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2年,香港,大角咀。 

一名男子正在收拾行李,房間四周已經堆置了數個大紙箱,看起來正要舉家搬遷。男子把最後一件衣物放進行李箱後,不禁抹了一把額上的汗。 

「老公,執完嗱?」男子妻子剛好走進來,把手中的毛巾遞給自己的丈夫。 

「嗯,陣間等司機黎就可以搬落去,我拜託左細佬遲啲寄去法國俾我地。」男子接過毛巾,一邊擦汗一邊回答。 

「但係小懷仲細,我驚佢會唔適應……」 





「無辦法,新總督上任之後,不斷招攬奇人異士。中國又好似作對咁,喺香港成立組織,仲要不惜滅口都要阻止英國帶走佢地。我怕我地再唔走,下個就到小懷啦。」男子嘆了口氣。 

「點解會咁……」女士閒言不禁垂頭 

「細佬個老闆係呢個組織嘅其中一個投資者,佢話呢個叫『O61』嘅組織根本有殺錯無放過……」 

「爸爸,司機叔叔黎左啦。」一名約莫六七歲的小朋友站在門外。 

「小懷?執好野未呀?」男子一把抱起自己的兒子。 





「執好啦。」 

「咁你幫媽咪拎行李落去啦,我同司機叔叔傾啲嘢先。」男子親了一口小孩,然後在孩子一面厭惡下離開房間。 

在男子離開後,孩子拉了拉母親的衣袖,輕聲問:「我地係咪唔會再返黎啦?」 

母親蹲下身子,撫摸著兒子的頭髮:「唔好唔開心啦,你去到一定會適應架。」 

「嗯……」 





那天,小孩在啟德機場的窗戶望著夕陽,萬萬沒想到下一次再站在這片土地,已經是很多年以後的事了…… 

……… 
…… 


「你喺度諗緊咩呀?」欣頴帶著傑克從便利店中走出來拍了拍站在玻璃窗前的我。 

自從我邀請她與我和傑克一起去法國後,假期機票等等的東西很快便辦妥。與其說我急不及待回到法國,倒不如說我對尋找答案有一種逼切的盼望。 

欣頴為了應付聖誕期間法國的寒冷天氣,帶了十分多的禦寒衣物,甚至尚未出發已經穿上了羽絨。我不忍告訴她,她現在和海洋公園中的企鵝有九分相似。連帶傑克也被包裹得像糉子一樣,反顯得只有一件大褸的我有點標奇立異。 

「無,諗起細個啲嘢啫。」我一手接過她手中的口香糖,把它放進腰包中。一手把辦好了登機手續的護照還給她。 

「係喎,你都無點同我講過你細個嘅事。」欣頴一邊收好護照一邊問。 





「有機會嘅……點呀小傑克你?」我轉移話題看向小傑克。 

傑克自從知道我們要去法國後,整個人處於亢奮狀態,昨晚更是通宵不願入睡。結果來到機場後,便開始變得昏昏欲睡。 

「無事,我地係咪好快就到法國架啦?」傑克聽到問話後立刻搖了搖頭,撐開雙眼問。 

「邊有咁快呀傻仔,仲要坐多十幾個鐘飛機。」 

「坐飛機!坐飛機!」他又處於亢奮狀態了。 

「欣欣!」一名女子在遠處一邊大叫一邊向我們奔過來,看樣子應該是欣頴的同事兼好友王婷,據說她和我的堂哥解憂關係密切。我極目遠眺,果然她身後站著一名正在搖頭的健壯男子。 

「婷婷!」欣頴看見對方後亦喜不自禁。 





「我幾驚趕唔切呀!你就好啦去法國過白色聖誕!呢個小朋友就係傑克?好得意呀……」雙方碰面後王婷連珠炮發地說過不停。 

「嗯,係呢婷婷,陪我去買本雜誌吖。」欣頴看了我和解憂一眼,便把興奮的王婷和亢奮的傑克拉走了。

「佢係一個好女仔。」解憂待他們一行走遠後開口道。 

「我知。」 

「搞掂晒?」 

「嗯,短期內應該都唔會再有佢地嘅人喺香港。至於維持到幾耐,就睇你地本事啦。」 

「上面對趕走一個『外國勢力』好滿意,所以無追問我詳情,你可以放心。」 

「麻煩晒你。」 





說完後我們陷入了沉默,我知道他想要說什麼,但我對這件事並不想多提。 

「去到……幫我同姑丈地打個招呼……」 

「嗯。」 

又是一輪沉默,剛好欣頴們回來,把我們解放了出來。 

「解懷,差唔多要入閘啦。」欣頴回來後彷彿察覺到氣氛不對,打量了我們一眼。 

「你同我好好睇住我地欣欣,佢有咩事你就知死!」王婷逼近我向我警告,我不禁看了解憂一眼,這麼有活力的女友,看來我堂兄平常應該不愁寂寞吧。 

解憂回了我一個苦笑,把王婷拉開:「好啦唔好阻住人啦。」 





然後對我點一點頭:「一路順風。」 

「多謝。」 

又對欣頴說:「手信我唔要朱古力架。」 

「知道啦組長!」 

就這樣我們步入了禁區,乘坐直往巴黎的飛機離開了香港。

飛機上的時間沒有什麼特別,除了在起飛時傑克怕得差點整個人彈起外,沒有什麼新奇事。唯一值得一提的話,大概就是飛機餐真的很難吃。 

我因為「神速」的後遺症並不能睡覺,只好看著窗外發呆。 

「諗緊咩呀?」醒過來的欣頴把頭湊過來,用朦朧的語氣問道。 

我和欣頴變換了一下坐姿,把她擁在懷內:「無咩,我諗緊去到法國帶你去邊玩啫。」 

「你去到仲有時間咩?」欣頴斜眼看著我笑道。 

我孤疑地看著她,她接著道: 

「我知你返去係有事要解決,但記得帶我周圍行,唔好浪費我啲假期呀。」 

「欣頴……」 

「嗯?」 

「你真係好醒。」 

「洗乜講!」 

落機後,我拉著行李,抱著睡眼惺忪的傑克,和欣頴站在離境大堂。 

「咁我地宜家去邊?」欣頴呵著白氣問道。 

「等。」 

「等?」 

「尊敬嘅No.XIX,歡迎您返黎。」兩名穿著灰色大衣的男子走到我們身旁,躬身致意。 

法國,我回來了。
已有 0 人追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