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了?」Kenny回到詩喬的身邊坐下,著緊地問。
  「沒什麼,忽然想起……」她立刻擦去淚水,「一些往事而已。」  
  「哦。」他不再說話,拿著相機的手想要搭到她的肩上安慰她,卻又不敢。
  「你有沒有試過明明不是在做夢,但又好像做夢那樣?」她其實想說她的幻聽,卻怕嚇壞他。
  「你指白日夢?還是Déjà vu?」
  「也許,算是Déjà vu吧。」
  「沒有。」他坦白地說:「不過感覺應該很好?我覺得夢很有趣,在夢裡面經歷過的都很容易觸動心靈。如果那樣的感覺偶然出現在現實裡,那一刻一定會很特別,很值得紀念。」
  他的話使習慣被指摘太認真看待夢境的她好過些,「我第一次聽見有人這樣形容夢境。」
  「是嗎?」他指指前方的太陽,「你看,這時刻雖然不是Déjà vu,但和Déjà vu一樣疑幻似真的,很值得紀念。」
  她順著他的手指看過去,驚覺這地方已從橙和藍變成抹上鮮橙和淡紫的黑,一層一層的,一圈一圈的,線條模糊卻又色彩鮮明。


  這奇景比她任何一個夢更不真實,就算潛意識的力量再大也想像不出來。  她向來就知道綿花堡的存在,卻沒想過會看見這麼動人的景象。
  如果阿琳在的話,如果阿琳就在她身旁的話……
  她迅速瞄他一眼,意外地他沒有拍照,其他人也沒有拍照。大家都似乎在為這奇景而震驚,默默地看著夕陽,相機的快門聲幾不可聞。
  阿琳她,不在了。
  她一個人來到這兒完成阿琳的夢想,她曾以為是戲言的承諾。
  無論此刻阿琳身在哪兒,在做什麼,她們再也無法像以往那樣分享所見所聞,互相取笑和扶持。
  有些事情回不過去,也補救不來。就算全世界告訴她這不是她的錯,她餘生也放不開這份內疚和遺憾。
  這是報應,亦是懷念。  隨著天邊的橘色愈濃,空氣便愈冷。Kenny轉頭看看剛才哭成淚人的詩喬,慶幸她已平伏下來,只是眼睛微腫,惹人憐愛。
  「天氣開始冷了,我們走吧。」
  「嗯。」她跟他默默地走過棧道和又暗又濕滑的石炭岩下山,再隨便找間小店吃晚飯。


  其實所謂的晚飯不過是一份又冷又單調的三明治配淡而無味的蘋果茶,但他們沒什麼感覺。詩喬在想阿琳,Kenny在想明天離開綿堡之後的事。直至回到旅館,他們在幽暗的庭院泳池旁邊等對方首先開口說再見才再聊起來。
  「你明早離開?」Kenny問。
  「嗯。」
  「會去哪?」
  「Bodrum。」
  他鼓起勇氣問:「不如跟我去Kaş?」
  「嗯?」
  「你想安靜的話我們可以分開玩……」他不想太卑躬屈膝,牽起微笑說:「Kaş是個很具藝術風味的小鎮,附近還有個被樣水淹沒的古城,我想你會喜歡那兒。」他補充說:「再者我不放心讓你一個人這坐長途車離開。」
  她看不清他的表情。也許是太傷心了,她的腦海有些混亂,只清楚知道她不想一個人。
  她抬頭,在濕冷的空氣中看看皎潔的月光,又看看旁邊的池水,驚覺這刻有點浪漫。


  如果她的心情沒那麼沉重,她有機會和眼前這個單邊酒窩韓暖男發展一段霧水情緣嗎?
  她,不想。
  「好啊。」
  然而在腦海裡說不的她,嘴裡卻很誠實。
  
關於Hierapolis:
https://zh.wikipedia.org/wiki/%E5%9C%9F%E8%80%B3%E5%85%B6%E5%86%B0%E6%B7%87%E6%B7%8B
https://en.wikipedia.org/wiki/Hierapolis
關於Déjà vu(即視感):
https://zh.wikipedia.org/wiki/%E6%97%A2%E8%A6%96%E6%84%9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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