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陽光宅男

很快,這場大澳之旅就結束,我也回到家中,過回我那個整天不見陽光的生活。

老媽:「我今日唔得閒,叫咗阿妤上嚟幫我煮飯俾你食,一陣間俾鎖匙人,仲有啊,好心你唔好日日拉哂啲窗簾布搞到間房黑漆漆啦,得閒就要打開個窗吸引下啲陽光先得嫁嘛!」

「得啦~」

「人地個個中學生呢,一暑假就會出去把握機會周圍玩、周圍吸收下陽光嘅,你就人哋約你就籍口多多推哂佢,都唔明你日日收埋自己喺屋企做乜~」





「前幾日先去完大澳……」我說。

「總之一陣間幫阿妤開門啦。」

我在房間中幾乎睡得天昏地暗,直到一個鐘聲響起,提醒我是時候該吸引一點維他命了。

「Hi,係咪叫咗外賣。」阿妤拿著一大盒披薩站在門外。

「我諗應該係。」我把閘門打開,輕笑:「我阿媽叫你煮飯,你竟然買披薩,第一次見。」





「我見仲有啲優惠卷未用啊嘛。」阿妤服裝依舊。

「喂。」我搭住阿妤肩膊:「你請我食披薩,我教你踢波,係最高級嘅享受嚟。」

「吓?一路咬住塊嘢一路踢呀?」

我走入房間取出Ps4出來,並拿出《FIFA》遊戲碟出來,它是一款大熱的足球類遊戲。

阿妤望到我所謂的教她踢球後,按住額頭無奈笑笑。





「點啊。」我一邊插著線,一邊望向身後的坐著沙發的她:「識唔識玩啊?」

「你話呢?」

「唔知啊……你十項全能架嘛,我最近唔知點解好灰啊,陪我玩下啦。」

準備好一切後,我坐到阿妤身旁給她手制,然後貼在她身旁一邊教她按鍵,一邊指著電視機指導著她。

不過她果然是個資優生,吸收得很快。

「喂…喂喂!用你隻美斯衝啦!」我急忙的指著。

「咩…咩啊……邊隻美斯,邊個制轉人物啊……」阿妤一直瞇著眼看著手制及電
視。





「上!上!!上!!!斬佢老尾!」我整個人激動得站起來指著電視大喊。

最終,阿妤操控著美斯在籠前射了一球!

「一比零!Yo!!!!!」我激動得抱住了她。

阿妤拿著手制看著電視似笑非笑的給我抱著,再接再厲的繼續。之後她基本上已經懂得操控這遊戲,我就以觀眾身份觀看著她怎樣踢。

到後來我接過手制,換阿妤當我的觀眾,玩這遊戲基本上對我沒難道,因此我都是玩關專家級的難道。

「你上手都幾快?」我說:「咦…咦咦咦!要上啦要上啦!!!」

「相比起負六度上大帽山頂,宜啲難我唔到啦。」阿妤笑著說。

「啊……!」太激動,弄傷頸子…





「咩事呀…」阿妤愕然地望住我。

「我條頸…扭親……」

「車。」

「車?我扭親條頸你只係「車」一聲!?」我按住頸部。

「阿晞,你有冇事吖?」阿妤問:「係咪要咁呀?」

「呃…」我也不知道如何反應好。

「收嗲喇你,死得未呀?」





「都係宜個阿妤好!」我舉起姆指。

中五開學日。

「嗄…」我咬著麵包,望望手錶:「七點五十九分……」

這天,我又回復到以前每天回校前戰鬥的情況,不過最後我還是高估了自己的實力。

「聽日跑快啲啦,再見。」看守在門口的莫友思溫柔地對我微笑。

「喂,俾一次機會!」我按住校門的門柄。

「冇呀,要食一個缺點有幾難啊?」莫友思叉著腰問。

「我唔想背書啊……求吓你啦姐姐。」





「背書對英文好啊,弟弟。」

「死八婆!好快啲開門!」我用力踢了校門一下,恐嚇她。

「砰冰──」

「哇……態度可以一瞬間一百八十度轉嘅?」莫友思張大了嘴巴,嚇得呆了:「破壞學校公物,記名!」

說罷,她又埋頭在自己的文件夾寫上不知什麼。

「我一陣間入廁所吊頸自殺啊!你試吓記我名啊!我一槍打爆你個頭!」我走頭無
路了,我不想背書。

「走啦,你死喺我個位到我都唔會放過你一馬架啦。」莫友思蓋上文件夾,離開:
「最憎破壞校規嘅人~」

「最憎你喱個戴眼鏡嘅死宅女……」我低聲說道。然後走到去學校的停車場外,爬
著那顆伸展到出來的大榕樹根爬進去學校,爬樹入學式。

去到自己新班房後,大多都是熟人依舊沒有美女,但聽說鄰近F班的是全男班,所以我已經算不錯了吧。

新學年,我選擇坐到阿雞身邊:「王大雞,今日冇遲到喎。」

「鬼叫佢死都要迫我起身咩~話時話,阿發走咗去B班lu。」阿雞說:「記住幫我補課!」

「等陣,佢係邊個?」我問。

「呃……你唔好理喇。」

「你溝咗女?同囡囡返學?」媽啊,王大雞有女性朋友?

「唉!我邊好講架,講吓你同阿妤啦。」阿雞反客為主。

「你發咩癲……而且阿妤…有咩好講?」

「你塊臉乜料啊,紅哂嘅?」

「冇。」我裝作淡定。

「話時話,我近排收到風阿發都好俾心機追緊阿妤。」

「點追?」

「晚晚日以繼夜嘅手機對話唔洗講啦,仲買咗演唱會飛,打算同佢去聽周杰倫。」

「咁屈機……」想不到阿發這麼落本。

「唔好理咁多喇。」阿雞取出一份少年雜誌出來,說:「今期有地下演唱會,有樂隊「五月癲」同「花木蘭」,去唔去聽先?」

「考慮吓啦……」我托著後腦,想著阿發所做的一切。

直到放學,我們在學校裡找了一間空置的小型課室──108室,空間只有一般課室的一半,身位只足夠十多人進來站企,但我們只有四人,所以綽綽有餘。

「哇…咁多塵嘅。」王大雞掩住自己口鼻橫視著周圍。

「睇嚟好多年冇人打掃,Eric,交俾你,你唯一嘅專長。」我拍拍他膊頭,給予他清潔能力的肯定與信心。

「幾耐冇人用過呢?宜個班課,睇怕都有十幾年之前。」阿發望住黑板上最後寫著的日期。

「哈,睇嚟十幾年前有班精神有問題嘅學生喺到討論啲外星人、愛的力量、穿越時空嘅問題。」我望著黑板上的內容、再望望桌子上的筆記本與掛在椅背的白色實驗袍。

「你唔好咁講,可能間小班課就係推動佢哋完成目標嘅原發地。」阿發總往好處想。

「話唔定,佢哋十幾條友已經全部入咗一個秘密組織,做哂啲研究黑科學嘅科學家呢。」我為了保險一點,任何事情總往壞處想。

「掃好黑板啦!師父!」王大雞今天手腳特別快啊。

「好,各位同學坐低!」我竟然在教人戀愛,自問我又怎會有資格呢?不過見他們這麼有熱誠,就陪他們瘋這麼一次吧。

反正學校生涯之中,就是要有這麼一點的白痴回憶累積才完滿啊。

我披上了一件遺留在椅背上的白色實驗袍:「我似唔似教授先?」

「得啦,最型係你喇,師父!」王大雞大喊。

「今日天朗氣清,戀愛補習社正式執業。」我走到窗前,一下子把窗簾都拉開。

「首先。」我走到黑板前,用粉筆開始寫下重點:「你哋要知道,愛情係包含尊重,所以追一個女仔嘅時候,你唔可以俾佢知道自己有幾愛佢,幾咁想同佢到一齊,一定唔可以露出底牌,因為喺愛情面前而撕爛自己臉皮講出一啲違背自己說話嘅男仔係最樣衰,反之你越係神秘,個女仔就越係想試探你,而喺過程之間你哋就會慢慢擦出火花。」

「喔,明白,即係唔可以表露心意,唔可以講俾佢聽自己有幾愛佢。」Eric特地買了本筆記抄寫重點,他未免太認真了吧……

「第二!」我舉起兩隻手指,說:「表白等同自殺行為,絕對唔可以做。」

「點解呢?」阿發舉手問:「鐘意人…唔係應該講出嚟咩?如果時間許可嘅話。」

「兩真心鐘意嘅人真係彼此鐘意對方,自然就會喺埋一齊架啦。」我拍住阿發的小腦袋:「唔好俾電視戲洗腦啊~」

「師父,咁點先具備追一個女仔嘅條件呢?」王大雞發問。

「問得好,第一個條件,就當然係你自己都有籌碼。」

「籌碼?我唔賭錢……」Eric的存在簡直就是負資產。

「一個人,樣貌好,係一個籌碼,仲有身高、身形、學問、氣質、地位,宜啲都係籌碼,在座咁多位……我諗得阿發籌碼係稍為高一啲。」我說。

「師父,咁我呢!?」王大雞猛地站起身來。

「你啊……人又矮又無咩專長,不過你勝在有一股搞笑嘅氣場喺到嘅。」我已經盡力去分析王大雞了。

「我我我!」Eric舉手問。

「你就…如果要諗,只可以講你份人勝力夠純囉,有好多女仔都會覺得幾cute嘅。」

「哈哈,啲女仔覺得我cute喎。」Eric羞澀的把雙手按住臉頰。

「你哋可能籌碼唔足夠,不過籌碼可以通過努力拎返嚟,例如做多啲運動咪可以有好嘅身形囉,係咪?」我望著在座的各位,他們都十分同意。

「今堂完結,每人俾番封利士過師父先。」我伸出手板出來。

「利士我哋就無啦,請你食嘢就得!」他們三人異口同聲地說。

「哇…好嘢。」我舉起姆指:「你三條友一早夾埋,不過我照殺。」

如是者,他們把我帶到去一間樓下茶記,裡面地方不大,但似乎正因為如此拉近了人與人的距離,而且五臟俱全,總之就是簡而精。

「哥仔食乜咁呢?」伙記很快就走來落單。

「四碗沙牛麵同三杯凍可力、一杯凍朱。」王大雞點餐時表情十分有自信,看來他以為自己懂得幾個茶餐廳詞語就很帥啊……

「屌你!!你落錯單啊,有冇帶腦返工呀!」突然間,廚房傳來責罵的聲音。

「Sor尻ry囉!老世,場馬開跑啊嘛!」那員工反駁到。

「哇,粗口橫飛。」Eric望住廚房那一邊。

「喱個,就係茶餐廳特有嘅文化啦。」王大雞說:「我就係見宜家嘢就快執,所以先帶你哋嚟。」

「唔…茶餐廳、西餐廳,就好似一個女仔咁。」我淺笑。

「哇……師父真係師父,竟然可以用茶餐廳拉到去形容女人…?」

「西餐廳,就好似椰林閣咁,又要扮高貴,但係賣嘅又係雜排。」我望住茶餐廳四周,無意間想起了一個人:「但係茶餐廳……就好似一個性格好平易近人嘅女仔咁,佢可能粗魯、但我會話係真性情,而且格局又夠哂樸素平民化,食物嘅水准亦夠火喉,內涵質素高,係可遇不可求嘅女仔。」

「如果搵到一個肯陪自己食茶餐廳嘅女仔又唔錯……」阿發忽然地說。

「哈,阿妤囉,平時我屋企冇飯食,我同佢都係隨便落樓下茶記到食。」我剛才想起的那位女生就是她了。

「……阿晞。」阿發認真地凝視住我:「其實我有時真係好羨慕你…可以有阿妤咁嘅一位女仔陪你周圍去、周圍食……」

「佢好麻煩架~」

「至少…有人煩,都好過冇人煩。」阿發愁眉苦臉,這一句滲漏出不明的悲哀。

循例有幾天,阿妤上完結他班後是會上來我家蹭飯。原因是什麼,我從來不知道,我也從來沒有過問。她這習慣已經維持了好多年,老媽也早已把她當了作親人一樣看待。

阿妤曾經在跟我老媽談話時不覺意透露出,她家中只有姑媽一人照顧她。阿妤家庭狀況是怎樣,其實我也不太清楚,也沒有去過問。

「阿妤,你鐘唔鐘意聽周杰倫。」我一邊吃著菜一邊問。

「鐘意啊,周董喎。」阿妤答。

「咁……」你會應阿發的約吧…?

「所以?」

「呃…你識彈佢咩歌?」我扯開話題。

「基本上有譜就識彈。」阿妤問:「你想學?」

其實結他這種東西我早就精通,我倒是想看看阿妤會教我教成怎樣。

「有得學緊係好嫁。」音樂這種東西,有好無壞。

「得啦,咁每個禮拜五約你去出去學。」

「吓?唔喺屋企學?」

「喺屋企你就無心學嫁喇。」

「咁又係…」她很清楚我的三分鐘熱度嘛。

數天過後,便到對全校男生來說的大日子,這天英文課節我都會特別精神,因為今天是每年只有一次的女童軍獎劵售賣日。

這一天,女童軍們都受了老師之令,盡量在一星期之內把所有女童軍獎劵以十元售出。每一年,所有男生都會在今天爭崩頭。

而我,也是其中一個。

幾乎落堂的鐘聲一響起,全校男生便會奔去七位女神所在的精英班購劵,令走廊嚴重阻塞。

「五年喇,足足等咗五年喇……」坐在我身旁的王大雞雙手抖震著:「喱一日終於
又嚟啦……」

「兄弟,如果你真係搶到位入去買……你會同邊個買。」我望著自己班房大門,吞一吞口水。

「我真係想七位都買哂……」王大雞難以決擇,然後強忍淚水:「但係我知道世界上係無完美!」

「我目標只有兩個……許若情或者劉偉敏。」兩位都是我最愛的姐姐型女生。

只於阿妤?咳,我放學直接問她拿就好了。

「你揀冰山公主同女童軍隊長姐姐啊?我就鐘意妹妹多啲啦……」阿雞露出邪淫的笑容,幻想著:「就幫符愛糖買啦…順便交錢個陣摸吓佢對白滑手仔。」

我打了他腦袋一記,沉思道:「女神只可遠觀,而不可褻玩。」

「喂~!你兩個做咩好似吸毒咁款呀?」李Sir指著我們。

「無嘢……」我想全校男生現在也像毒癮發作般等待著吧,女神的光芒實在太刺耀太強大了。

「叮噹~叮噹~」校鐘響起。

「砰──砰──砰──!」腳步聲大如馬群在草原飛奔一樣。

我跟王大雞也不例外,冒著被記缺點的風險連禮也不敬便離開李Sir的英文堂。

為著自己心愛的女孩去而不顧一切的去投下最神聖一票,我想,這就是我們男生所謂的青春吧,為著女孩,不顧一切!

「啊──!俾我入去呀──!!!」、「滾開呀!!!我等咗足足四年喇,我中四啦!一張都未買到過啊!!!!」、「三年之後又三年,三年之後又三年!我一直留班就係為咗買獎卷!你班友唔好同爭呀!」

面對著吵吵鬧鬧、肌肉互相磨擦碰撞的畫面,遠處精英班裡頭坐著的七位女童軍,就是我們所向前的動力。

「王大雞,今年戰術有變!」我大喊。

在人群中,王大雞把頭伸出來:「我就快俾人壓死啦……」

「班中五喺到用人牆戰術,想搵一部分人集體買獎卷,一部份人擋住其他級嘅男仔!所有學弟一齊撞翻佢哋呀!」我大喊,指著中五級男生所組成的兩層高的人肉城牆。

「啊呀呀呀呀呀呀呀呀呀呀呀──!!!!!!!」全級的男生也在互相比鬥。

突然間,一個人在我面前倒了下來,他捉住我右腳……是Eric。

「晞…」Eric像有什麼遺言,我蹲下身子用心聆聽。

「如果…你…你入到去……記住,要幫我買杞小松…張…獎……卷。」說到這裡,Eric已經因為過度用力,累得倒在地上動彈不得。

我捉緊Eric的手,望向前方,意志變得更為堅定。

「阿雞!人馬戰術!」我大喊。

王大雞聽到後立即跑過來我身邊,然後我微微蹲低讓他騎上我雙肩,他再取班房裡一早取來當武器的掃把作武器,不斷揮擊敵人。

而我則像他的馬一樣,背著他帶他殺出重圍。

我們男生這樣的筋疲力盡,衣衫不整的奔跑戰鬥,為的只是自己心愛的女生。

為著她而不斷的戰鬥。

為著她而不斷的奔跑。

為著她而堅持到底。

當你試過有一段令你後悔終生既愛情,當你試過懷緬學生時代無所事事既時間,當你試過呆呆地望住往日照片唏噓一個晚上,你就自自然然不會覺得這樣做是一件瘋狂的事。

因為,你無論可是回想起都是多麼的熱血啊!為著心愛的女生而戰,這是一份對愛情的信仰,對它的尊重!

「前面C班走出咗一個騎兵……」阿雞望向前方。

「唔好再打啲雜魚,去打爆前個騎兵嘅老母!」說罷,我捉緊阿雞雙腿發力奔前。

誰不知跑到半路數個低年級男生跑來捉住我,說:「唔得啊!我死都要買到學姐嘅
獎卷啊!」

「點解我哋要互相殘殺呀──!」一個一年級的瘦弱男生掩面哭著。

抱歉,情場……如戰場。

「阿雞,橫掃千軍!」我大喊。

「呀啊!!!!!」阿雞用掃把旋轉的揮動著,把所有低年級的學生都掃開,得以繼續前進。

最終,靠著我一雙不屈的腳力,及阿雞精準的槍法,我們終於趕到去七大女童軍所在的精英班門外。

就在我跟大家迫進去的期間,我無意間看到了…

看到了精英班遠處坐在的阿妤,雖然她保持著一臉正經的樣子,交付獎卷時不忘微笑,就如陽光在照耀著她光滑的臉蛋一樣……亮麗動人。

「阿晞!你發咩呆啊,後面成班中四大軍衝緊上嚟喇!用力迫入去啊──!」王大雞一面看著後方,一面迫切的說道。

那一刻我才知道,我有阿妤的那張獎卷就足夠了。

「阿雞,俾掃把我。」我走到片地屍野的走廊上。

「你…你想點……」阿雞愣住。

「已經無時間。」我低頭,苦笑:「佢哋成班殺緊過嚟,我擋住佢哋,你入去
買。」

「但係咁…你就會買唔到你由中一開始……就一直遠觀嘅冰山公主同女童軍隊長偉敏嘅獎卷。」阿雞雙手抖著的把掃把交給我,頓時間覺得自己男子氣概急升。

在這愛情戰場從來就沒有想過得到回報,只求自己曾經付出過。

「哼。」我低沉笑了一聲,拿著掃把開始旋轉揮動著。

只要看到她開心,就足夠。

我張開雙眼,望向前方那群想衝進去把所有獎卷買光的中四。

「想入去買獎卷,問過我先。」我輕笑一聲,把掃把放到肩上。

那群中四頓時間一起停住了腳步,似是被我的霸氣嚇到一樣。

「停…停低做咩呀,我哋繼續上啦!」、「你以為你型仔又生得高就大哂啊!」、「唔好以為自己係主角喎!!!」

抱歉。

今天我…

就是主角!!!!!!!!!!!

「啊!!!!!」我握著掃把衝上前,以一敵百。

果然,我擋不了多少便倒下,但至少為王大雞爭取到進去買獎卷的時間。王大雞臨
進入班房前還特地回頭望了我一眼,神情滿是愕然……

我倒下前,向王大雞舉起姆指、眨眼。

看來我就到這裡了…

到我醒來時,我眼前已經站著一位訓導老師──古Sir。他見我在走廊醒來後遞上了一張報告書給我。

「寫完交俾訓導老師或領袖生。」古Sir說。

我呆滯地接過報告書,然後再望向四周環境,所有戰敗的男生也通通寫著報告書,不過這畫面每年都見,校方每年都會呼籲各位男同學不要搶獎卷搶得那麼激烈,可是我們就是不聽。

我抬頭望向蔚藍的天空及上面的炎熱的太陽,大概每一年這日子,就是訓導處最忙的一天及我們中學的男生揮發最多汗水、青春及愛意的一天吧。

「死白痴。」放學後,阿妤在走廊上敲打我額頭。

「啊……!你啲女仔點會明啊~」這麼熱血每年只有一次的聖戰,我們這群男生,可是為著你們這些女生燃燒著血液啊。

「話時話,阿妤你應該有留一張俾我可?」我轉頭望向阿妤問。

阿妤直視著我一陣,然後從袋中取出一張神聖的女童軍獎卷:「記得你上年
都問我拎,所以今年特登留俾你喇,識做啦?」

「識做…?你想我做咩…以身相許啊?」我笑笑的把一隻手搭在阿妤肩膊上。

阿妤推開我的手,說:「至少請我食餐飯啦,白痴。」

「早響啊嘛,扮哂神神秘秘……」我雙手插回入褲袋。

「咁你係咪唔想要先?」阿妤手上的獎卷正給暖風輕吹著。

我憂心忡忡的看著阿妤手上的獎卷,那可是一件貴價寶。根據學校網上討論區非官方統計,女童軍之一遙嘉妤的獎卷在校內販賣起標價為九百六十元正,即是說阿妤正拿著一張價值接近千多元的獎卷……

「咁緊張做咩?」阿妤面有得逞之色,特意把雙眼靠近我。

「冇…!」不行,我不能佔下風。

「阿晞!今日唔該哂……張獎卷真係有陣糖味架…」王大雞感動得流淚,拿著一張獎卷雙腿抖著一步一步走過來:「我好幸福……因為身邊有你喱位朋友,我甚至認為係為咗認識你而生……!」

「唔洗啦,唔洗啦……」我說。反正王大雞最後都不會請。

「嘉妤…」高大老實男阿發突然走過來我們身邊。

咦,主動跟阿妤搭話,阿發大膽了不少……

「吓?」阿妤望向阿發。

「我…唔小心多咗一張周杰倫嘅演唱會門票,所以…」阿發雙手把那張門票遞給阿妤:「想同你一齊去睇。」

「…」望住這個情境,我自己也不自覺吞了一下唾液。

阿發……也踏出了自己的第一步。

可能阿妤一時之間決定不了,又或是腦袋中一片空白,所以不自然地轉頭望一望我。

我雖然一開始有點愕然,但還是反應過來,舉起姆指到腰間,勾起嘴角向她微笑。

遙嘉妤,你總有一天也要離開我,去與別的男生活下半世的。怎麼能事事都依我的決定去做人呢……

「我…唔知得唔得閒,不過收住先…!」阿妤頭一次顯露出這麼尷尬的神色,然後收下阿發的演唱會門票。

一直到跟王大雞去地下酒吧的演唱會那天,我不其然想起同一晚舉行的周杰倫的演唱會……她應該有去吧?

不知為何,我只能懷著心悸的情緒進去地下酒吧,從前來這裡總感到十分亢奮的。但這裡場面如往般激烈,不同的搖滾友正在台上彈奏著。

一群又一群的年輕觀眾都站在台下擺動著身體,舉起搖滾的手勢。迷幻的燈光加上激烈的音樂令場面十分墟冚。

在這裡,我跟王大雞最喜歡聽的地下搖滾樂團──狼族。

他是由一個獨臂的死腔結他手所帶領的樂團,全員一色穿著黑色連身帽衣。正因為那結他手只有一隻手臂也能以幾乎超越肉眼的速度去彈奏結他,及擁有一把沙啞得超徹底的死腔,因此我跟王大雞都超喜歡這樂團。

也是因為他,我才會去學結他,才會因此認識Ruby。

「狼族!狼族!!狼族!!!狼族!!!!」所有聽眾都陷入了瘋狂。

熱場人迫人的場面是不會在演唱會見到的情景,狼族樂隊正在彈奏他們的首本名曲之一──《キミシダイ列車》。

「宜啲仲正過周杰倫啦……」

「哈,擔心遙嘉妤啊?」阿雞問。

「邊…邊有啊!話佢哋唔識貨渣。」我說。

雖然一開始有點不是狀態,但很快就投入在這場地下樂團演唱會的狂熱氣氛之中,在這裡沒有一刻能夠輕鬆的呼吸,緊隨的就只有汗水與自己的歡呼聲。

到地下演唱會結束之前,我跟王大雞已經開始出汗,因為這裡實在太迫。所以我去酒吧檯一連點了五杯蘋果啤酒,全都嗗嘟嗗嘟的喝下肚,

「搞咩啊,你個樣有啲頹咁嘅……」王大雞走過來搭住我肩膊。

「無…」

莫名地……在這間酒吧想起了Ruby。

我們曾經都是狼族樂隊的粉絲,中四因為狼族一場演唱會而認識,我們當初相遇時,是因為場地太擠迫,而令我們手臂貼了在一起,我們轉頭望向對方那一瞬間的四目交接,我就知道,這是我命中注定會認識的女生。

王大雞望向台上的樂隊:「真係可惜,如果你肯彈番結他,在場應該得狼族嘅主唱手速可以快得過你…你竟然就咁白費咗自己……」

「冇知音嘅話…彈得幾好都無用。」我凝視著蘋果酒裡的倒影。

「你宜個樣令我諗番起以前嘅你。」王大雞感慨地說:「Ruby都離開咗你成一年……唔好諗啦。」

關於Ruby的事,其實我朋友之中只有王大雞最清楚。雖然已經走出了心情最低落的時期,但我有時候還是會取出手機,又再一次打開那一條影片來看,又再一次聽著她說的話。

「晨晞,有冇好掛住我呢?你係第幾次睇宜條片啊?第一次、兩次、四次、十次?你都應該有有老婆有仔女啦,可能你只係突然間感嘆世事,拎番條片出嚟睇,係咪估中咗呢。我都走咗好耐啦,仲有冇傷心啊?你唔好傷心添啊!打爆你啊呀!所以有冇學我咁享受喱個世界帶嚟嘅一切?有冇學我咁盡量陪覺得最愛自己嘅人?有冇學我咁好好學識珍惜每一分每一秒?冇嘅話你喱世人真係白活喇。從小呢,我爸爸就同我講,時間係一樣好奇妙嘅嘢,就算你用盡所有方法去改變,最後結局都係一樣,又或者只係受住不一樣嘅痛苦,但都係痛苦。
所以預期想改變時間一切,懷念過去,倒不如好好生活,從喱一秒鐘就可以珍惜,你話係未?再見喇!Ruby嘅神奇魔法要消失喇!真係要消失喇!Ruby Close!。」

影片去到這裡就結束。

「係我令到佢走…」我黯然嘆息。

「唔好怪自己。」王大雞拍拍我膊頭。

「佢成日陪我做好多嘢,有時明知自己應付唔掂,都會為咗我而去嘗試……相反,我唔識體諒佢……應該冇第二個女仔好似Ruby對我咁好…」

「你唔好咁喇,遙嘉妤囉?遙嘉妤同Ruby一樣對你咁好架?」王大雞想了一想:「係喎…佢好似同咗阿發去睇周杰倫……」

可能我怕的是,自己有一天連阿妤也會失去。

但是我很清楚,捉緊一隻紙鶴是不會有好下場。

在聖誕節的長假裡,我如常頹廢地待在房間內,就算窗外陽光多麼明媚,也會永遠用窗簾擋住光線。

「阿仔?你又唔出街啊?」老媽拍門。

「有咩好出……」我沒有理會,繼續躲睡在被窩裡。

「我…今日唔得閒呀!我叫阿妤過黎煮飯俾你食啊?」

「又叫?你管人哋好得閒咩…成日叫佢上嚟屋企……」老媽從一年前開始說自己有什麼要忙,經常叫阿妤上來煮飯給我。

原本一星期只會來一、兩次的阿妤,現在至少都會來三、四次。

所以有時我也不禁質疑到底她是否真的有那麼多事要忙。

「得嫁喇得嫁喇~」

不久,老媽出門,阿妤也隨之而來。

「我阿媽又麻煩你……」我開門。

「唔緊要啦,我都可以順便食個飯姐。」阿妤真是一個好女生。

「喂,不如我哋去睇波囉?」我問。

「吓?樓下足球場啊?」

「旺角大球場。」

「喂…!你唔食嘢嫁喇?」阿妤被我拉住去到旺角大球場。

「食咩啊,一個禮拜有兩、三日都要你上嚟煮,我阿媽無唔好意思,我自己都會唔好意思啦~」我說。

走到去球場閘口後,我買下兩張球票便與阿妤入場。果然跟所想的一樣,除了真正忠心的熱血球迷之外場內就只有寥寥數人。

「足球咁少人睇嘅……」阿妤橫望場地四周。

「不嬲都好少人注意,同我哋學校一樣。」我不爭氣地搖頭笑著。

「阿妤。」我指著前方一個又高又大的電視屏幕:「見唔見到個到有個大屏幕?」

「見到啊。」阿妤望向那裡,再望向我點頭。

「一陣間佢會隨機影住一對情侶,如果影中我哋,你估要做啲咩?」

「咩?」

我微笑,並指一指自己嘴唇。

「痴線。」阿妤聽到後用力打了我一下,笑著說:「照你咁講…咁如果影住兩個男仔咪……哈哈哈哈…」

「望住啦,望住啦……」我指著那移動捕獲著情侶的鏡頭,唸著:「埋啲埋啲……」

「唔好啊……」那鏡頭靠近得阿妤也有點嚇到。

「宜邊呀攝影師哥哥!!!」我站起身舉手大喊。

「頂啊…」阿妤呆滯地望著鏡頭。

就在阿妤還未來得及反應之前,我便光速吻了她的臉頰一下。

阿妤呆然地按住臉頰,我則若無其事的抱著雙臂望著球場上的球員。

「當係,你幫我煮咁耐飯嘅報答喇。」

「妖你…!」阿妤用拍我頭部一下,然後用手抹著自己臉頰:「邊鬼個想要你嘅報答……」

「一場兄弟,錫下冇壞嘅~」

比賽開始後,我跟阿妤兩人也手持著一罐可樂看著比賽,去到高潮位我們總會不自覺的用汽水罐敲著鐵欄杆,當港隊入球後我們會高興得抱住對方,我有時更會激動得站起身來大叫。

「喂!中鋒睇住啦!」我忍不住大喊:「屌你!俾我落場啦!」

阿妤面對有一半時間都在嘲諷球員的我沒有加以阻止,反而在一旁捧腹大笑,一直笑到完場。

跟阿妤待在一起的時候,我就會有種Ruby待在我身邊的感覺,因為她們個性一樣樸素又平民化,這種女生是最好相處。

可是Ruby也曾經向我玩笑地投訴過,怎麼整天都在她面前提起阿妤這女生。因為跟Ruby待在一起時,我又會不其然地想起阿妤。

所以對我來說,她們一個就像太陽,另一個就像月亮。

永遠都是在照耀著我,只是時間不同。

Ruby也說過,月亮之所以光亮,是因為背後有陽光照耀。所以人們在漆黑之中,仍然會有一絲光亮,但是那種光芒其實並非月亮自身發出,而是太陽在它的背後默默發放著,令人們也以為月亮也懂發光。

雖然我不知道她這一句的意味著什麼,不過至今Ruby說過的話,還是在我腦海中徘徊不散。

「嗶──」一聲哨子,球賽結束。

「完lu。」阿妤鬆一鬆肩。

「就好似中學咁,就快結束。」我感慨地說。

「點呀?宜家先嚟後悔啊?」

「無,我中學都唔算白過嘅……只不過係感慨歲月不流人,時間過得咁快姐。」

「估唔到你都識講喱啲嘢。」

「我哋識咗幾耐?」我望住阿妤。

「呃…十四年囉?由幼稚園…去到中六宜家。」阿妤答。

「總之…」我雙手托住後腦,望住天上的月亮:「宜十四年嚟,多謝你啦。」

「無啦啦…多謝啲咩…?」

「我知你…一直喺背後保護住我。」一直…照耀著我。

「無啦啦講喱啲……有咩陰謀?!」阿妤輕輕地扯住我的頭髮。

「無陰謀啊~曾宜家同你講嘢仲可以肉麻啲,先同你講定渣嘛~」

「哈~」阿妤問:「點解第時唔可以同我講嘢肉麻?」

「你……總有一日都會嫁人,都會有男朋友,都會結婚。」我轉頭望住阿妤:「到時,我哋就唔可以再好似宜家咁一齊周圍去、同上嚟我屋企幫我煮飯。」

「…」

「所以,多謝你先。」

聖誕節結束之後,就只餘下四個月是DSE。正常學生都應該在這段時期努力溫習,而我,恐怕是個死到臨頭還在輕鬆地過每一天的人。

而我跟阿發及王大雞,也把握著每一天在學校天台上看日落的日子。

「你哋喺到做乜呀!」莫友思的聲音指定會在我們上來天台後十五分鐘出現。

「一早知你十五分鐘之後就會上嚟,我一早就set好陷阱。」我轉頭望向她微笑。

「砰──」一個粉刷重重地落到莫友思頭上,白色的粉末隨即降落到她身上。

「咳…咳咳咳……」莫友思掩著口鼻咳嗽著。

「我嘅女神…?」王大雞聽到咳聲後立即轉頭,望到莫友思後整個人馬上呆住:
「一出場就有猶如籠罩著嘅一層輕煙薄霧,似真似幻,實非塵世中人……」

「我有紙巾。」王大雞走上前,單腳跪下深情地奉上紙巾一張。

「你班壞學生……等收缺點!」莫友思還說過不停:「衣衫不整、頭髮過長……記缺點!你哋班人雖然就快畢業姐,唔洗放棄自己呱!」

「喱啲唔係叫放棄自己,係叫style,衣衫不整透露出我對社會不公,渴望被理解嘅需求,凌亂嘅頭髮係代表我對我行我素、特立獨行主義嘅一種尊敬,並唔係好似MK仔隨波逐流走去剪Under cut。」我盡力反駁。

「荒謬!你認為我會俾你呃到咩?」

「啊呀──!!!!!」我站起來,凝望著遠方的日落大喊。

「……喂!你搞咩呀?」莫友思衝上來把我拉落地:「我打算記你缺點姐,你唔洗自殺喎……」

「啊……」我按住後腦,咬牙忍痛:「自你個殺啊,我感受緊陽光渣……」

「你搵鬼信啊!企喺天台話係想感受陽光……你一定有陰謀!你想做假證據屈我殺你,其實你係自殺!」莫友思抬一抬眼鏡,輕笑:「啍,你已敗露了。」

「痴撚線。」我執回背包,準備返家:「喂…王大雞,阿發,我就走啦……癲架條友……」

「喂!」莫友思叫住我。

「咩事啊?」

「你話我癲?我只係屢行領袖生嘅職責!……得未?」

「得啦得啦~你係又公正、又嚴明嘅超級領袖生!」我用盡所有想得到的詞彙讚美她。

「哼。」莫友思滿意、得逞之色展現到臉上去,托一托眼鏡:「你唔好以為咁,我就會好開心啊~」

「不過好可惜,你始終都係有啲痴線。」

因為莫友思逼我們離開天台的關係,我們往後只能回到那個108室聚腳。但一來這裡,意味神秘的戀愛社團,又要開始授課了。

「其實我哋可以納入學校裡面嘅非公開性組織神秘社團。」王大雞說:「師父,今日有咩可以教我哋啊?我哋係時候討論一啲關於戀愛嘅嘢啦!」

「嗱,其實我都無咩想講嫁喇,你哋三個之中呢,我覺得最有機會突為而出嘅呢,就係阿發。」我說。

「師父果然獨具慧光!」王大雞抱一抱拳。

「所以呢,我決定幫阿發一次啦。」

「吓!?」阿發不明所以。

「你想追女仔仲有好多要準備,包括你嘅衣著、談吐一切一切都要改變。」我抓抓頭,並披上那一件遺留在班課的白色的實驗袍:「中學生涯我抄咗你咁多次功課,趁淨低嘅日子我就回報下你。」重點是,阿發絕對是一個好男人。

「真係…!?」阿發有點驚訝。

「唔,你要追阿妤啊嘛?」我問。

「係…!」阿發握緊拳頭,顯得他非要得到阿妤不可。

「首先要從你嘅衣著談起,你著衫就成日一件衛衣加長褲就算係唔掂,女仔咁著睇落就簡約溫純,但係男仔咁著嘅話會特顯唔到佢嘅個性,喺其餘女仔眼中都係同一般四眼毒撚冇乜分別,所以你喺宜一點一定要有所改變。」我在黑板上畫上一個人體的圖案。

「衣著品味宜家嘢,就可以睇第二啲人吸收番嚟。」我指揮王大雞:「大雞,去家政室拎幾本時尚雜誌過嚟!」

「阿發,有必要嘅話你可以除咗你副死人黑框眼鏡佢,會令你睇落清爽啲。」我拿走戴在他臉上的粗框眼鏡。

「但係…我覺眼鏡好好,一戴住佢就總有一種安全感……可唔可以唔除?」阿發問。

「得,咁要行文青路線,阿妤雖然係個運動健康型嘅維他命少女,但係你文青look同佢一溫一純咁配合,應該會有好美妙嘅效應。」說畢,我便開始用手幫阿發弄一弄髮型。

因為阿發本身高大、眉目間又有股正氣存在的關係,所以我盡量幫他做了一個帶點溫柔男風格的髮型,也很附合阿發的個性。

最後好不容易,我終於幫阿發弄好一個溫柔男生應有的固定外貌,並叫他每天照著這風格來做人。

在這短短的日子裡,我一放學後便會與王大雞、阿發及Eric他們一起到108室進行戀愛補課,除了是不捨得這麼快放學回家之外,我也看得出他們雙眼之中對戀愛的渴望是如此的強烈。

隨著日子的過去,每一天放學來聽我演說、授課的男同學越來越多,那個莫友思也開始注意到這個問題,而以未經老師許可擅用課室之名來拘捕我的成員還有我。

好笑的是,我竟然也真的開始上心起來。

在我面前的都是一群想擁有愛情的男生。望著他們一個一個的發問,對愛情好奇,我就忽然想起了,從前也是個懵懂少年,不懂得這是什麼一回事的我。

到後來,差不多一放學後整個108室就會擠滿了人,我在校內愛情導師的這個名字亦漸漸廣為宅男認知。其實我不知道這是一件好事還是壞事,始終「中學生應否談戀愛」是個永遠在爭論的問題,反之我是因為自己竟然有能力去教人這件事而變得開心。

「老師!」一位男同學舉起手:「我想問如果要追到七大女童軍嘅楊樂瑩有咩方法啊!?可唔可以幫我分析下!」

「唔…你可以咬住個奶咀扮BB仔同佢溝通嘅,冇辦法,宜條女性格實在太純,我都唔知點攻略……」我說。

「老師,我想問你拍過幾多次拖啊!?」另一位男同學問。

「咪傻啦,老師情場高手嚟嫁,無千次都有百次啦!」另一位同學答。

「一次。」我經意地沉下臉色。

「吓!!?」大家聽到我的只拍過一次拖的消失後,驚訝得整間學校也聽到他們在呼喊。

「鐘意一個人,就唔好令一個女仔為你而喊,唔好亂咁鐘意其他人……愛得太多,愛會貶值。」我聲線越說越低沉。

Ruby……

每次一想起Ruby,從前的我總會聽著情歌、或是自己彈奏地下搖滾樂來麻醉自己,到後來就已經把那把電結他封藏在櫃子裡。

但現在阿妤教我彈奏這麼陽光的歌曲,所以我就開始嘗試一下重拾結他。她第一首教我彈的歌是周國賢的《陽光燦爛的日子》,在她面前我總是要裝作對結他一曉不通。

阿妤提醒過我,如果我有什麼不開的話,就要去望望天上的陽光,再想起這首歌,人生就不會那麼糟了,因為至少還可以在陽光之下彈奏著木結他。

在我人生之中,最糟糕、最黑暗的日子,就是Ruby離開我、在我面前完全消失的那段日子。雖然事隔一年多,但無論何時回想起,這個陰影也在我腦中揮之不去。

那段日子,我把自己封閉在房間內,完全沒有踏過房門。體重由一百四十五磅消瘦到一百一十多磅,就算誰叫誰喊我也不作理會,一直沉醉那無言的傷痛之中,家中沒人的時候會不斷彈奏著地下搖滾樂,沒完沒了的用酒精與音樂麻醉自己。

直到有一天,又來蹭飯的阿妤察覺到房間中的我有些少不妥,所以就問我老媽發生什麼一回事,不過老媽其實也不太清楚當中原由,所以只以為我是跟女生分手太過傷心。

之後,阿妤就主動提出要求,要為我煮飯。她說因為我們兩人吃飯時,我總會抱怨老媽的飯菜煮成怎樣,所以久而久之阿妤也將握了我吃東西口味。

「喂…我煮咗飯啊。」當時阿妤輕輕敲門。

那時吃過後,默默無語。

因為很溫暖。

雖然我不知阿妤在飯菜裡加了什麼魔法,而且只是一堆平常的材料,但卻吃出比平時不一般的滋味,有一種很暖很暖的親切感。

此後的一個星期,我便靠著阿妤的飯菜,及她對我飯後的訓話來一步一步離開漆黑的房間。

──「世上仲有好多女仔架嘛,落晨晞?以你資格一定搵到更好嘅?」

──「你唔講嘢,感覺好怪啊……出嚟啦?」

──「佢一定係最鐘意笑緊個陣嘅你,一定唔會係宜家嘅苦瓜樣!」

──「如果有咩唔開心,可以同我講嫁,一場兄弟……」

經過阿妤多日的鼓勵,最終我打開了房門,因為我也想通了少許。走出房間,帶著一切的回憶與思念,繼續活下去。

但…老實說,到現在我也不能說准自己已經完全放下了Ruby。

如果不是阿妤,一年前的我也不可能撐到現在。

所以阿妤對我而言,是一個特別的存在。

自從幫阿發改變形象後,從前只會在Whatapps中跟阿妤聊天的阿發,到了現實在學校走廊上遇到阿妤,亦變得敢於跟她打個招呼。

相比起在學校走廊上遇到阿妤,卻會若無其事走過的我態度相差很大。

我教會阿發一些追女生的技巧及改變造型後,他的確變了不少,學校的女生經過的時候也會多望他的幾日。

然後應該會回望他的背影,暗地裡心想:這個人…是阿發嗎?

而每一次聽阿發說一些關於阿妤的事情後,例如大家互相說的笑話之類,就感覺她不是屬於我的。

啊…應該說,遙嘉妤本來就不是屬於我的。

可能是這種緣故吧,近來阿妤找我的日子也好像變少。感覺自己又變回從前那個孤獨的自己。

我不知道,自己應該要否要為此而高興。

因為阿妤跟阿發兩個人都是還未戀愛過,沒有受過情場殘酷的洗禮。所以兩個人對愛情的付出會是最純潔,沒任何一絲的思疑猜忌,亦不會因曾經有過前度的關係,而感覺欠了對方。

後來學校在一月舉行的陸運會,我沒有參與,因為向來一到這些日子我都會請假。

「阿仔。」老媽敲敲門:「又請假啊?」

「係啊~」模糊睡著的我答。

直到晚上見到阿發轉換了的whatapps頭像後,更有一種葡萄酸的滋味印在心頭。頭像照片裡頭是陸運會場地,阿發背起了阿妤,雙手托住她雙腿所影的一張普通照片。

我知道像阿妤這種性格爽朗的女生,是不會介意這樣拍照的。因為在她眼中,所有男生都是跟女生沒兩樣,都會以朋友方式對待。

但我卻竟然少有地呷起醋來,而且阿發還要把這張相片設定成頭像,彷似公然說明自己與阿妤的非一般關係一樣……不過我到底在吃什麼醋啊。

「明明你兩個就只係普通朋友……」我轉換到去看阿妤的whatapps頭像。

還好,相反阿妤的頭像是背著一個人,但那個是七大女童軍之一,被人稱為學校最純最呆的快樂天使楊樂瑩。

不過心裡總是有點不是味兒,所以我還是忍不住whatapps阿妤,我跟阿妤whatapps有時會書面語加口語夾雜。

落晨晞:「阿發頭像(黑色emoji)」20:45

遙嘉妤:「??」20:48

落晨晞:「說了他喜歡你,陸運會同人合照啲相咁多人唔用,偏偏用同你影個張」20:48

遙嘉妤:「之後,佢都有用其他女生照片。」20:48

落晨晞:「沒有呢,他背起你」20:49

遙嘉妤:「有,你都可以背起我啊」20:52

落晨晞:「我還是別讓他呷醋好了~」20:53

落晨晞:「還是好吧,你還是給我背吧,你這麼想,但我要用公主抱」20:53

遙嘉妤:「不用」20:54

落晨晞:「咁熊抱!」20:54

遙嘉妤:「不要」20:54

落晨晞:「那你快點找個日子給我背啊!」20:54

遙嘉妤:「last day」20:55

落晨晞:「好」20:55

遙嘉妤:「(眼睛emoji)我很重的」20:59

落晨晞:「這幾個月來我會練臂力」21:03

遙嘉妤:「我80kg喎(笑喊emoji)」21:04

落晨晞:「沒可能 如果我真的沒力就你背我」21:05

遙嘉妤:「(笑喊emoji)(笑喊emoji)ok」21:08

呼……鬆一口氣。

一天晚上走出大廳,發現老媽正在用抹布擦著大廳掛在牆上的數副照片。那幾副是我跟阿妤由細到大的一些合照,我已經有好幾次叫老媽拆下來了,可是她還是不怎麼聽說……

「仲擦?啲相掛得咁高就由佢鋪塵啦……」我插著褲袋,望住那幾副照片。。

「點得呢?宜啲係你同小妤好珍貴嘅合照嚟架。」老媽說。

「車…」

我望著那些照片,是幼稚園的畢業合照。那時比我高的阿妤搭住我肩膊,笑容燦爛的望向鏡頭,相反我卻像個膽小鬼一樣。

再接下來的照片便是小學秋季旅行所影,我們身高不相伯仲。不同的是,我們關係已經變得很好,阿妤舉起勝利手勢而我則舉起姆指面向鏡頭。

最後,就是中二那一年穿著校服在學校所影的。那時候的我已經比她高出一個頭,而且變為由我搭住阿妤膊頭,阿妤則變得成熟,微笑的面向鏡頭。

不同時期,也記錄了我們的成長。

到最後,來到今天。

「你哋細個嗰陣幾可愛啊。」老媽抹著照片時也不禁會心笑一笑。

「佢係…幾可愛嘅。」我淺笑、走回入房間。

月尾,學校為中六生舉行燒烤旅行。不同是,他們這次給學生們自主投票選擇去哪兒旅行,結果各班一致通過了選擇去石澳作中六生的畢業旅行。

這段日子同學間的溫習氣氛有高有低,有一些已經想好出路,有些則直到現在……也還未想好未來的計劃。

「落晨晞,仲踢波啊?」放學的日落時份,阿妤合好碰到了我。

「冇嘢做…踢吓波囉……」說罷,我又踢出了一記遠球。

然後阿妤走了去小食部,買了枝水到球場拋了給我,並且買了包檸檬茶給自己。我們一起坐在學校球場上的一些長鐵椅上,漫無目的地看著遠方的日落。

暖風不時輕柔地吹在阿妤的幼髮上,蟬的叫聲再加上天空上有如彩繪的綿雲,真的令人難以忘懷在學校這段的歡樂時光。

阿妤掌心握著一包紙巾,一掌打在我臉上:「你好多汗。」

「你游水會唔會拎紙巾抹汗?」我問。

「點會…」

「咪係囉,我踢波都唔洗紙巾。」

「你啲例子真係特別……」

「形容得好貼切呢?話時話,你仲有冇游水?」

「有,我唔會放棄游水。」

「我好似…真係冇乜見過你放棄任何事……」我苦笑。

「放棄…」阿妤捏住我臉頰:「係一種病嚟架。」

「我真係個東亞病夫啊嘛~」

「我一早知啊,所以要我宜位醫生監督你。」

「話時話,你哋A班成日溫書唔會悶嫁咩。」其實我多少也有點想重視一下成績。

「係悶,不過都要讀架。」

「一啲都唔青春。」我輕笑。

「青春?」阿妤付之一笑:「咁點先叫青春。」

「青春啊……個定義係…好熱血嘅,就好似我每星期俾黃Sir罸返嚟掃地、追過女仔、頂個訓導嘴、走過堂、Con過啲男仔…大概係咁囉。」

「…依我角度嚟睇,喱啲唔係叫幼稚就係抵死,真係虧你講得出係「青春」宜兩隻字……」

「總之你當個定義就係……巔巔癲癲,不枉過咗宜個中學生涯咁解喇!你有冇青春啊?」總是喜歡反駁我。

「咁…」阿妤想了一想,然後望住我:「我最青春嘅,咪就係照顧你宜個傻仔囉。」

「……」

「沙啦沙啦沙啦沙啦──」天空突然下起大雨來。

「嗱!天助我也,真正嘅青春表現!!」我脫下校服的鈕子,跑到球場中央大字型躺在地上。

「哈,小心病呀你。」

「就算病,我都感受住宜股青春咁病。」我張開雙手。

許多年以後,有人會問我,我的青春是什麼。

我會答…

我的青春,都是妳。

果然,阿妤每次預計一些關於我的事也總會算中。

我果然是病了,而且還要是重病。

不過真的如她所說吧,很抵死。

最糟糕的是老媽早就去了內地探親戚,家中只餘下我一個。失去了異性的我,果然只能一無事處的躺在床上睡覺啊……

「叮噹~!」門聲響起。

「……」我咬著探熱針走過去開門。

「哇…你搞咩啊……」阿妤永遠在我需要的時候出現。

「我病…病咗。」我開門。

「果然係弱智……」阿妤按住額頭,有點無奈:「第一次見人淋雨之餘仲要訓喺地下,唔病先假。」

「咁你想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