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部  現代  毀滅之城
 
第七夜 II

程家瑋這句說話終令她感到一絲安慰,內心更有股無以形容的激動。他們小心翼翼地步回醫院,然後,經他的帶領下來到住院樓的頂層。燈光透隙而進,原來在門的另一邊,有約五、六十人正擠在一起熱熱鬧鬧地吃飯,氣氛好不融洽。

「SAVIOUR來了!」眾人看見程家瑋後紛紛湧近,程家瑋便向大家展露微笑。

「我們有新成員加入,大家要好好照顧她。」





眾人留意到戴曉茹後亦紛紛露出歡顏。「又來一個人!大家看,我們又多了一個人!」

大家高興得立即圍住她,更主動將飯菜遞給她以作歡迎。她感動得雙眼淚汪汪,完全感受到何謂劫後餘生。在她的眼裡,每一個人都表現得異常積極,他們互相扶持、互相體諒,就像一個溫馨的大家庭般,不斷說服對方好好地活下去。

她含淚吞下今天第一粒米飯時,霎時間,她好像看見某幾個熟悉的臉孔。

「何美恩?陳凱琪?」她激動地捉住二人。「妳們……沒事嗎?」

何美恩和陳凱琪互相對望,但似乎不明白為何戴曉茹如此激動。戴曉茹把她們二人正常的言行舉止看進眼裡,除了感到震驚之外亦感到難以接受。既然瘋癲如她們都可以存活,那麼有朝一天,周紀煬也會完整無缺地出現在她的眼前吧。





她仍然可以抱有希望嗎?

烏鴉的叫聲一直沒有停止,追捕戴曉茹的群眾繼續在城內日夜搜索。黑烏鴉監視眾人後將情況向奧托稟報。奧托燃起蠟燭,經迴旋形樓梯從天台步入地牢。蠟燭的微光照在他路過的無數個玻璃瓶,瓶中,被綑綁的動物拚命地掙扎,牠們的四肢早被磨損至血肉模糊,但牠們始終不肯作罷。當腳步聲愈來愈靠近,牠們的尖叫聲就愈頻繁,直至腳步完全停下來。

奧托推開大門。康提就在卧室裡、站在陳列櫃前,對著一個又一個裝滿心臟的玻璃瓶,看得目眩神迷。隨後,她捧起其中一個寫著警察的玻璃瓶,滿心歡喜地跳舞,然後將裡面的心臟掏出來,用力地親吻它一下,並露出狂妄的笑容。

「茹茹,怎樣夠讓妳就此離開我?這可是一場貓捉老鼠的遊戲呢。」

康提的笑聲充斥整座別墅,被綁住的動物連番尖叫令她頓感不滿。她板着臉步近牠們,但牠們更聲嘶力竭。





「儘管掙扎吧。我得不到的,你們也休想得到。」

康提把臉貼在玻璃上,鴛鴦色的瞳孔目不轉睛地凝視牠們,未幾,尖叫聲消失了,雖然牠們依舊掙扎,但張開的嘴巴完全發不出聲音來。

連簡單的叫聲也哼不出。

「哈哈,我的寶貝們啊,知道嗎?玩具就該有玩具的姿態。我可是你們最親愛的主人呢。你們愈想擺脫我,我就要你們生不如死。」

康提側頭大笑。奧托則站在她的身後恭敬地彎腰。

「請康提大人恕罪。奧托找遍整個城市,也始終找不到妃茵。」

「是你一直都找不到,還是根本沒有在找?」康提瞪向奧托。

「是我找不到。」奧托低頭。





康提牽起奧托的手,眼神中透出一絲殺氣。他們身後的動物依舊盡力呼救,聲音幾乎震顫玻璃,康提的臉色亦頓時變黑。

「我明明消掉你們的聲音,為甚麼你們還可以發聲?為甚麼?」康提隨意拋擲東西,但不小心地敲碎了玻璃,使牠們嚇得連番尖叫。她發狂繼續扔,誓把眼前所有能夠移動的東西都摔掉。「不會!不可以!你們每一個人都不可以擺脫我!我依然是你們的救世主!」

康提從卧室裡取出短刀,再咬牙切齒地砍斷牠們每一個動物的頸部。牠們的頭顱逐個滾到地上,她憤然踢開那些頭顱,卻突然嘴角上揚,沾了一下動物的鮮血後啜啜手指,鴛鴦色的眼睛慢慢瞇起來。

「對啊,我有你在。」康提向奧托微笑。「我親愛的好哥哥,你是否應該犧牲自己來成全妹妹呢?」

奧托臉色發青,並逐步往後退。「康提大人,不阻礙妳休息。我先告辭。」

「哥哥,你剛才說你找不到妃茵,對吧。」康提牽起奧托的手。「但你的手有她最喜歡的雪絨花香味。」

奧托嘗試壓抑自己的驚惶失措,但表情似乎已經出賣他。





「你真的以為我對你的詭計毫不知情?你想和妃茵妹妹一起殺死我,對吧?」康提舔舔奧托的手指,慢慢地,再將他的手指啜進嘴裡。「既然你的心不再忠誠,就讓我好好調教一番。」

奧托喜怒不形於色。「我沒有想過要將康提大人殺死。」

康提舔奧托的肚臍再慢慢張開嘴巴,令他忍不住打寒顫。他喘着氣,把心一橫抓住她的頭,但她手上的短刀已狠狠刺穿奧托的胸口。

「你想玩真心話遊戲嗎?」康提將短刀拔出,但奧托沒有流血。

「康提大人—」

「對你而言,我知道這種小傷是那麼的微不足道,不過,妹妹可是早就準備就緒喔。」康提笑瞇瞇地徒手挖開奧托的傷口。「就讓妹妹看看,哥哥的心臟究竟有多漂亮、有多迷人。」

奧托嚇得臉青唇白。「康提大人,我知道妃茵在哪裡!」

康提的眼角連同嘴角一起上揚。「找到它了。」





奧托馬上將康提摔到地上,同時,一顆剔透的紅色晶石從奧托的身體掉出。奧托立即跪地搶回晶石,但被康提一腳踩踏。奧托抓住康提的腳,苦苦哀求:「對不起,康提大人!是我錯!是我不好!是我不夠忠誠!是我妄想取代康提大人的位置!」

「取代我?你夠資格嗎?」康提抓住奧托的衣領。「要鬥,也是我和妃茵之間的事。你只是我身邊的一隻跟班狗!」

奧托牢牢地抓住康提的腳,但他整個人開始顫抖抖,四肢亦慢慢融入空氣之中。

「我養你千日,就用在這一時。」康提將奧托踢開,再拾起晶石,嘴角露出一絲微笑。「親愛的哥哥,感謝你一直陪伴我,往後,就讓我們永遠在一起吧。」

「不!」

晶石融入康提的身體裡。康提閉上眼睛,用心感受奧托的力量灌進她身體的時刻。她注視自己的十根指頭,看著血液從手臂流落手腕,再由手腕流落手指,力量從手指流上腦袋,使她渾身都充滿熱力。康提高興得親吻自己的手,正在享受那足以駕馭一切的力量,然而過了不久,那強大的能量忽而停止流動。康提氣得怒髮衝冠,她握著自己的手,企圖將屬於奧托的能量扯出來。

            「奧托你這個無恥之徒!出來!我要殺了你!」





            「哈哈!哈哈哈哈!」這確實是奧托的笑聲。

康提的怒火幾乎震破櫃子裡的玻璃瓶,奧托的聲音一直煩擾著她,使她憤然仰天大叫:「妃茵,我玩夠了!明天妳再不出來,我就毀滅這個城市!我要殺光這裡的人!沒有一個人可以留下!」

黑烏鴉含淚在別墅頂徘徊,並發出陣陣哀鳴。妃茵聽後以黑斗篷遮掩自己,再急匆匆步進其中一座唐樓。來到第五層時,她頓時察覺到周紀煬的住所曾經被擅闖,於是緊張地在屋內仔細地搜索,幸好還是讓她發現周媽媽的蹤影。她鬆了一口氣,接著,目不轉睛地凝視伯母。

「阿姨,聽著,千萬不要離開這間屋。」

伯母點頭。妃茵把剛買回來的食物放到桌上,然後返回隔壁的家。咔嚓兩聲,她頓時留意到門鎖曾被打開,彷彿曾經有人擅闖這裡。屋內的燈光漸漸亮起來,她陸續將廁所、廚房及房間的燈光都開啟後,站在客廳的中央,認真地環顧四周。

她的住所並沒有被搗亂,地上也沒有任何足跡。她正準備放下戒心之際,突然門外傳來敲門聲。

「妃茵,我是莎蒂。」

妃茵打開大門,屋外的女人斯斯然地步進。莎蒂是個擁有銀白色頭髮的年輕女人,而且總是笑口常開。妃茵遞給莎蒂一個水杯後,便示意對方坐下。

「妳真慢,現在才出現。」

「沒辦法嘛,我要等待一個好時機。」莎蒂一口氣將水喝光。「太值得慶祝!奧托那傢伙終於被除掉!」

「哈!」妃茵也笑逐顏開。「那就代表康提的力量快要耗盡。不枉我一直在雙手塗抹由奧地利出產的雪絨花精油。」

「妳這狡猾的妹妹!」莎蒂偷笑後卻轉眼露出愁眉。「不過,妳聽見康提剛才的說話嗎?妳是打算明天就出現,還是任由她將遊戲結束?」

「還不可以讓她結束。」妃茵緊握手中的精油。「用來對付她的武器仍在製作的過程中,若然現在任由她放肆的話,我們就會功虧一簣。」

莎蒂溜溜眼珠。「真的可以製作出來嗎?」

妃茵眼神堅定地點頭。莎蒂於是繼續追問:「那妳這個東西到底還要多少時間呀?」

她的眼神變成一把鋒利的劍,感覺既冷酷刀鋒又銳利。

「三天之內,她一定沒命。」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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