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書不多,故空閒之時,將所收之書重新閱讀,也有不同的感覺。讀得最多的,是太宰治的《御伽草紙》,這部作品我想說是他所寫得最好的一部,實在讓人欲罷不能。然而,我今次想寫的,是那本為人熟知的《人間失格》。
 
已經忘記了讀第幾遍了,然而,以前只要一翻開此書,那種魔力、無力感、落寞感、幾近同類的感覺便纏繞全身,漸漸變成了那個「大庭葉藏」;不同的是,我沒有那種糜爛的貴族生活,也沒有那種搞笑的氣力和本領,僅有的,是內向的寂寞和思緒,就像秋風落葉將我全身包裹一樣,我渺然獨立於世,不理解人類,人類也不理解我,純粹孤寂的存在。
 
這次再翻閱,我竟爾變成了一個旁觀者,從中抽離了,閱讀起來是那麼的有距離,雖然感覺很熟悉,卻又很疏離的。我想要從中得到些什麼呢?又想從中嗅到些什麼呢?我所著眼的,只有那些信念的展示,與及那些警世的語句。似乎,我沒有那種落寞了。
 
還是該說,正好相反呢?我因為太虛無、太空洞,抽絲剝繭之後,什麼都不剩,皮肉、骨頭,什麼都灰飛煙滅;於是,再看這空虛感的小說,便失去了感覺,因為裡面所描述的,已經不再震撼,覺得很理所當然,世人皆是如此,經歷的、親眼見過的太多,根本沒有什麼稀奇的。
 
我彷如行屍走肉般的存在,根本說不上是活著。我此刻的失落感,比大庭葉藏對社會、對人類的失望來得更要強烈,與其說對人類失望,倒不如說是絕望。儘管潘朵拉盒子藏有希望的石頭,那光芒也不足以驅除一切黑暗。人類潛藏的陰暗面,那近於獸性,甚至比獸性更兇殘更不可理喻的一面,讓人心寒不已。而最讓人害怕的,是我對這些情況已經視若無睹,視之為理所當然,我彷彿失去了一切情感憑依,只是冷眼地,看著這個沒趣的世界,向天發問:「世界的終結何時到來?」
 




也許,快要到了。期望,明天將是。這樣的想法,肯定會被瘋子說我是瘋子,就儘管他們偽善去吧,什麼道德、法律,通通都去死吧!寫到這裡,彷彿我又重新將自己化成太宰治的靈魂,變成他的縮影、替身,只是,他想的是自己去死,而我則祈求,世界一切都歸向虛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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