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章第二回

「對。」說起來慚愧,這個組織的確是由我的父母成立的,正因如此,Secretary說他們在比賽場地內,也理所當然。

我憑我腦海中的瑣碎片段,以及這幾天在他們房間中及網上找到的資料,整合起來,我才得知整件事的來龍去脈:「你也知道我的父母是科學家吧?他們一直以來的研究,都集中於神經科學及腦潛能開發。人類的腦袋,非常精細而複雜,單是大腦皮層,就有數十億個細胞元,然而一般人一生中對腦力的運用卻不到5%,強如愛恩斯坦估計也只運用到約10%。換句話說,一般人只要能多開發5%腦力,已經有天才科學家的水平,如果能開發更多,令人難以想像的能力也可能相應誕生。所以,人類剩餘的腦力到底是什麼、如何才能運用得到、運用得到又會有多強大,就是我父母研究的焦點。

他們認為,造成人類對大腦運用不足的主因,是由現今社會制度及生活模式所造成。一般人最有效開發腦力的時間,就是求學時期。基於升班的制度,學生每年不斷學習新的知識,知識的難度逐步增加;與此同時,環境也不斷轉變,每年面對新的同學、新的老師、新的學習環境、新的考試制度等。在這種不斷改變的環境下,新事物不斷衝擊大腦,人們也必須不斷開發及運用潛能,才能一直適應下去。

可是,這種腦力開發,到人們離開了學校,開始踏足社會工作後,就停滯不前,甚至不斷倒退。社會上大部份的工作,難聽一點說,就是根本不需要用腦,人們大部份時間只需運用既有的知識、利用電腦及機械、或按照上級指令行事,就能『出賣』時間賺取金錢,也能一直呆下去。





而且,人的惰性令人傾向留在舒適區,只追求安穩的生活,不願接受新事物,害怕接受挑戰。同時因著社會定型,大部份人過著的生活,都是大同小異,大家都是按照主流價值所認定的『好』或『正常』的生活模式過活:擁有一份安穩的工作、『上車』買樓、結婚生子,甚至連消閒活動,也傾向單一化,都是消費購物旅行。生活在這種環境的人,不要說腦力開發,連正常運用大腦的時間也不多。雖然醫學界至今對腦退化症成因仍然不太清楚,但我的父母推測跟這種生活模式也有莫大的關係,因而導致患者多為年長及少動腦筋的人。

而更令他們擔心的,是繼續這樣下去,人類將會因無法應付未來的環境變化而步向滅亡。他們留意到,近數十年來,因為人們對腦力開發放慢了腳步,科學發展停滯不前,近年來已鮮有什麼震驚世界、能改變生活的研究產生,所謂的科學家,不少都只是在做數學統計,或一些近乎白痴、結果早已預想得到的研究。可是,在另一方面,我們的大自然,早已因人類對環境污染及過度採集資源而急速變壞,繼續下去,在不久的將來,恐怕人類就會因此而滅亡。

於是,他們希望能改變現狀,扭轉人類的命運。他們認為,要改變這個社會,不能只靠那些在這種環境下長大的無能高官,而且單單擴展人類對腦力的開發,並不有效,因為在這個年代,在這種拜金主義、金錢掛帥的社會上,即使有更多的愛恩斯坦出現,也難以有大作為,無助改變人類的命運。所以,他們集中研究人腦中未知的潛能,就是那剩餘的90%,希望能培育出一批與別不同的『新人類』。」

「於是他們就成立了S機關?」高健問。

「對。他們表面上停止了研究,實質繼續秘密地進行,也在我出生前的數年成立了秘密組織S機關。S機關的S字代表Supernatural,直譯為超自然,引申為特殊能力,簡單來說就是我們日常所說的超能力。他們期望當這種擁有特殊能力的新人類出現後,會對社會造成衝擊,從而令整個世界認同腦力開發的必要性,接納他們的想法,願意求變,改變生活模式,同時逃過人類滅亡的危機。





他們自知能力有限,而在當時已知的東西實在太少,又沒有明確的目標人物,於是就開始舉辦成員選拔賽,以奬勵作招徠,吸引有能之士參加。他們透過一連串殘酷而危險的遊戲,觀察參加者在極端壓力下的表現外,也藉此激發人們的潛能,從而找出適合加入組織或擁有潛在特殊能力的人。」

「唔⋯⋯」高健咀嚼一下我剛才所說的話,稍頓一下才問:「這部份我明白了,可是又跟你有什麼關係?為什麼他們要把你捲入S機關的選拔賽呢?」

「這個就簡單了,就是因為我潛在的特殊能力。」我回應:「我剛才說過,他們是在我出生前的數年成立S機關,及後一直挑選人才加入。可是,數年過去,他們的工作及研究並沒有顯著的成果。雖然他們成功研究出一套方法,用來測定人們的潛能,但他們一直以來招攬到的『人才』,不是最終無法成功引發他們的潛能,就是引發出的特殊能力微不足道,或沒什麼實際應用空間,根本無法對社會造成衝擊,也自然無法達成他們的目的。他們開始心灰意冷,而媽媽也在此時懷有我,於是他們就暫時退下火線,一度停止了計畫及選拔賽。

不過,當我出生後,情況就有變了。由於受過往工作的影響,他們有點近乎職業病,對每個接觸到的人,都會循例檢查一番,看看他們的潛能。他們竟然發現,他們的兒子,即是我,擁有驚人的潛在特殊能力,如能成功引發,不單會對社會造成衝擊,簡直能顛覆整個世界。為了達成目的,拯救人類,他們唯有忍痛丟低我,再次埋首於研究工作。

他們雖然檢測到我有驚人的潛在能力,但他們也估計,因循舊有的一套方法,未必能成功引發我巨大的潛能,於是他們恢復成員選拔賽外,還不斷因應參加者表現而修訂及改進,發展出一套全新的選拔賽系統,同時新增願望遊戲,誘使更多人參加選拔賽。





隨著他們一直廣招人才,研究團隊及其他成員人數日益增加,為了籌募經費維持計畫,也開始協助各國政府進行研究及秘密工作。因此,S機關雖然的確有協助『維持社會和平』,不過其實只是計畫的副產品,並不是真正的目的。」

「原來如此,」高健說:「所以願望遊戲及選拔賽就一直進行著。那麼,Simon跟你解釋願望遊戲的目的以及組織的工作,也有正確之處。」

「嗯,不過他說成員的名字都必須是S字頭,就顯然是騙我入局的說話了,單是你們兩兄弟的名字,就跟S字完全扯不上關係。哼!」

「哈哈!沒有辦法啊,他的工作就是騙你掉入圈套參加選拔賽嘛。對了,那麼你在遊戲的最後部份,在那激烈的頭痛後,到底發生了什麼變化?你獲引發的特殊能力又是什麼?」

「是有關記憶的能力。」我看來又要長篇大論了,所以先喝了一口水,再繼續說:「我從他們房中的資料,看到我的父母對記憶也有一定的研究。他們認為,人的記憶,跟電腦內的檔案存取有點相似。電腦在硬碟儲存檔案後,會記低檔案儲存的位置,再建立連結,讓我們能輕易找回有關檔案。當刪除檔案時,一般如非使用特殊軟件刪除而言,電腦只會把連結移除,但在有關位置被其他新檔案覆寫之前,檔案實質還留在原來位置,只是由於失去了連結,我們無法輕易尋回。正因如此,我們有時候不小心刪除了檔案,而電腦及後沒有進行過大量的存取工作的話,只要使用復原軟件,就有很大機會能找回『已刪除』的檔案。

人腦內的記憶跟電腦存取檔案差不多,唯一的不同,就是人腦的容量幾乎等同無限,這正是早前所說,一般人窮一生也運用不到腦力的5%引伸出來。根據他們的理論,人的記憶,就藏在一個個黑色信封內,在我們身邊所發生的所有事,都一直被這些黑色信封妥善地保護及收藏好,當我們想尋回若干記憶,只要找到有關的黑色信封就行了。而人之所以會忘記事物,就像電腦刪除了檔案一樣,只是我們找不到該信封而已,但信封並沒有消失。

那麼,如果要強化記憶,就有兩個方法。一,就是為信封之間建立更多的連結,好讓我們即使找不到其中一個信封,但如果能找到其他跟它有關連的,也能藉此找到。這就是坊間流行的什麼圖像記憶法之類,利用圖像及聯想協助記憶,把一個信封跟其他有關的信封建立關係,只要我們接觸到其中一個,就會勾起一連串的記憶。二,更直接的,就是加快找尋信封的速度。如果找不到連結,不知道黑色信封的確實位置,最直接就是逐一查找,只要習慣了,速度加快,逐個逐個信封找,也會尋回丟失的記憶。

至於在我身上發生的變化,就是我腦內的所有黑色信封,都自行完完全全地整理及連結起來了。我想,這是因為S機關刻意安排的結果吧!他們刻意安排選拔賽中出現的謎題,跟早前願望遊戲的謎題相類似,從而逼使我不斷回想過去,讓信封之間建立連結。另一方面,不少遊戲的關鍵,早已藏在遊戲說明內的細節之中,只有靠不斷反覆搜尋,才能把所有關鍵線索一一抽出,通過遊戲。而最重要的是最後一關變種魚蝦蟹,我在之前鍛鍊到有關回憶的技巧,都要在這裡一一使出。除了近期發生的事,我還必須回憶起一段兒時跟父親玩這個遊戲的記憶,再加上受到可能會失去手指的巨大壓力下,我潛在的特殊能力就被引發了出來。





現在,由於我腦內的所有黑色信封都一一連結起來,我現在已擁有超乎常人的記憶力,只要我願意去想,任何曾經發生在我身邊的事,我都能輕易回想起來。比方說,高健你上次在我家留宿,說連續猜拳輸了三次而要睡地板是假的;還有你在這個學期的化學科小測,第一次只拿到32分不合格,而第二次雖然稍有進步,但也只有⋯⋯」

「呀!夠了!我們不如轉換一下話題吧,哈哈⋯⋯」高健尷尬地以笑遮醜打斷我的話,而在場的Ken聽到他哥哥的糗事,也笑得人仰馬翻。其實有關化學科小測的話題,我只是故意作弄他,我當時根本沒留意他的分數,又怎可能回憶得到?能夠回憶起的,就當然只有確實在自己面前發生或出現過的事物;如果根本沒有看到,記憶也不存在,又怎會找得到黑色信封呢?

高健終於勉強找到另一個相關的話題,來防止我再談起他的尷尬事,問:「呀!那你早陣子很容易睡著或突然暈倒,也跟這個能力有關係?」

「我想,他們早就計算到,我應該差不多是時候『覺醒』了,所以才安排我在這個時間參加選拔賽。我最近對遠期、特別是兒時的記憶開始模糊,似乎正是覺醒前的先兆,因為記憶力都集中在近期發生的事上。而容易睡著或突然暈倒,也是因為腦內正有些不尋常變化,比平日消耗更多精神吧。」

「哦,原來如此!正因為你的能力被引發了出來,難怪你在最後一回合,能輕易完整地背誦出Shirley說過的話啦!噢⋯⋯抱歉,我又提起那個女人⋯⋯」

「不要緊。其實關於Shirley⋯⋯你們早幾天好像曾經說過,知道了更多有關她的事情,我也想知道到底是什麼一回事。Shirley和Michelle到底是同一人還是怎樣?好端端一個女孩,又為什麼會變成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