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初初相識的回憶,我的腦海還不停地,冒出兩人相處的片段。
 
「計埋今日,我已經追左妳三個月喇。」我苦苦地對妳說,「比次機會黎丫。」
 
晚上,我倆坐在公園,滑梯上面的暗角。
 
「咩機會?」孫宣故作不懂。
 
「攰既時候,挨住我膊頭休息一陣。」我凝望她疲憊的臉。
 




「仲有呢?」她問。
 
「唔開心既時候,挨住我膊頭休息一陣。」我說。
 
「仲有呢?」她再問。
 
「受委屈既時候,挨住我膊頭……」我繼續說,卻——
 
她斜下身子,把頭靠了過來。
 




——我頓時,瞪大了眼。
 
頭髮的香味與質感,頭部的重量,愛人的重量,都扛在我的右肩上。
 
盈淚滿眶,咩事啊?
我係咪……得左喇?
 
「仲~有冇?」她偷瞄我一眼。
 
「唔好意思。」我左手擦淚,擦左眼,抹右眼。




 
右手、右手、右手應該——
 
「喂,你講既一陣,即係幾耐?」她跳皮追問。
 
「咩一陣啊?我頭先係講一世啊。」我糾正她,左手輕掩雙眼。
 
「咩呀?」她不滿地抬起頭來。
 
——右手,一撈,按回我的肩上。
 
「邊個比妳走?」我壓聲問。
 
「懶~型。」
 




最後,惹得她莞爾一笑。
 
 
如今,淚仍在流,左手仍然掩住眼睛……
 
然而我倆已是陰陽相隔。
 
 
「一陣投胎之後,就會冇晒同妳一齊既記憶。」
 
回憶像要竄逃出來,不受控地把畫面呈上。
 
「過幾日就會天氣轉凍,我織左條紅色頸巾比你,你睇下鍾唔鍾意?」妳雙手遞上一個紙袋。
 
「鍾意。」我答。




 
「你都未睇!」她不滿敷衍。
 
「妳織既頸巾喎,我點會唔鍾意?」我反問,趕緊拿出來拼拼。
 
「戴下佢。」她要求,嚴謹得像個服裝設計師,「睇下好唔好睇。」
 
「揀紅色係因為,年年聖誕節、新年都啱戴,夠晒『喜慶』,襯晒你。」
 
於是,我在頸上亂綁了個蝴蝶結。
 
「你快啲拆返落黎,再綁過。」她受驚了,手足無措。
 
這一次,我正經地圍了一圈後……
 




卻又圍她頸子一圈。
 
「喂,你……」她未說完,我們已綁在一起了。
 
我雙手攬住她,久久不放。
 
一會兒後。
 
「喂,你仲要攬幾耐?」她好奇,悶在我的胸口很久了。
 
「唔係啊,我係……解唔開啊。」我難色地說。
 
「咪玩啦!」她立即掙扎。
 
「哈哈……哈哈……」我忍不住笑了。




 
哈哈、哈哈。
 
在昏暗的房間中,我獨個兒在傻笑。
 
笨蛋,我現在回憶這些是想幹什麼?
 
怎麼辦……
 
愈來愈不想死了。
 
 
「點啊,諗成點啊?想要啲咩能力咁啊?」恭子逞熱情地回到房間,雙手端著一個寶箱盒。
 
門口閉上後自動隱去。
 
「我……」我吞吐難言,一時難掩淚痕。
 
「又喊呀?」他察覺到,把寶箱放在木桌上,「不過,人之常情黎既。人之所以為人,正因為有七情六欲。」
 
「未飲孟婆湯既你,係會受到哩一世既記憶困擾。」他抽起白色手袖,露出一個右腕上的手繩連名牌,然後碰在寶箱的金鎖上。
 
「不過呢,一陣你飲左孟婆湯之後就會好好多架喇。」
 
閉上眼睛,集中精神,直至聽到「咔嚓」的開鎖聲。
 
「哦。」我輕聲回應。
 
恭子逞熟練地打開寶盒,裡面整齊地放著八個正方形印章。
 
大小,如同皇帝的玉璽。
 
在盒內分兩行排列,每排四個印章。
 
「咩黎?」我問,收起淚眼。
 
「一陣你就知。」他神態自若,用力按下一個印章,然後抽起。
 
我偷看一眼,盒底是一個紅色印台。
 
「依加,我地就打開第二間房既門,嗰度係比你抽命同投胎既地方。」他釋述。
 
「你準備好啦嘛?準備好既話!」他問,再來就是——
 
雙手用力,把印章按在地上,留下紅色的「門」字。
 
他退後兩步,連同正方印章。
 
隨即——
 
「震……震……」一道散布陰氣的巨大鐵門,從印章的紅字冒起,宏偉地豎立於眼前。
 
「啵——吱——」鐵門自動打開,流出重重霧氣。
 
「到底,一陣會發生咩事?」我不禁緊張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