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話:《永遠的平行軌跡》

 
      喧鬧的都市,霎那間踏入濃烈的黑,剩下守夜人孤獨的守著愁緒。雨如淚下,寂寞的人哭了起來。

      她一臉淡然的把金髮男從彌敦道車路拖回行人路一旁,他的雙目紅腫,似乎剛才崩潰很厲害。

      「哉。」

      金髮男四肢乏力的癱倒在信和中心的鐵閘外,張目注視著旁邊的身影。短頭髮,白皙的瓜子臉,配上晶瑩的雙眸,穿著一件黑色皮衣。





      他柔然一笑。

      「仲笑,哈,即係未死得啦。」Emily調皮一笑,輕拍一下金髮男的肩膀,「頭先你差D比車撞。」

      「有冇酒。」

      Emily擱起輕佻的笑,不語。她徐徐從褲袋裏端出一包香煙,抽出了一支,遞向金髮男,他卻無動於衷。

      「我出於職業道德先唔比酒你,我先唔要聽你泄露既機密。」





      「咁你殺咗我。」金髮男的傻笑著,沙啞的聲線沾染苦澀。

      Emily淡然的點燃了香煙,塞往小嘴裏,呼出一口口的朦朧。

      「無牽無掛,你話幾好。」金髮男端出鋼筆,輕輕的轉動著,凝視著對面的金大福珠寶。

      「因為無牽無掛,我先敢接近你。」Emily呼出一口煙,「至少我身邊既人,唔係離開,就係死曬──」

      金髮男猝然把鋼筆狠砸到地上,站起來,使勁的踩踏著。





      「哉。」

      他的喘氣急促不已,越踩越用力,就像要把鋼筆踩成碎片般。

      「哉。」

      他把手往外套裏塞,似乎要端出個什麼來。

      「哉!」

      Emily把金髮男拉下來,扶著那渾身顫抖的冰冷身軀。女子絕少目睹他軟弱的一面,上一次是數個月前,千奈被殺的黑夜。金髮男情緒波動,右手使勁的敲打著信和中心的大鐵閘,發出一連串巨響。

      那是,代表失去的聲音。





      「你要發洩既,就打我,唔好引起事端。」Emily誠懇的注視著他,嘗試鎮靜他翻騰的情緒。

      金髮男聽罷,抖動的雙手停止了敲打,「啪」一聲挨倒在鐵閘上,下巴沾滿了苦澀的淚。Emily無法看清被金髮掩蓋的雙眸,卻絕對能看穿他內心的虐痛。以往金髮男處事比自己要冷靜十倍,今晚他遇到了的事情必然難以承受。

      路過的數個陌人對他倆置若罔聞,兩人表面上只是平庸的不良青年,一個嗜酒,一個嗜煙。

      「你放心,佢地擔保,唔會再派人搞芷筠。」待路人散去,Emily壓低嗓子,「佢地不過想要錢,收到款項自然唔會自制麻煩。」

      芷筠的父親在日本創業,設立了一所小型的高風險投資公司。誰知,公司遇上了本地金融危機,投資項目全數崩潰,破產的公司黯然倒閉。失業事小,處事冒險的男人更與最不該惹的某東京地下集團扯上關係,因為他曾向集團借了五千萬日圓的非法高利貸作投資用。在大都市,沒有資產抵押擔保的話,絕對難以借到那麼多的錢。不善管理資產的父親,就因為是次經濟危機,一切付之一炬,無力還龐大的借貸。近月,他為了逃債而人間蒸發,引起了集團的憤怒。既然集團無法透過正式法律追討欠債,剩下的就是江湖手段。

      Calvin只是知道這些了,反正不用知悉更多,這類衝突緣起不過因為錢,司空見慣。

      那個地下集團一直與Calvin有合作關係,一些本地的爭執矛盾,集團會自行處理,但若果是日本以外的目標,就會找Calvin幫忙。

      Calvin在俄羅斯遇到了什麼事情,才會由一個書生變成地下世界知名的嗜血殺手,沒人知道,因為他沒有朋友。





      或者說,他不敢有朋友。

      若果朋友的定義寬鬆一點,也只有Emily可以包括在內。兩人敢一起相處,也不過因為大家本來沒有牽絆,即使得罪某勢力也不怕害死對方。

      五千萬日圓,對於坐擁花不盡資產的Calvin來說,並非無法負荷的數目。

      地下集團處事心狠手辣,並不會退一步海闊天空,逼迫別人的手段只有殺戮與殺戮。那次,地下集團給Calvin下的指令只有兩句:虐待逃債男人的二女,直至她請求殺手結束生命才處決。

      虐殺,很殘忍卻受行家歡迎的謀殺手法,因為這樣才能讓受害者感受入心入肺的痛。

      自從母親病逝,Calvin便不再從事殺手工作,反正累積的財富可維持一輩子的生活。為何他金盆洗手後會重返江湖,不過因為千奈離去讓他無法釋懷。內心剩下的,只有灰暗的哀,血紅的恨。

      生命,在Calvin手上如遊戲卡般廉價。過往的四十九次任務,擊殺率是百分百,震撼政界及地下集團界。極度年輕,卻極度致命。





      本來,只需花數小時,芷筠的死訊便會出現在A1頭條,然後Calvin便會整理好行李,離開香港這悲鬱之地。不過,一個個微妙的事件,卻把他拖進了女孩的世界,無法自拔。

      Calvin已經跟蹤了女孩兩星期,每晚都在人來人往的旺角大道上跟隨。處事一向心狠手辣,這次卻難以鐵石心腸。

      只因,他準備虐殺的是一位日本女孩,年紀跟千奈一樣,甚至在同一個月生日──都是魔羯座。天使般的純潔臉孔,明亮的雙目,白皙的臉蛋。或許她很少笑,甚至經常擺出一副鬱鬱不樂的模樣,跟愛笑的千奈不同。但是每次在人海窺探那背影,總會令殺手憶起那記憶空間的人。

      那個永遠無法擁抱的人。

      男孩懼怕漆黑,在無光的寂寞裏,更會想起那個溫柔的她。

      蒸發的思念,不是就往那孤寂的愛飄蕩了嗎,怎麼又在頭頂傾盆而下?

      女孩前往錦上路的晚上,Calvin一直從後跟蹤。他知道,在郊野虐殺一個弱質纖纖、孤立無援的少女,可謂易如反掌。然而,每次目睹她的身影,總會想起千奈,下不了手。

      那晚,被悲鬱纏繞的Calvin在一間廢棄屋子露台上,啜喝著半公升的伏特加。儼如行屍酒肉的他經已失去獵殺女孩的欲望,相反承受著愧疚與虐痛。





      是他,害死千奈的。

      喝著喝著,酒量一般的他已經盡失理智,放任的崩潰起來。

      其實,只有私人醫生及自己知道,Calvin患有嚴重的精神分裂症。醫生說,這種精神病是先天隱性,後天才有機會顯現,若果患者性格內向憂鬱,病情將會嚴重。患者日常表現正常,但若果情緒激動過度,思緒混亂,便容易出現精神分裂症狀,患者會出現幻覺,會出現雙重自我,一把聲音於腦海與自己對話,造成自言自語、情緒崩潰、四肢顫抖發麻的情況。併發症維持五至十分鐘,不會有生命危險。因為這樣,男孩才強迫自己表現淡然,一面情緒波動大,便容易出現精神分裂的併發。

      若非男孩拼命低調隱藏,他早被關進精神病院了。

      自從金盆洗手,與千奈同居後,他的精神狀態有大幅改善,不再有精神分裂的幻覺了。

      直到,命運之輪奪走了他生命裏的唯一,也是一切。

      千奈離去後,Calvin晝夜如行屍走肉,情緒波幅極大,精神分裂病患惡化了很多,那幻想出來的聲音頻密出現,不斷的責罵自己害死了親妹。

      那是內心罪咎造成的病患,如魔鬼纏繞著本已悲鬱的男孩。他多次服用醫生調配的控制藥,卻因為情況嚴重,幫助不大。

      錦上路的那一晚,喝醉的男孩才目睹自己要虐殺的女孩掠過小路,以為自己目睹千奈了,腦海混亂得瞬間崩潰。併發症下,那詭異的聲線在腦海裏驟現,事實上卻只是自言自語,身體抽搐。哭了一整晚,直到日出之時,淚人才在草叢裏醒來,紅腫的雙眸看不到未來。

      自從那一次以後,Calvin相信女孩並看不清自己的模樣,卻已經提高戒心。同樣,他已經對虐殺少女沒多大動力了,相反把對妹妹的感情投射往這日本女孩身上。

      芷筠跟千奈,只是都市裏拼命微笑的女孩罷了,她們都是無辜的,罪一直在自己。

      第二晚,混血男懷著狐疑的情緒,在隱蔽處窺探芷筠。到了上海街,目睹女孩的舉動後,Calvin的煞氣兵敗如山倒。

      那女孩……竟然為缺憾的小貓清理傷口……

      Calvin在街角呆立,凝視著芷筠體貼的蹲下身子,為叫痛的小貓清理後腿的污血……她的手被過度活躍的小貓發難抓傷了,鮮血四濺,她痛得淌下淚……卻……

      卻柔然的笑了。

      就這樣的一個畫面,讓Calvin心如刀割。外套沾滿苦澀的淚,模糊的雙眸注視著溫柔的背影。

      或許,她從來不愛笑,但笑起來卻跟千奈的神緒一樣的溫柔,就如荒漠裏僅有的泉,就如寂夜裏唯一的月。

      只要目睹千奈真摯的笑,他便知足了。因為,只有千奈願意接受被遺棄的人,躺在他的懷裏,露出純碎的小酒窩。

      那只小貓,就是男孩的心靈,被世間遺棄的小伙子。Calvin無法自拔的代入了小貓,除了被群體排斥的緣故,也因為他和貓,都有無法治癒的精神病患。

      因為獨特,故此被世界孤立,躲在醜陋的角落,直到日落後才敢回到茫茫人海。

      又有多少人,願意接納這些被拋棄的靈魂?

      朦朧的雙眸凝視著微笑的少女,無法從悲海裏自拔。她沾淚的笑,美得讓人想哭。

      「你做乜鳩啊仆街──」

      兩行淚滴的男孩,不加思度就往那侵犯芷筠的大叔嘴巴揮拳。中年漢躺應聲倒在地上,嘴角淌血,狀甚痛苦。

      「你夠膽搞佢。」語氣如冰冷結霜的利刃,背後是緊靠理智邊緣的哀傷。

      「我搞咗條女都──」

      狠狠的一腳。他毫不留情的,一邊哭一邊使勁怒踢大叔的腰部,直至終於崩潰得無法動彈。

      躲藏到小巷深淵裏的他,整個人被哀傷覆蓋,併發症的摧殘隨著灰色回憶湧來。那個自己,又回來了。

      是你,害死了千奈。

      不是,我沒有。

      是你,是你,嘻嘻。

      Calvin抱頭哀嚎,捲縮身軀,怪異的自言自語著。他自知是瘋子,那是神下的咀咒,他也不會違抗。

      芷筠並不認識這被咀咒的混血男,他卻把少女當成千奈,毫不理性,就如每個卑微的生命。

      女孩渾然不知父親逃債,不知處境岌岌可危,而且有兩幫人瞄準了她。

      自從上海街的那一晚,Calvin聯絡了另一個殺手,同時是聯絡中介的Emily,取消了這一單虐殺交易,甚至請求擺平殺害少女的事。當發現了虐殺芷筠的目的不過因為錢財,Calvin毫不猶疑的,傾家蕩產為芷筠暗地裏頂下了龐大的高利貸款,集團也承諾不再暗算不涉事的芷筠。

      他無力再目睹另一個可愛的女孩受到摧殘。

      不過,即使Calvin擺平了一波,另一波因他而起。

      仇恨無法結束,只有不斷的變本加厲。自從千奈被殺,Calvin輕易的找到了參與虐殺的四人,並且絕情的殺戮洩憤。這四人並非密謀者,他們不過劣質的幫派殺手,收了錢做事。從四人口中,他也確定了背後的密謀者是誰。

      ZA。一個他痛恨的犯罪集團,財力雄厚,手段卑劣,從事運毒及女性人口販賣。Calvin曾與一些政府合作,參與了圍捕ZA首腦的行動,卻因同伴的失誤,使自己的殺手身份暴露。

      暴露身份,對於殺手來說,是絕對的夢魘。這一次,也使千奈無辜被殃及。

      Calvin十分了解ZA的首腦,只因兩人交過手,有著一定的怨恨。他是個有變態嗜好的中年人,知道了Calvin有份圍捕ZA的精英分子,絕對會施以復仇,不過並非直接將目標殺死。

      殺一個人,太容易,而且意猶未盡,毫無樂趣。

      令那人失去一切,才是真正的謀殺。

      然後,千奈便永遠離去了。生命是那麼的脆弱,儘管你多麼著緊。

      向四人復仇後,Calvin以為ZA不會再報復,反正四人不過香港幫派的小子而已。誰又會想到,他們再次纏繞自己,這次的目標卻是自己同樣要獵殺的芷筠。

      ZA的人或許以為,自己一直跟蹤的女孩,對於自己很重要,儘管那是事實。

      芷筠被車撞到的那一晚,Calvin撲到了醫院,哭了良久。

      「你唔會夠我鬥,你甚至連我身處邊度都唔知。49次暗殺記錄?嘻嘻。」

      「你想對個女仔點……」

      「你以為我會殺佢?嘻嘻,我唔會,原來你係冷血,殺咗你親人,你都未絕望。不如我地玩D特別既野?」電話裏的聲音不斷傻笑著,如詭異的小丑,「你就算阻止到多次既暗算,你都阻唔到佢比車撞,嘻嘻。如果你再唔離開佢,我驚下次我派個男人潛入佢屋企……」

      「唔好……」Calvin在廣華醫院門口癱倒,因為他並非這個ZA的對手,只能被玩弄於指掌。正面交鋒的話他有勝算,然而他卻無法保護身邊無辜的人。

      這個變態的首腦,已經對殺戮失去興趣,他就是要自己失去一切,包括千奈,包括芷筠。

      其實,男孩一早知道,那些接近千奈的怪人,正是ZA委派的人。上海街的中年漢是第一個,第二個是花園街公園的男人,那晚男人只是被Calvin順速打殘,趴倒地上哀嚎而已。自從花園街的那一次以後,Calvin以為危機終於過去了,直到芷筠被車撞傷。

      女孩以為男孩離他而去。

      其實,男孩一直就在身邊,默默的守護著。

      芷筠出院的那一晚,Calvin就在醫院旁的街巷裏,偷偷窺視。但是,他不敢接近芷筠……

      「雜種,嘻嘻。」

      彈指之際,男人被猛力推倒在地上,脖子上多了一把鋒利的刀片,Calvin一早察覺到背後的人了。

      ZA的爪牙,他一眼就看出。

      「係街頭用唔到槍,就唯有用支筆?嘻嘻。」

      「只要你再提一句雜種,你就人頭落地。」

      「嘻嘻,雜種,你當我係邊個?你未試下囉,你睇下你條女會發生乜事。你搞我幾多下,佢受幾多下。」他悠然的站起來,此際暗巷竄出幾個大漢,圍住了混血男,剛步出醫院門口的芷筠在小心陪同下往前走著。而Calvin也目睹了芷筠的前方轉角,站著一個不懷好意的男人。

      Calvin的拳頭握緊,卻自知成了囊中物。

      「雜種,打我啊!頭先唔係口口聲聲講到好型架咩,混血王子?哈!」男人哈哈大笑,一把重擊他的胸口,把他推到暗巷裏。

      若果Calvin動手,單憑一支鋼筆已經足以擊倒眼前數個大漢,而且是在十秒的瞬間。然而,他必然來不及拯救水深火熱中的芷筠。他清楚,女孩的左腿受創,行走不便,若果還要被襲擊……

      不要。

      大漢一腳踢向Calvin的腹部,他失足癱倒在骯髒的水灘,無盡的委屈。

      「睇下?高傲既混血殺手,竟然淪落到呢個地步,哎真係陰功喔,嘻嘻。」

      「你地唔好搞個女仔……唔關佢事……」金髮男孩咬牙切齒。

      「哈哈,唔想條女有事?咁就你有事喇,不過你既話落手就十倍,嘻嘻。」

      幾個大漢盡情的虐打著癱倒在地的Calvin,突然勾起他11歲的回憶,讓淚珠在眼眸滾動,只是死不讓之下墮。

        「嘻嘻嘻嘻!嘻嘻嘻嘻!」

        「雜種!雜種!」

        Calvin被一個大漢扯著衣領,整個捧起,額頭往旁邊的實心牆壁猛地撞。

        「啊……」

      額上滿是血,Calvin卻咬牙切齒,不敢反抗。

      只要芷筠沒事,這些屈辱算什麼……

      另一個瘦男端出一條木棍,往他的左手猛然揮擊──手骨碎裂的聲音,伴隨著撕心裂肺的痛楚。

      Calvin再次被推倒在地,四肢及腹部不斷被使勁痛擊,口部吐出鮮血。

        毫不知情的芷筠,終於在小心伴隨下,離開朦朧的視線。

        「頭先邊個用筆挾持我話?嘻嘻。」男人拿起Calvin的鋼筆,拔出筆蓋,鋒利的刀片往他的左手背刺去。

        「啊……」

        「唔好反抗啊,你唔小心整親本大爺,咁個女仔就冇喇嘻嘻。」

        那只手,被刻下了最侮辱的字句。男孩雙眼張不開,鮮血洶湧,沾滿了骯髒的地,大漢的虐打卻沒有停止下來。

        每一腳,每一棍,也痛不欲生。

        「雜種,唔好再比我見到你同呢條日本妹係埋一齊,如果唔係下次佢就唔係入醫院咁簡單,嘻嘻嘻嘻……」

        孤單,成了最諷刺的慰藉。

        眾人遠去,剩下頭破血流,左手骨折的混血男。他的全身都是刀痕及瘀傷,有一刻他甚至以為自己將死了。

        即使是死,他也不會轉彎。

        至少自己抵受這般虐待,可以讓芷筠平安無事。她當然不會知道,男孩也不打算讓她知道,他為何會受重傷。

      這次男孩被迫屈服了。儘管槍法神準,Calvin也無法獨力對抗這心狠手辣的集團。即使可以解決醫院外的所有敵人,第二天ZA同樣可以派人去虐殺女孩。

      太恐懼,只因回憶剩下失去。

      根據ZA的言辭,若果要女孩往後平安無事,似乎就只有自己離她而去。摧毀男孩唯一擁有的關係,也就是ZA首腦的主要目的。

      男孩杜絕了一切的聯絡方式,轉換了電話,以後不再理會她。他也管不了女孩會擔心,會感到被拋棄,就讓自己當個賤男吧。直到一晚,在粥店外遇到窮追的芷筠,男孩心裏甚是悸動,卻終究硬下心腸,狠狠的在她脆弱的心靈劃破一條痕。

      「哮喘妹,我當你係千奈既替代品咋,傻西。」

      不。

      因為千奈離去後,男孩更清楚,玫瑰不過脆弱的生命,卻使他更珍惜。

      他很愛芷筠,甚至每次與她外出也環視周圍會否有人嘗試傷害她,隨身也帶同激動藥,就是害怕女孩氣管出事。

      那些快樂的時光,男孩永遠不會忘記,卻是時候放下。他知道,自己不能再承受失去了。千奈是無辜被牽連的女孩,Calvin不要芷筠成為第二個。

      回憶的畫面化作碎片,就如他與她的關係,終要褪去。

      Emily並沒有說話,只是盯著她的伙伴。男孩從錢包裏端出了一張照片,那是他和芷筠數個月來唯一的合照,相片裏的他依舊淡然,女孩卻純情的笑了。

      「對唔住……」

      剛才對芷筠狠下毒手,男孩已經極度揪心,理智告訴他做法正確,那些委屈,就獨自承受。若果放手才能避免失去,他也不會猶疑,頂多是孤單的背離淚流的她,步往那絕望的深淵。

      男孩從不覺得Cancer和Capricorn的比喻不知所謂,相反卻因而感到無比虐心。女孩感到幸福,只是因為她看到了不會分離的兩條線。

      平行線,代表著的,是47度,永恆不會再遇的距離。

      命運的殘酷,只有男孩體會到。他不敢擁抱千奈,同樣地也不敢擁抱這個她。

      擁抱,竟是最虐心的距離,因為最終只能默默的目送折懷裏的她,越走越遠。

       男孩永遠無法走得太近,只因身上的刺會弄得女孩遍體鱗傷。

      但他卻從來也沒有遠離過,就是在卑微的角落守候著,為她默默遮風擋雨。

      只因擁有著僅剩的失去,才情願刻下永遠的平行軌跡。

      不苛求會得到什麼結果,只要女孩能夠掛著笑容,快樂的步往屬於她的未來。

      她溫柔的笑,真的很像千奈,令男孩不忍卻不禁含淚偷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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