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夜,詩喬一直在畫畫。
  本來她只是想用文字紀錄這幾天發生的事情,但執筆對著月亮良久也寫不出半隻字。最後她決定拿出畫筆隨意地畫,然後從隨意地畫,變成把深刻的片段一幅一幅地畫出來。直至天亮了她才匆匆收拾行李,在約定時間把行李拉出房間。
  Kenny早在池邊等著。他看見憔悴的她,從凳子站起來問:「怎麼了?」
  她搖頭笑笑,「睡不著而已。」
  「從這兒到Antalya,再轉小巴到Kaş要大半天車程,你可以慢慢睡。」他展出一個俏皮的笑容,露出他的單邊酒窩。
  她頓覺心頭一暖,卻苦笑說:「這可不是個鼓舞的消息呢。」
  「走吧。」他一手拉著自己的皮箱,一手拉起她的,背著她邊走邊說:「我餓了,想吃點東西才出發。」
  或許是睡飽了,或許是昨天玩得開心,他看來心情很好,話也比平常多。徹夜未眠的她顯得呆滯,甚至放棄逞強,任由他充當紳士為她打點一切。  開往Antalya的公車是一輛不知道從哪兒開出,而且只能容納十數人的車子。到Kenny和詩喬上車的時候,車子已差不多客滿。為了讓同行的婦嬬先坐,Kenny更被安排坐到車廂的地板上。
  那段公路並不平坦,無論是坐在金屬地板上的Kenny還是坐在又直又硬的最後一排位置的詩喬也吃盡苦頭。無奈的是,因為沿途塞車的關係,他們遲了到達Antalya,連午飯也沒吃便得趕上開往Kaş的大巴。
  奔波了大半天,餓透了的詩喬很快便進入夢鄉。Kenny從背包翻出最後兩包餅乾,自己吃了一包,然後緊抱另外一包,但等來等去詩喬也沒有醒來。儘管如此,他還是忍住不吃掉它。


  這是對女生的基本風度,他想。從中三他第一次和女孩子去宿營,到出來社會工作和女朋友去旅行,他也很努力學習照顧女性的需要。
  起初是因為他又胖又不會打扮,不得不以性格來吸引心儀的女生,後來卻是因為她們總會有這樣的要求。每當他做不到,或做得不夠好,也有氣要受,而他討厭在眾目睽睽之下像隻奴隸獸那樣領受途人的目光。
  巴士再拐個彎,露出山谷中一團團熣燦的燈光。
  他溫柔地把她喚醒,她慣性地擦擦嘴巴,隨即尷尬地轉頭抹去嘴角的唾液。他若無其事地把餅乾遞過去,告訴她他已找到一間應該不錯的旅館,但那間旅館只能提供床位給他們。
  「沒關係啦。這麼晚了,與其花時間找別的住宿,倒不如隨便找個地方腳落再去吃飯。」說著說著,她已把整包餅乾吃個一乾二淨。
  他鬆一口氣說:「我們該下車了,這是中途站。」
  「哦。」她傻傻地跟他下車,看守他從司機手上接過的行李箱,然後又看著他拿出地圖四處張望。她想,到下個目的地她可不能再這樣依賴他。哪怕只有一點點,她也要幫上忙,免得像現在這樣好像事不關己地站著,看他苦惱。
  這時幾個看似遊客的路人主動前來為他們指點方向,他一再道謝,和她出發尋找距離巿中心約十分鐘路程的旅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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