴兒的藏身地點,因為他應該能動用炎氏的情報網),炎燿說他們往西去了,那田鐵山大概是想藉機去跟鈴兒師姐見面,那我只要快一步擒住師姐作人質就可以令田鐵山就範。要擒住師姐,我不能動用自己的人,若給人識破就麻煩了,但只要花錢就能雇得亡命之徒替自己賣命,一直在炎氏邊境作案的狼族正是最佳人選。(看那狼族首領拿出一張貓紙問田大少問題,明顯就是受人所託,他連最後那個信號彈也不知是甚麽,而且最後他說沒有問到甚麽就點燃黃色的信號彈,應該就是將逼問田大少的結果通知在附近留連的張焌鴻,只是他沒料到張焌鴻靠著這個信號彈通知,一舉入村殺光他們滅口)

思緒到了這裏,我想到一個問題。



「張公子,頭先狼族啲人已經比你殺哂? 」

「不,還有兩三個只是受了傷的。放心,我正讓下屬對他們嚴刑拷問,必定能找出他們攻擊這條村子的原因。」

果然,那生還的幾個人大概就是張焌鴻的卧底,他們應該會匯報剛才田大少的答案吧。

「咁嗰個首領條屍呢? 」

「哼!那種窮凶極惡之徒不配有葬身之地,我已命人一把火燒了!」



仆街!連張貓紙證據都比佢燒埋!

如果我的推想沒有錯,張焌鴻既可通過狼族從田大少口中得到我的資料,而且在適當時候現身殺光狼族救了鈴兒,更可以使田大少更信任自己,一舉兩得。

而據剛才首領的問題,看來張焌鴻早已懷疑我的身份,現在田大少已經供出我並非田釡的親兒子,不過他現在還不知道實情,而就算知道了,他大概也料不到我就是陳浩南,我應該還是安全的。

他又向濘沁拱手道﹕「海姑娘,沒想到我們這麽快又見面了,更想不到你已經與田二公子共諧連理,實在是可喜可賀。」

濘沁悶哼一聲,並沒有回答,是因為她知道就是張焌鴻令我變成過街老鼠嗎?

張焌鴻又道﹕「對了海姑娘......噢...我應該改稱嫂子才對,焌鴻知道嫂子與陳浩南有仇,未知嫂子可有打探到那廝的消息? 小弟願一盡綿力殺掉那傢伙替嫂子消恨。」

濘沁微微拔劍出鞘,臉帶殺氣的道﹕「我警告你,陳浩南是我的,你若敢碰他一條汗毛,整個海氏要你吃不完兜著走!」

張焌鴻有點錯愕,顯然他沒料到濘沁會這樣回答他。



在我耳中聽來,濘沁的話就如字面一樣解釋,但聽在張焌鴻的耳裏,他大概以為濘沁跟我有甚麽千年難解的十冤九仇,一定要親手手刃才罷休吧。

果然,他忙道﹕「當然當然,我會將那廝帶到嫂子面前任憑你發落的。」

濘沁悶哼一聲就沒有再理會他。
 


然後,他終於發現了躲在濘沁身後的清瑤。

「咦? 這位不就是清瑤姑娘嗎? 」

清瑤怯怯的道﹕「清瑤見過張公子。」



「清瑤姑娘,你怎麽會在這裏的? 你不是跟炎大人在一起的嗎? 」

清瑤看了看我,有點不知所措﹕「我……我…呃………」

我忙道﹕「是咁的,我追捕陳浩南其間喺去黑水城途中見到一個人孭住暈咗嘅清瑤姑娘,咁我知道清瑤姑娘同炎大人一齊去田府做客人,咁我緊係即刻救佢啦,嗰個人武功唔弱,不過佢孭住一個人先至唔夠我打。」

「那人是陳浩南嗎? 」

「唔係,佢同陳浩南唔同樣,不過年紀同我哋差唔多。佢見唔夠我打,丟低清瑤姑娘就騎馬向南逃走,我追咗半日都追唔到。」我想了想,道﹕「我認得佢個樣,如果張公子你覺得有需要嘅話,我可以形容你知。」我是打算將陳三公子(我第一塊人皮面具)的樣貌形容出來,只要他說給炎燿知道,他們就會以為我朝南逃去了。

張焌鴻喜道﹕「那再好不過,我懷疑擄走清瑤姑娘的正是陳浩南。那廝向來狡猾,我怕他又換了一個臉孔逃走。」他召了一個人來,道﹕「這位蔡兄擅於繪畫人像,就麻煩二公子將那人的樣貌形容出來。」

「好,無問題。」然後我就將陳三公子的樣貌描述出來。

這個姓蔡的也真厲害,單靠我的形容,他畫出來的樣子竟然有八成像。



張焌鴻看著畫像沉吟片刻﹕「這個人……啊!……」他突然將畫像展示給濘沁看﹕「嫂子,你看看是否認得此人? 」

濘沁瞄了一眼,她當然認得這是陳三公子的樣子,她偷瞄了我一眼,我微微點頭示意,於是她道﹕「這人……不就是那個陳三公子的模樣嗎? 那麽那人就是陳浩南吧!」

我馬上接口﹕「唉哎!原來嗰條友就係陳浩南!嗰日剩係得我追上去,如果濘沁跟埋一齊就肯定知道啦!真係可惜!」

張焌鴻點點道﹕「正是如此,可惜當時嫂子沒看到那人的樣貌,不然早就將他抓住了。」他又道﹕「對了二公子,你要加入我們的搜索隊伍嗎? 正所謂人多好辦事,而且一起行動也更安全一些。」

只要佢遲少少知道我唔係田釡嘅親生仔,佢一定會懷疑我嘅身份,雖然佢未必搵到證據,但如果佢以切磋為名,試探為實,我都唔擔保唔會露出破綻,所以我而家都係搵埋田大少嗱嗱林走為上著。

「多謝張公子好意,但我諗我哋都分開行動比較好,咁搵到嘅機會都大啲嘛。」

「既然如此,我就不勉強二公子了。」他抬頭看天,道﹕「二公子,時候不早了,不若同回黑水城,大家商量一下以後搜捕陳浩南的計劃吧。」



我找不到任何理由拒絕,唯有答應他。
 


此時田大少已經為鈴兒父母安葬好,並一直陪伴著她,而鈴兒的兩個弟妹則由星凌和小白照顧著。

「華兄,可否借一步說話。」田大少走過來。

此時田大少神情冷漠,我猜不透他要跟我說甚麽,但我還是讓濘沁伴著鈴兒,逕自跟田大少稍為走遠。
 


「華兄,相信你也看到了鈴兒的爹娘是怎麽死的。」

「田兄嘅意思係......你想搵狼族報仇? 」

「華兄難道看不出嗎? 狼族只是受人所託,抓了鈴兒來逼問我陳浩南的下落,不然何以他們殺光全村村民,卻單獨留下鈴兒一家? 」

田大少都睇得出,咁即係我嘅推斷無錯啦。

「所以田兄你係想......」

「華兄,請幫我找出陳浩南,我要問他,他到底知不知道控制狼族的幕後黑手是誰。」

此時我瞄一瞄張焌鴻,他正在安慰著玲兒師姐。

「田兄,其實呢件事,唔駛搵陳浩南都可以推論出嚟。」

田大少有點激動的抓住我的手臂﹕「華兄你知道是誰做的? 」

我示意他冷靜,然後道﹕「你覺得,而家邊個最想捉到陳浩南? 」

「華...華兄的意思是......」他瞄了張焌鴻一眼,然後壓低聲音問﹕「你意思是炎氏? 」

「當然呢個只係其中一個可能性,而家陳浩南個人頭值三千兩黃金,想攞佢命嘅大有人在,但係可以操控狼族嘅,你覺得仲有邊幾個? 」

田大少眼中噴出怒火﹕「那麽說,剛才的事就是炎氏安排的? !」

我看出此時田大少的情緒極不穩定,似是馬上就要想找張焌鴻這個炎氏一份子算帳,我當然十分高興,但想深一層,若此時田大少跟張焌鴻反臉動手,我是肯定要站在田大少這一邊,但張焌鴻連同他的手下足有五十人,我們這邊能戰鬥的只有六人,而且還要分神保護清瑤和兩個小孩子,根本就沒有勝算。倘若一不小心給張焌鴻發現我就是陳浩南的話,恐怕我就要命喪此地。

我按住了田大少﹕「冷靜,呢啲都只係我哋猜測,根本就無真憑實據。而且就算證明到係炎氏做嘅,我哋而家都打唔過佢哋,你唔好唔記得,鈴兒同佢細佬妹嘅安全先係最重要。」

田大少深深吸了一口氣﹕「華兄你說得對,我差點又害了鈴兒了。」

我拍拍他肩膊,然後就一起回到濘沁和鈴兒身邊。
 


「田師兄,玲師姐,請節哀順便,焌鴻已為伯父伯母殺光了狼族,兩位老人家在天之靈定必感到安慰了。」

鈴兒悽然道﹕「謝...謝謝你......張師弟......」

「玲師姐,有甚麽困難的,請即管......」

田大少揚手截住了他﹕「張師弟客氣了,鈴兒的事就不用勞煩你了,我自會為她打算。」

張焌鴻顯然沒料到田大少的態度突然變得這麽冷淡,他愕然了半秒,然後就微笑道﹕「這個當然,我倒忘了玲師姐和田師兄的關係,是小弟多事了。那麽,我們先回黑水城休息吧,我看大家也累了。」

田大少沒有理會張焌鴻,逕自帶著鈴兒翻身上馬回城,我連忙道﹕「請張公子唔好見怪,我諗呀哥佢心情太差個態度先會咁啫。」還好我有吩咐田大少要暫時虛與委蛇,不然他應該會馬上跟張焌鴻開拖。

張焌鴻連連搖手﹕「不會不會!我也明白失去親人的心情的。」

於是我讓星凌和小白照顧著兩個小孩子,然後就帶著濘沁和清瑤一起跟張焌鴻回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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