Kenny狠心讓詩喬離開,遊歷的心情卻不復再。第二天一早,他退了宿,近乎悶悶不樂地登上前往Safronbulo的巴士。想到距離應該已身在伊斯坦堡的詩喬近了一些,他心裡有點痛,人坐立不安的,好像有事情還沒完成,無法前進。
  如果現在轉車去伊斯坦堡的話……他也沒有什麼可以做。他沒有她的電話號碼,就算有也沒有用,因為她為了節省金錢而幾乎不開電話。換句話說,他寄電郵給她也未必有用 - 不是每輛長途巴士都有wifi,平價旅館更肯定沒有。
  還是回港再算吧。
  不,他不應該找她。她不辭而別已說明她不愛他。
  他轉身望向窗外,苦苦等巴士到達Safranbolu,期望新的風景會沖淡對她的思念,但人一下車,第一件事便是看看電話有沒有未接來電。無奈他等到的只有母親的短訊。
  『伊斯坦堡發生恐怖襲擊,你在哪?』
  Kenny看得頭皮發麻,立刻衝到售票處買了張前往伊斯坦堡的車票,接著上網找詳細新聞報道。
  『伊斯坦堡市中心步行街發生自殺式襲擊,四名外國人在爆炸襲擊中死亡。』
  他的耳邊嗡的一聲,呆了半晌才想到可以打電話向領事館查詢恐襲情況。這刻大概全世界有中國籍親友在土耳其的人也在打這通電話,他等到巴士來了才打得通,終於得知沒有中國人遇害。
  他並沒有因此而打消去伊斯坦堡的念頭。是怕會再有恐襲,也是想詩喬想得快要瘋了,就算他不知道她在伊斯坦堡的什麼地方也要去找她。


 
  那一整程車裡Kenny也不斷發電郵給詩喬。可惜如他所料,她沒有檢查電郵。此刻她正躺在曾與他同遊的Gülhane Park,在無數情侶身旁想念他。
  幸運的她沒有經過事發的大街,亦不知道發生了那麼大件事。從她離開他們的fairy chimney到車站附近的露天餐廳吃晚飯,到登上夜車往伊斯坦堡,到入住他曾經入住的旅館,到她『一不小心』經過黃金角和藍色清真寺,來到這兒,她也在搜索他的身影。
  要是他在乎她,在她還在Cappadocia的時候便已經找到她了。那不是一個說走便能走的地方,而且巿中心的面積不大。
  她忍住打電話給他的衝動,忍住眼淚不讓她身旁的情侶發現,但嗅著身上風衣那陣愈來愈淡的古龍水香,她愈想愈難過。  直至到達伊斯坦堡,Kenny下車看見橙黃的晚霞才記得詩喬這夜回港,就算她仍未上機亦可能已身在機場,他不大可能在這兒找到她。
  他頹然地坐到路邊,看著沉甸甸的背包,想著一路以來和她結伴同遊的日子,她對他的指摘,她的笑和她的吻,初次在飛機上碰見她的情景彷彿是很久以前的事。
  帶著這樣的心情去土東根本是『攞嚟搞』。
  如果他肯放下苦苦捍衛的自尊,如果他不把過去的感情包袱放在她身上……
  他背起背包,決定用盡全力追上她。
  


  總是在離別之前,人們才急著去抓住什麼。
  從伊斯坦堡巿中心到機場,詩喬也在掙扎要不要打電話給Kenny,至少好好向他道別,結果卻是上了機才鼓起勇氣發短訊給他。
  『我回去了。你一路順風。』
  這一來便等於把她的電話告訴他。將來,若有天他想念她了,便一定會找到她。
  回想起過去半個月的點滴,她忽然想到自己曾經把旅館的電郵轉發給他。換句話說,他有她的電郵地址。
  她連忙開啓郵箱,發現Kenny曾經發過多個電郵給她。
  『伊斯坦堡發生恐襲,你在哪?』
  『別跟我賭氣,我很擔心你。』
  『有什麼事情也跟我說,我現在正趕來伊堡。』
  『唐詩喬,拜託你來這些地方旅行便不要節省那一分幾毫,出了事沒人找得到你怎辦?』


  詩喬看得哭了。她正想起來下機,空姐卻走來叫她坐好,關上手提電話並扣好安全帶,說飛機快要開出。
  堅持下機的話便捱告嗎?她的行李怎辦?他在伊堡哪兒?
  混亂間,她隨著飛機緩緩飛上半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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