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過了多少時間⋯

我閉著眼睛睡得很沉,這一晚,我沒有做夢⋯

在重新感到意識的一刻,就是我感到正擁著一個溫軟的身軀,和一股屬於女生的香氣⋯

陽光暖和,我把眼睛眯著⋯

眼前出現了一個模糊的女生,定神一看,是明明⋯



身體的感覺慢慢恢復,我意識到昨天一整晚壓著她睡⋯ 而我的下體還軟軟的夾在她的體內⋯

「你⋯ 昨天晚上被我壓著沒睡好吧⋯⋯」

她一臉倦容的微笑著搖頭
「我沒睡⋯ 因為我怕一睡了就錯過了」

「錯過什麼」

「錯過昨晚的幸福⋯」



陽光已經射進了房間,整個床鋪都被一束束的光線照得通透⋯ 我嘗試用手握住那些光,卻是不可能⋯

就像昨晚一樣⋯

我們的感情還是好像如真如假⋯ 但是,卻又實實在在的存在過⋯

我想移開身體不用再壓著她讓她辛苦

「讓我動一下⋯⋯ 哎! 疼!」



「笨蛋⋯ 乾了⋯ 這樣我很痛喔!」

「那怎麼辦⋯⋯」

「親我⋯ 然後我們再睡一會就好了⋯⋯」


大概這個畫面只適合這一首歌

你說的對不對 我都無所謂
就只是因為看你一會
再找個時間這樣依偎

手的另一邊 伸給你牽


向南向北我都情願
怪只能怪這光太美



轉眼間,中午

我們打開房門走出去,剛好我爸就坐在客廳

他看著我們似笑非笑,羞得明明馬上鑽進洗手間⋯ 而我,則坐在沙發懶洋洋的攤著。

「聽日同埋佢去裝注香比阿媽啦⋯⋯」

我點點頭示意



關於香燭,我聽過一個傳說

聞說先人會在殯儀那天飄浮在靈堂之內,他們會見見親人和朋友的最後一面,而當中,他們也會在暗示什麼給在生者⋯

最明顯的暗示就是點香

如果先人歡迎這位親朋好友的到來,或者喜歡他,這位來賓於點香的時候,那支香燭會很容易燃點,而且上香的時候也不會被香灰燙傷⋯ 反之,他會怎樣也點燃不到,或是被香灰掉下燙到手⋯

我一直相信這個傳說,也希望媽媽給我一點指引



所以,到了媽媽進行儀式的當天,爸爸和我,帶著明明到達靈堂⋯ 我們把那些親手摺製的衣紙和衣包放好,又把媽媽生前喜愛的食物放在主枱上⋯

' 媽⋯⋯'


我望著靈堂的大相一時感觸,雙眼已經紅了一圈,但是我相信我還能強忍著⋯

「嗱⋯ 你地係先人既家人係咪? 枱前面有啲香燭,自己過去攞三支裝注香比先人⋯ 講聲你黎咗喇咁啦⋯」

我跟爸爸順著裝香,到了明明⋯

她拿起香燭遞向油燈,不消兩秒便點著了⋯

香爐已經插了一些香火,有些煙灰也差不多掉了下來⋯ 她慢慢的把香燭插進空隙的位置⋯

雙手合十,閉上眼誠心的唸唸有詞⋯

似乎⋯ 媽媽也歡迎她的來臨吧

過了一會,有些花牌陸續送到⋯ 除了我和爸爸之前訂下來的,還有一些街坊鄰居的花牌⋯ 和祖兒媽的。



來參加媽媽喪禮的人比我想像中多(其實也不過那二三十人)我忙著在出入處收帛金,而爸爸則在內堂為媽媽燒著衣紙⋯

街坊鄰居到場裝香後,便一起摺些金銀聊表心意,而明明就接替爸爸到裡面去燒衣,讓他跟到場的朋友寒暄一番⋯

「月⋯ 公司叫我地幾個黎做代表⋯ 節哀順變」

我抬頭一看,見到祖兒媽、Tracy 和狼狗!

我只是略略的答謝他們到來,然後便走到家屬區準備⋯

「來賓請留步⋯⋯ 一躬鞠⋯再躬鞠⋯ 三躬鞠⋯ 家屬謝禮⋯⋯ 來賓有心! 唔介意既可以上前裝注香比先人⋯⋯」

他們和其他人站在堂前行禮,過後,便逐一向媽媽裝香⋯

祖兒媽因為天主教的關係沒有裝香便坐到一旁,而狼狗也一副懶洋洋的態度陪在阿姐旁邊⋯

只得Tracy 一人上前裝香⋯

她拿著香燭點了又點, 我見狀便上前幫忙

「我幫你啦⋯」

「唔知點解⋯ 點極都有一支點唔到⋯」
她看起來有點不安,大概她站在靈堂中間太久,大家的目光都集中了

我為她點好了香
「多謝你今日黎⋯」

「節哀啦阿月⋯⋯ 唔好唔開心喇⋯伯母都唔想你咁架⋯」
她說完便把香燭插上香爐⋯ 手剛離開,幾片香灰便掉到她的手背上⋯

「哎!」
一下刺痛令她馬上縮了起來

我想起之前的那個傳說⋯

媽媽居然喜歡明明卻不是Tracy?

我怎麼看怎麼想也找不到一個原因⋯ 她的溫柔,她的外表⋯都是一個讓人喜歡的女生。 還是要比內涵? 雖然我不清楚Tracy的學歷,但怎麼說也比明明好吧⋯ 論家務和做飯嗎⋯ 可能明明真的比她優勝,但她也應該懂吧! 就算現在不會,將來也一定會學懂怎樣照顧一個家庭的⋯ 我相信。

但是為什麼她既點不著香枝,也給香灰燙到了? 她是我很喜歡的女生啊! 媽⋯⋯ 她是一個很好的女生,你應該相信我的眼光呀!

還是⋯⋯ 你現在說不來,晚上給我報夢吧! 我想知道明明真的有那麼好嗎? 真的只有她才適合我?

噹!噹!噹!噹⋯⋯⋯⋯

突然整個靈堂都關上了燈⋯ 開始一場最重要的法事

破地獄

現場那道士拿著木刀在場中飛舞,口中一邊唱,一邊唸唸有詞⋯⋯

他跳過瓦片在口中噴出一條火柱⋯

「哎⋯⋯」
突然我的左手被人抓緊,還有一些輕輕的驚叫

我回頭一望⋯⋯ 是明明

媽的! 我跪在家屬區,而Tracy 就坐在對面⋯ 萬一給她看見怎麼辦!

「你怎麼跪在這裡? 你到那邊坐下來吧⋯⋯」
我在她耳邊說道

「師傅說穿孝服的要過來跪著的呀⋯⋯」

我在這刻才留意到,她是以什麼身分穿起孝服來了? 一定又是爸爸⋯⋯

場中間的道士越轉越快⋯ 他好像發瘋了一樣不停的噴出火柱⋯ 整個環境一時光一時暗⋯ 我遠遠看見Tracy望著我這裡,我們偶爾眼神相遇⋯ 她便把目光閃開一旁⋯

雖然坐在她旁邊的狼狗正高談闊論,又跟阿姐連番耳語⋯ 我也沒有心思理會了

儀式完結,整個房間又回復正常,我馬上叫明明回去繼續燒衣,而我則走到阿姐他們那邊坐下⋯

「多謝你地黎⋯ 有心喇」

「月⋯⋯ 如果真係有需要就請多幾日假⋯ 你開聲等我幫你⋯」

「月哥仔! 係放就快啲同你阿姐講啦! 呢啲機會唔係得好多次架咋!」
一般人聽到他這番話早應該把他打個半死,但偏偏我好像聽不進耳⋯ 只關心剛才Tracy 看到什麼⋯

「梁翠瑩小姐⋯⋯ 你隻手點呀⋯⋯」
我無聊的找些話題

「冇咩事喇⋯」
她看起來沒什麼不同⋯ 但不知道因為我自己心裡有鬼還是什麼⋯ 我總覺得她在隱藏

我一直看著她,但是她每次看見了我便微微一笑避開我的眼神

沒多久,阿姐便起身準備離開⋯

「月⋯ 我地都走喇⋯ 希望auntie rest in peace 啦⋯⋯ Tracy 你走未?」

「嗯!」
她有點如夢初醒的跟著起來

「哎唉~~~」
死狼狗起來伸了個懶腰
「終於走得⋯⋯⋯」

我有點忍不住
「唔想黎你可以唔黎⋯⋯」

他聽到我這麼說,便笑了一笑
「如果我唔係代表入貨部黎比帛金⋯ 我啋你有味啦! 見你死老母今日唔想同你嘈⋯ 返黎先慢慢同你玩!」


整晚,平淡的渡過,回到家已經一時多⋯ 我們都草草洗完澡之後立刻休息⋯ 因為明天一早便要送媽媽上山了⋯

我躺在床上,整晚的心情都很差⋯ 一方面是因為狼狗的不禮貌,而另一方面,就是Tracy今晚好像有點彷彿⋯ 她大概是看到我跟明明很親密吧! 但是我應該怎樣跟她說呢⋯

明明現在還擁著我睡得很甜⋯ 我看著她,確實也是喜歡的,但是,相比之下,我對Tracy的感情還是來得更強烈⋯

一直都沒有什麼女人緣的我,難得有個如此漂亮的女人對我死心塌地,而我居然還在想著一腳踏兩船⋯ 我終於知道,以往我一直嗤之以鼻的賤男人,花心男,和背妻偷腥的⋯⋯ 原來我們都是同一個種族。

第二天,我拖著一晚沒睡的身軀為媽媽送別⋯

爸爸按下那紅色按鈕把媽媽從運輸帶推進了火爐⋯我知道,我跟媽媽是時候永別了⋯ 忍著眼淚走到火葬場外,看著建築物的屋頂冒起一陣又一陣的煙霧⋯ 頓時讓我明白 灰飛煙滅 的意思⋯

還有⋯⋯ 生命的虛無

人生的悲歡離合,其實都不過是一個過程。誰又能預測下一秒的我們會怎樣? 愛恨貪嗔痴⋯ 其實都是這一刻的感覺⋯ 我不像我媽信佛,為了生活得平和而主張放下「我執」⋯ 反之,我認為活在當下才是真正的活著⋯

如果兩個人是否長久也會因為各式各樣的事情而影響,我為什麼還要守著「天長地久」這四個字而隱藏自己對另一個她的喜愛?

我不知道會喜歡明明多久,也不知道會愛Tracy到哪個時候⋯ 我只想好好的維繫著明明的感情,和表達對Tracy的心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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