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幾名護衛也是跟在場眾人一樣,被這書生的突然出手而驚呆了。

他們不但沒有想到過,也從來沒有見過,竟然有人真敢對趙少出手!

這書生的出手,全無脈絡可言。看他樣子,還以為他隨時都要溜進人群中逃掉,所以他們全部的注意力,都在於怎麼把現場包圍而已。

怎麼才一、兩個眨眼時份,他們要保護的主兒,全都吃了巴掌,倒地找牙!

身為護衛,這遭失職之罪,是背定的了!





他們的臉上都滴下了冷汗來!

聽到趙少瘋也似的喊護衛,他們才赫然驚醒過來。

「是!趙少有何指示!」

「還指示?你們腦袋長草的啊?給本少拿下這廝,用刑!毀了這傢伙的臉!折掉雙手雙腳!可是要活捉!而且不要弄壞他的眼睛!我要當著這該死的畜生面前,操他的女人!操到死為止!!!」

護衛們互換了一下眼色。





「兄弟們,好好做!戴罪立功是這個時候了。」

眾護衛的臉上,頓時都露出了狠意。

「劉三,你上吧。」頭目對其中一名護衛示意道。這頭目也是個很謹慎的人,他要先看看這書生有多少斤兩呢。

那名喚劉三的護衛站了出來。

他拔出了腰間的配刀,指著周謙!





「你別以為剛才露了那麼一手,便很了不起麼!我看你雖然是有點兒練武根基,可是跟真正的武者比起來,還是差遠了!」

「……武者嗎?」周謙頓時凝神戒備起來。他在九十九死籠時,就曾跟過不少武者交手,每次都要費上不少的勁!

「你得罪了趙少他們,今天別想旨意可以全身而退!識相的話,束手就擒,跪地求饒,或許還有一線生機!否則的話,只有淪落到受盡折磨,死無全屍的下場了!」

周謙心想,你所說的這些,難道我在十八層地獄時就經歷得少了?

他只是聳了聳肩,然後便深深吸了口氣,朗聲道:

「哼!別想旨意全身而退的,是你們!馬上放開那位姑娘!再給我綁起那班惡少,送交官府,問以強搶民女、打人生事的罪名!然後讓他們的爹親自登門,向這位姑娘和那位大哥道歉賠罪!還要他們以官位和名譽起誓,同樣的事情,絕對不許再犯!把這些事情都做完了,則在下還可以稍作考慮,息事寧人,不再追究!」

這番說話,一氣呵城,說完之後,彷彿仍有回聲,在眾人耳邊迴蕩。

不少人都倒吸了一口大氣。





這書生,好敢講!

要是說出這番話來的,乃是當今衛國皇帝陛下,對方或許還會照著辦!還跪著接旨,謝主隆恩呢!可是……這一番話,卻是出自眼前這個無名書生之口!

他列出來的這些條件,根本就不是條件,而是赤裸裸的嘲諷和挑釁了!

這書生是要讓大家搞清楚狀況!現在不是這趙少要糾纏下去,而是他本人不肯善罷甘休!

他還不止要救回那位姑娘,還要對這班惡少的所作所為,追究個徹底!

趙喜當場亂抓頭髮!瘋狂跺腳!他氣炸了!

「讓他閉嘴!給本少把他的舌頭割下來!」趙喜吼道。





「早知道便不跟他講那麼多!真不愧是讀書人,說起道理來,頭頭是道,理所當然似的!我根本就搭不上話來!」劉三心裏自語道。

他是一介武夫,還是第一次見識到文人舌戰的厲害!

「既然你要送死,我便送你一程罷!」他一個疾步,閃身便來到了周謙面前。

那是武者輕身功法!

劉三揮出鋼刀!

這一刀的軌跡,既陌生,又巧妙!饒是周謙在九十九死籠裏已經見識過不少的武者刀法,可是眼前這劉三使的,卻是從未見過!

周謙連忙退卻三步,再斜身一閃,才勉強閃過了直刺而來的第一刀!他還來不及整理步伐,第二刀便又從另一邊襲來,封鎖了他的去路!

周謙憋著口氣,彎下身來!





他的青衫下襬往上飄起,頓時被從橫而來的一刀,割飛了一大塊的布片來!

周謙往上一瞄。

只見劉三已把鋼刀高高舉起!

「刀劍無眼,劈死了你,別要怪我!」

鋼刀狠狠劈下來!

周謙感到一陣厚重的風壓襲來!這一刀非同小可!

他一個翻身,向橫一撲!





凌厲落下的刀鋒,險險在他的胸前擦過!他頓感胸口一熱,似乎還是遭到了割傷!

他也顧不得傷勢,猛地扭身,讓自己一直滾出到了兩、三丈之外,再瀟灑地單膝跪地,止住去勢!

剛剛劉三落刀之處,已是轟地一聲,沙石飛濺!石板地上,已給劈出了一道寬二指,長丈許的刀痕!而且這刀痕還深達地下數寸!刀痕兩旁,滿是碎石裂紋!

「好厲害的刀法!此人當護衛並不是來混的,真的有本事!」

「竟然動刀動槍的對付手無寸鐵的老百姓,這班人還要不要臉?」

「不知道書生能撐多久!又勸不退他!真是看得我心肝都要跳出來了!」

路人們對書生的戰況,不敢樂觀。可是他們心裏,還是完全地支持著書生的這一邊!

周謙站起身來,摸了摸胸前刺痛處,摸出了滿掌的鮮血!他的青衫前襟,已被剛才劉三的第一刀劃破了一道長長的口子,還入肉了一、兩分。雖然只是皮外傷,可是也血染了好一大片的衣襟。

「你果然還算不上是個武者!看你剛才閃躲,不過是倚著本能反應,可見你連輕身功法都沒有學過!這樣的一身三腳貓功夫,就敢出來撒野?」劉三冷笑連連。

「你不過是刀尖僅僅碰到我的皮而已,就值得如此高興了麼?」周謙反諷道。

「死到臨頭,還在嘴硬!我的下一刀,就要拿下你的一隻臂膀子!」劉三正要再次發動攻勢!

「給我統統住手!」

突然,人群中有人吆喝了一聲!這一聽,就知道是練家子才有的渾厚中氣,霎時讓嘈雜不已的現場都肅靜了下來。

在人群中,多達十幾名身穿勁裝的男女,魚貫而出。為首的一名青年男子,執起繫在腰間的一個牌子,向當事人展示!

「朝歌城第十八隊便衣捕快!在下乃是本隊捕頭,馬鐵穎!」

他身後的眾捕快們,也隨著展示了同樣的牌子!

「誰竟敢在朝歌城內私自毆鬥,還動用刀兵!你們以為朝歌城是無法無天之地麼?」

「到底誰是滋事者!給本官如實說明!如有任何瞞騙,罪加一等!」

「你!還不把刀丟在地上!」其中一名捕快,直接指著劉三喝道!

「哼。」劉三只是冷笑一聲,放下雙手,卻沒有把鋼刀丟下。

「大膽!你這是想要忤逆官府了是不是!」

「我的命是屬於南門趙家的,誰想要命令我,得先要問過我的主子。」劉三道。

「南門趙家?難道……」

此時,趙喜整理了一下頭髮,拍了拍衣裳的下襬,嘴臉已恢復成大戶少爺般的模樣。他雙手負後,挺著胸膛道:「馬捕頭嗎?我是南門趙偏將的公子,趙喜。馬隊目有點臉熟,我們之前是不是見過?」

「趙喜?不就是那個……」其中一名女捕快,差點脫口而出了「惡少」二字,連忙咬住了嘴唇。

「趙公子,又是你們一夥生的事嗎?我聽其他大隊的同僚說過,自這個月來已有兩次,今次是第三次了吧?你當我們朝歌官府很閒是嗎?」馬鐵穎道。

雖然朝歌城之大,捕快們各有其所屬的管轄地區,所以這班捕快當中,很多也只是聽說過這趙少的傳聞而已。不過馬捕頭是老資格了,也曾被調動到好幾個不同的轄區,當然有跟趙少打過交道的。

「馬捕頭!你看看本少的樣子,便知道誰是受害者,誰是滋事者了吧?」趙喜比了比自已臉上的腫傷,然後便惡狠狠地盯住了周謙!

眾捕快的目光,都轉而落在了那書生上。

「趙公子,你是說你臉上的傷,是這位書生打的?」

「不止是本少!你看看我的這班老友們,都還坐在地上,身受重傷!今兒大好元宵,本少打算跟幾位知心好友,一同到街上湊湊熱鬧,看看煙花而已!誰知這書生突然從旁殺出,也不知道是不是讀書讀得瘋了,都不問我們是誰,便對我們施以偷襲!他乘人不備,我們當然來不及招架!才弄成這個模樣!」

「對啊!這書生差點打死我們了!」其他惡少們自是馬上湊嘴過來,加油添醋。

「馬捕頭!你要為本少討回公道!」

「哦?真的是這樣?」馬鐵穎有點不太相信。說是他們幾個喝醉了酒,自己人互毆出來的,還比較有說服力。

只是,他看到赫赫有名的朝歌六少,被打得豬頭似的模樣,心裏就不期然有想笑的衝動。不過從表情上,是看不出來的。

他打量了一下那個書生。

只見這書生一身素衣,不像是大戶少爺,而且他正在手無寸鐵地跟那帶刀護衛對峙著,胸前還受了刀傷,流血甚多!

誰在欺負誰,還真不是一目了然的事。

「人來!先把此嫌犯拿下。」馬鐵穎下令道。

他身後兩名男女捕快,閃身走到周謙左右,各自以一把肘長鐵尺,架在周謙的肩頸之處。

「你有甚麼話要說的麼?」馬鐵穎問那書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