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 十世修為的第九世
 
 
看我一副無法抽離的樣子,恭子逞沒有落井下石,只是淡淡地說。
 
「塵世既事,已經與你無關,多想無益。」
 
「咁你想我點?」我問。
 
「聽我以下哩番說話,保證過癮過講頭先條女。」他信心滿滿地說,「雖然你飲孟婆湯之後就會唔記得晒。」




 
飲孟婆湯?即係,我要投胎?
 
「審判結果丫嘛!黎啦!」我雙手拍臉,讓自己清醒。
 
「首先,我要宣讀你一生所累計既罪惡。罪惡會從功德上扣減,以彌補你犯下既過錯。」他說,不時查看數簿,「規矩係,當功德扣到負分,嗰個人就要落地獄。」
 
「明唔明白?」他問。
 
「明白。」我點頭。




 
「中出即飛,扣十分。」他立即宣讀。
 
「係既……」我默默地承受。
 
「被騙22次,扣二十二分。」他讀。
 
「點解啊,被騙都扣分?」我問。
 
「愚蠢是罪過。」他說,又接著讀,「對罪惡視而不見,扣五分。」




 
「罪惡?」我問。
 
「有一次你見到小朋友偷乞兒錢,但冇舉報。」他說,在算盤上撥——
 
噠、噠、噠、啪。
 
「所以,你一共要扣三十七分功德。」他拿起筆,在〈周喜慶之罪惡〉上填寫需扣減的總功德。
 
並遞給我過目。
 
「真係好對唔住。」我接過,為罪過道歉。
 
「人誰無過,犯錯總會有,唔洗咁介懷。」他說。
 




咦?發現了一個疑問。
 
「其實你連我冇舉報小朋友都知,頭先洗乜問我咁多野?」我問。
 
「秒秒鐘幾百個人死,我得鬼閒睇啲資料咩。」他手一揮,再次換出茶具,「更何況,我要睇既係你對件事既睇法。有冇後悔、有冇罪疚感、再經歷一次既話,會唔會做得更好。」
 
「哩啲,對評分至關重要。」
 
沉默片刻。
 
「所以,總分係幾多?」我看著,這裡沒有註明。
 
問完,我才發現自己問了一個大問題。
 
卻沒有心跳加速,因為我早已沒有心跳。




 
「十萬,扣完之後,你仲有九萬五千三百二十七分。」他說,在數簿上的數字。
 
慢慢,他左手按蓋,右手淡定地倒茶,杯子拿到鼻前,舒適地用鼻子品嘗茶香。
 
「淙淙……」他不怕熱,呷一口茶。
 
「你……冇睇錯?」我呆完,「點解我會有咁多分?」
 
「因為哩個係你九世所累積返黎既分數,九世之前既你,定下左一個目標,就係要用十世時間去存夠十萬分。」
 
恭子逞開始解說。
 
 
「十萬分,咁會點?」我問。




 
「首先你要有個概念係,功德係冇所謂滿分,而且係愈多愈好。」他說。
 
「而十萬分,係上天庭既最低門檻,只要存夠十萬功德,你就可以上天庭……」
 
「做神仙?」我亮眼了。
 
「冇錯。」
 
「可以做咩神?」我立即問。
 
「天兵。」他秒答。
 
見我沒有反應,又再度解釋,即係天兵神將既天兵。
 




「點解……點解九世之前既我,要下哩個決定?」我不理解。
 
有滿天神佛唔揀,偏揀天兵?
 
「因為當年孫悟空大鬧天宮,殺死左好多天兵神將,之後追捕佢又死左一批。天庭突然人才短缺,正是用人之際,所以頒布左徵收天兵既命令。」
 
「九世之前既你,知道左哩個消息,咪參加左分十世黎存夠十萬分既計劃,希望十世後既自己,可以上天庭做事。」
 
「可唔可以講多少少?」我問。
 
之後,他查閱了數簿的第一頁。
 
「九世前既你,係一位懷才不遇既書生,曾經幾次做官,都係毫不顯眼既小官。」
 
「後來見識官場黑暗,又宦官當道。最終因不肯歸順宦官,不肯加入黨爭,而離開官場。」
 
「他一生為官清廉,廣善布施,建立了一萬三千分既功德。」
 
按照十世,存十萬分的分配……
 
即平均一世要存一萬分。
 
「嘩,好勁,超過左一萬分!」我敬佩地說。
 
 
「冇錯,而且長壽都係佢高分既原因。」恭子逞說,輕輕放下數簿。
 
「當世,佢78歲先死,算係唔錯。」
 
「或者同佢既經歷有關啦,佢似乎鐘意先苦後甜既方式,係頭幾世累積多啲功德,等後面嗰兩世可以早死。」
 
「按計劃……」他又開始翻找地上的文件,抽出一份來看,「按計劃,你下一世只要揀一條十六歲既命黎投胎,過程生生性性,就可以存夠十萬分。」
 
「丫唔係,你今世早左四年死,下世……要活到二十歲黎補返先得。」他仍在查看。
 
「唔緊要啦,都係人生最開心嗰段時光黎!」他說完,收起文件。
 
「究竟,我前幾世活到幾長命,做左幾多好事,先可以令後世可以咁早死?」我無法想像。
 
 
「見你咁好奇,講多一世比你知嘞。」他笑笑,再讀一段數簿內容。
 
「第三世既你,一直遊走於山水之間,活左一百三十歲先死。」
 
「此生,共累積三萬多分。其功積,影響世人相當深遠,分數至今仍然持續增加。」
 
「咁勁?莫非……」我猜測,「佢係長期係森山修行、重視養生既道教仙人?」
 
「因為寫左本書流傳於世,所以影響世人相當深遠?」
 
「佢到底係咩人?我識唔識?」我不停追問,對此世很有興趣。
 
慢慢地,他把數簿蓋上。
 
「基本上,佢係一隻龜。」恭子逞說。
 
「龜……?」我……
 
——一時合不了口。
 
「冇錯,一隻烏龜。」恭子逞面不改容。
 
「佢做左啲咩?」我更是無法想像。
 
「佢跑贏左兔仔!」恭子逞雀躍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