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一夜無眠。直到早上,一踏出房門就見到媽媽像是沒有發生過任何事一樣,不發一聲靜靜地坐在沙發上看電視。除了有點消瘦外,並沒有什麼異樣。而且她亦沒有告訴我有關申請安樂園的事。

她,仍然不願意告訴我。難道她打算在最後一刻才告訴我嗎?還是在我上班時碰到對方,才願意告訴我這個事實。

我想了許久許久……

可是我還是想不透,亦開不了口。

深夜,我坐在樓層一排的座椅上,望著昨日林從欣跟我說話的角落放空,回想起那份申請表格,我仍陷入那無形的掙扎中,正當我在愣神的時候。





倏爾,一把熟悉的聲音把我喚過神來。

「有心事嗎?」一把熟悉帶著磁性的聲音在我耳邊亮聲。我轉見一看,只見洪承君拿著一枝橙汁遞到我的臉前。

我接過飲品後洪承君也坐在我的身旁,我想他應該知道些什麼,因為記得申請書上安排的主治醫生是洪承君。他見我沒有回應,就沒有再說話。只是一直默默地坐在我的旁邊,像是給我一種無言的安慰。

可能是因為洪承君以前也曾經歷過,知道我現在的感受。那矛盾掙扎的內心。

「那時候你是怎樣面對的?」我微啟唇道。洪承君拉了拉醫生袍,淡然道:「那時候我也很難面對這件事,而最難的是要怎樣面對自己。醫生的身分該如何支持這個任何人都視為錯誤,視為禁忌的決定?因為知道如果我支持這個決定,我一定會受到眾人的責備。」他回想起以前的回憶,頓了一頓道:「我是想著母親的感受來面對。那時候,我真的很難過……」





話畢,他轉過頭來向我露出苦澀的笑容。「如果那時候你媽媽的病不是末期,而是能夠治好的話,你會怎支持她這個決定嗎?」聽到我的說話,洪承君直視我堅定地說:「如果不是末期,可以治好的話,我不會支持這個決定,我一定會陪伴她渡過最艱辛的時候。」

「妳……現在一定很難受吧。」

對,我真的很難受,但我想最難受的並不是我,而是媽媽。為什麼她的病還能夠醫治,可是卻選擇了這個決定。為什麼她有勇氣去申請安樂死,卻沒有勇氣告訴我。

而最諷刺的是當我知道這件事後,面對媽媽卻開不了口。

也許是自從那件事後,我跟媽媽的關係就變得如此陌生,變得內心有一根刺無法拔走,所以才不敢告訴對方。洪承君以前說過希望我們會和好,不然我會後悔。





我想並不只是後悔,可能會令我留下遺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