護士把健媽安置好之後,健爸便打算去看一看阿健的屍體。
 
「曦仔,你可唔可以陪我去呀?」健爸說。
 
與健爸相識是在中學時期,那時候我,阿健和阿俊時常一起放學後便到阿健的家玩遊戲機,每次健爸放工之前,便會先致電回家問一問阿健我和阿俊有否上來打機,如有的話,他便會到附近的熟食店買一些小食回來招呼我們。
 
健爸給我的感覺很顧家和堅強,他是一個退休的地盤工人,以前即使收入不多,他也會盡量滿足阿健的要求,所以那時候阿健的家盡是最新款的遊戲機和遊戲。
 
「我怕我接受唔到,曦仔,我想你陪我一齊去。」健爸的雙眼通紅,雙腿不停的在震,健爸好不容易的把手放在我的肩膀上說。
 




「好。」我本想說些安慰的說話,可是「節哀順變」這四個字說就輕易,做又談何容易?
 
我扶著健爸一步一步的往阿健的方向行去。
 
對於阿健的死,我自己也十分激動,若珍和阿健的去世,再加上阿俊受重傷生死未卜,我慨嘆生命真的是那麼脆弱嗎?三十歲的阿健正值黃金之年,本有一份不俗的工作,對前途充滿希望的人,有誰會想到阿健這麼輕易的便離開了我們?
 
死亡,我們有想過嗎?大概每一個人在自己的身體還未發現問題的時候,也不曾想過這個問題,每日也在庸碌的虛耗自己的生命。
 
我們也很想知道自己的死期,想妥善的安排自己在死亡前享受最快樂的時光,可是,當有人告訴自己還有多少生命的時候,又真的有人接受得到嗎?
 




人生自古誰無死?說得出這句話的人不是身體健康,就是因為去世的人對自己不太重要,他們不知道失去親人的痛苦、不知道當自己要面對死亡時要面對那種恐懼的感覺。
 
我們到達了阿健的床位,只見床的四周均拉了藍色的簾,我和健爸站在簾外,並停了下來。
 
「呼~~」健爸深呼吸了一下。
 
健爸走過去阿健的身邊被用手輕撫阿健的臉頰說:「佢個樣都瞓得好安祥呀………」
 
我點頭示意,本想壓抑著自己的情緒,不想刺激健爸,可是雙眼就是不受控的流下淚來。
 




「曦仔,你知唔知呀,健仔佢生前成日同我講話會俾心機做野之後買間大屋俾我住,仲話要請工人返黎照顧我同佢阿媽,健仔真係好孝順……」健爸捉著阿健的手並放在自己的臉上說。
 
「我知,阿健係我地咁多個朋友裡面最孝順最成熟既一個,我地成日都以佢為榜樣。」
 
「唔係,其實係阿健以你為榜樣至真,佢返到屋企成日講起你,話你有成就,有樓又結左婚,健仔其實心底裡好佩服你……我諗佢呢生人都應該無憾架啦,有你同阿俊兩個咁好既朋友,遺憾既我估只有我地兩老啫……..」健爸終於忍不住突然之間痛哭起來,「健仔!點解你要咁快走左去!連再見都同唔到我地講一聲……嗚………嗚………你話今晚唔返黎瞓,冇講過話以後都唔返黎!你呃我!你起身!衰仔!起身!」
 
附近的醫生和護士聽到健爸歇斯底里的哭聲,也立刻走進來安慰健爸。
 
我也按捺不住大哭起來,我明白健爸的心情,那種不能說再見的遺憾,那種後悔和失落,我深深的體會得到。
 
我很心痛,我還記得讀中學時候我們一起戰戰兢兢地去買咸書的情景,第一次在球場與人打架,第一次我們三人乘飛機去旅行的日子……
 
太多太多的第一次,原來人生在世,有一班好兄弟好朋友和自己共度了那麼多的第一次是那麼幸福的事。
 
腦海裡突然之間閃過了一個名字,司徒月!




 
我還記得在停屍間的時候,他曾經說若珍的鬼魂就在我的後面,那麼即是說他有陰陽眼,可以看得到鬼魂的存在嗎?
 
如果看得到,又是否聽得到?
 
我交帶了一聲給安慰健爸的護士一聲之後,便往停屍間的方向跑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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