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4章・苦練斬馬刀
  
三個月後。
  
精兵營,狂刀旅。
  
在遠離訓練場的某個荒僻的角落,狂刀旅的導師司徒誠,一名臉頰上有條大刀疤,渾身爆筋肌肉的中年壯漢,正負手而立,凝神屏氣,表情顯得十分凝重。他不時下意識地擦去前額的汗水,或吞一吞口水,以抒緩他內心的緊繃感。
  
他作為身經百戰的資深武者,尖兵營的教官資歷也有十年了,還有甚麼是他沒有見過的?到底有何事情,足以讓司徒誠如此躁動不安?
  




「媽的,就是老子自己突破修為時,都沒有如此緊張過啊!這小子⋯⋯胃口也太大了吧?」司徒誠自語道。
  
司徒誠目光注視的方向,正站著一名持刀的年青男子,正在保持著一個即將要揮刀而出的姿勢。這名男子滿臉都是汗污和血跡,身上的兵服早已是破破爛爛的,看來經歷過了一番持久而殘酷的苦練。他雙目輕閉,眉頭緊皺,渾身緊繃,似乎是在精神層面上歷經著某種重大的考驗!
  
年青男子手持著一柄大得誇張的鋼刀,刀身比他的身高還要長。這種兵器,名曰「斬馬刀」,顧名思義,是為了在戰場上對付敵方戰馬而製造的。斬馬刀在戰場上算是常見兵器,不過像年青男子手持這一柄般巨大的,就比較罕見了。
  
年青男子持刀的手,爬滿了青筋,整條手臂都在微微抖動著。
  
仔細看去,年青男子似乎並非故意要凝住目前的動作。只要凝視注意男子一會兒,便可察覺到他的姿勢正在作出微妙的轉變。
  




他正在非常艱難地,企圖揮出手上之巨刀。
  
雖然此刀比起一般斬馬刀要重逾數倍,一般營中的精兵也無法如意揮動,可是持刀男子也是以一身「怪力」著稱,若只是尋常地揮舞一下這柄大刀,絕對不是甚麼難事。
  
在年青男子的腦海裏,有著成千上萬,近百萬次的各種揮刀姿勢,正在漸漸融合,去蕪存菁。這種領悟刀法的方式,顯然對精神力是一項大得難以想像的負擔。年青男子為此已經苦苦奮鬥了數個時辰,中途失敗崩潰了數次,做成了身體和精神上不少的耗損勞傷。可是,領悟即將完成,他不可以就這樣擱下來,否則的話,就要從頭開始。
  
只見腦海之中的無數揮刀影像,漸漸凝聚,匯合成為一個。這是從觀察百萬次揮刀之中,所精煉出來的完美一刀⋯⋯
  
年青男子突然睜開眼睛,渾身爆出了耀眼的黃光,罡氣噴發,直衝天際!
  




「總算要來了!據說這小子在三個月前,曾經在弩箭旅的破城靶挑戰上,做過同樣的事,可惜本教官當時沒有在場。現在⋯⋯就讓本教官也見識一下吧!」司徒誠不禁握了握拳頭。他眼前的這名小兵,從軍年資還不滿一年,可是每一步走來,卻是驚喜不斷!
  
尤其是三個月前那次震驚整個中軍大營的破城靶挑戰!
  
年青男子是尖兵營資歷最淺的小師弟,當時才剛跨入武者門檻不久,到練習場練箭的次數更是寥寥可數(據說他都是躲在遠處,呆呆地看著別人射箭),而且,當他練習時,也從來沒有見他射中過箭靶!他的箭術就是這麼爛。
  
可是他在當天的破城靶挑戰上,卻達到了一個沒有可能達成的成就。
  
破城靶挑戰,需要以十箭命中不同難度和技術要求的目標。而此人在前面的九箭,竟然連一分也拿不到!
  
這成績之差,在弩箭旅上,也是絕無僅有的。
  
他不是射失,他是根本沒有出手!
  
當時他就跟現在一樣,正在蓄勢,在精神層面上累積著一次超級大爆發!




  
到了第十箭的「破城一箭」,難度更是比前面九箭大大提高,即便是馮強此等弩箭旅上的好手,都未能做出一箭破門的成績。
  
這名箭術的門外漢,終於放箭了。
  
他使出了由暴雨箭團團長親傳的「穿天箭法」!
  
就在箭矢離開手的那一刻,這一箭,便注定成為傳說。
  
誰也不知道這一箭,最終到底有沒有穿過城門中央的那個「破門孔」。因為,整道城門都被一箭轟飛了!要知道,這道城門形狀的箭靶,加持了多達數十道的強化法陣,豎立在射箭場上以來,完全沒有產生過任何破損!
  
可是,在絕對的力量面前,所有法陣也完全失效銷毀!
  
箭失飛進城裏,直指城中代表敵將的最後靶子!
  




敵將靶子設有大量的法術加持保護,前面還有一排護衛法術傀儡,將使盡渾身解數,把來箭攔下!
  
然而,這一切一切,都被這僅僅一箭,完全輾壓!
  
企圖擋在前面的稻草護衛,均被一下轟爆!草花四散!
  
箭矢直指大將靶子的心臟位置!這個部位有著最後也是難度最高的防禦設施,一面「法寶」級別的護心鏡子!這護心鏡子,可是弩箭旅教官胡譁的寶貝之一。
  
鏘!
  
矢尖直接轟在護心鏡子上!鏡面頓時綠光大放,抵禦著強大的穿透力。
  
根據破城靶的設定,最後的「破城一箭」基本分數是十分,可是依據這一箭所做成的效果,可以有額外加分!例如前面徐小可射中了護心鏡,雖然當時箭勢已經變得極弱,但仍然得到了額外的八分。
  
護心鏡基本上就是量度額外加分的工具,依據箭矢擊中的力度,作出額外加分的判斷。




  
可是小師弟的這一箭,去勢至此,非但沒有變弱,還漸漸生出了悠長的尾勁,給予護心鏡強大的壓力!
  
這一箭的得分正在飆升!
  
記錄著眾人挑戰佳績的排行榜上,最末尾的位置,驀然閃了一閃。此人竟然僅憑一箭,就攀上了排行榜的前五十名!
  
而且,名次還一直在上升著!
  
箭矢的尾勁,仍然在緩緩提升!
  
護心鏡子的綠光,似乎正漸漸收歛下來。遠處的胡譁面色也有點不好看了。
  
小師弟的名次己經攀升到了四十名。三十九、三十八⋯⋯
  




突然,護心鏡子爆發出最強的一記綠光!
  
竹箭本身的承載能力也到了極限,瞬間爆碎!
  
可是,精鋼打造的箭頭依然完好,把所有剩餘下來的尾勁,一次爆發!
  
「轟!」
  
「鏗鏘」一聲!
  
達到法寶級別的護心鏡子,竟然破碎了!
  
尖銳的箭頭直接穿透了敵將靶子,把敵將清脆俐落地射了下來!
  
完美破關!
  
當時在現場觀戰的人,幾乎都無法相信自己的眼睛。
  
他們看著排行榜由下至上閃出了一行閃光!小師弟的挑戰成績,驟然連連暴升!最後,穩穩地站在了頂峰!
  
一百五十六分!
  
基本滿分乃一百分的破城靶挑戰,他僅憑最後一箭,竟然一舉拿到了一百五十六分!這比起之前的第一名,還要多出了接近五十分!
  
而且,憑著這一箭,這名箭術門外漢,竟然一舉突破到了箭術十段!
  
可能嗎?
  
這是可能的嗎?
  
一箭十段當然是不可能。這只能是厚積薄發的結果。此人並非不練箭,而是在精神世界裏苦練;看似是在發呆,其實是在比其他人更勤奮地苦修。
  
然後,一次爆發!
  
「此人的精神境界到底藏著甚麼秘密?」司徒誠心裏想。
  
當胡譁把此事告知司徒誠的時候,司徒誠根本不相信這是事實!可是,當他從張維新教頭那兒聽說到同樣的事情後,他便下定決心,一定要親眼確認一次!
  
當他聽說那名締造了傳說的小師弟,已從弩箭旅光榮畢業,並打算要請調過來狂刀旅時,司徒誠便主動請纓,要親自指導他!
  
「畢竟你沒有刀法底子,太複雜的刀法變化,只會徒增你的精神負擔。你是明顯傾向神力型的武者,斬馬刀最適合你發揮。本教官就傳授你一套基本刀法:《斬馬三刀》。這一套刀法,易學難精,雖是基礎中的基礎,可是只要練得純熟,僅憑這三刀,已足以縱橫戰場!」
  
為了讓這名小師弟發揮出最大的潛力,司徒誠幾乎動用了所有可用的資源。他知道這位年青人的修煉,重點在於精神層面,需要巨量吸收其他人的使刀經驗,所以他也不反對周謙繼續他那「只看不練」的特殊練功方式,甚至還指令旅上所有師兄師姐,每天最少要演練基礎武技「斬馬三刀」一個時辰,也是為了造就給這位年情人的觀察之用;甚至有時候還親自出馬,在這位年青人面前不斷演練斬馬三刀,供其參考。
  
此時,年青武者的渾身武道罡氣,已是催運到了極點。
  
他的雙目,精光一閃。
  
這位年青武者,精兵營小師弟,當然就是周謙!
  
周謙揮出了他手上的斬馬刀!
  
在司徒誠的眼中,這年青武者的身影,驟然變得極之厚重。這一記揮刀,就像是同時揮出了成千上萬,不,是一百萬次!他將要做的事情,竟然是要把這百萬次揮刀的領悟,融合成完美的一刀!
  
司徒誠雙腿在抖了。
  
他是一名練刀狂人,曾經試過三天三夜不眠不休地練刀,但再多也不過是數千次的揮刀罷了。
  
眼前的這位年青人,竟然要把練習量再增加千百倍,還要在一次揮刀內完成!這是對自己多殘忍的一件事啊!根本就是玩命!
  
據說此人在射出了「破城一箭」後,就力竭昏迷了將近一個月,甚至雙臂都有殘廢之虞!
  
他已經知道玩命玩過火了的代價是甚麼,還要再試一次麼?
  
斬馬刀的刀影,在空中不住重疊著,在幽暗的環境中,散射出耀眼的銀光!尤如一勾銀月,從渺渺夜空驟然出現在眼前!太沉重,太沉重了!
  
一刀十段!
  
不少躲在叢林中,帳篷後,或其他隱蔽地方偷看著的士兵們,他們的精神力根本承受不了同時參悟周謙的百萬次揮刀。就連只是隨便看看,都受不了!多少人就此跪倒,嘔吐,滿頭冷汗,甚至乾脆昏死了過去。
  
就連司徒誠本人,看過了這一刀後,都得單膝跪地,大口喘氣。
  
「這種練功方式,實在是太過變態了!」
  
此時,周謙已經收式。他倒執大刀,向司徒誠摃了摃手:「司徒教官,在下已經練成了斬馬三刀中的第一刀「砍」⋯⋯」
  
說罷,周謙雙眼一白,便是昏死了過去。已經失去了意識的軀體,在地上劇烈地抽筋扭曲。
  
「人來!給他最好的治療!我帳篷裏的那枚回天丹,也給他服下吧!」司徒誠緊張地喊道。這一根逆天的苗子,要是在他手上練功練得過勞死了,他可擔待不起啊。
  
司徒誠的兩名副官,隨即急步趕來,把周謙抬起帶到軍醫處去了。
  
「這小子又再複製一次破城靶的奇蹟了。」
  
此時,張維新和胡譁也現身了。胡譁正拿著手帕擦著臉頰,不過他的手帕已是濕透了。
  
「竟然只花了兩個月不到,便把刀法練到了十段。想當年,這可花了我超過十年的功夫啊⋯⋯」張維新嘆氣道。
  
「我寧願慢慢練個十年,也不要像他那樣玩命。這種練法,只有他能夠做得到,絕對無法複製的。」司徒誠搖了搖頭。
  
「司徒誠,你看這周顯還需要多少時間,才可以從狂刀旅畢業?」
  
「我欲傳授他的《斬馬三刀》,他已經學會了第一刀,高度已達,餘下兩刀,對他來說,不用花太多時間。我估計不出一個月,就能夠畢業了。」
  
「嗯。」張維新點了點頭,「你看他能夠趕得上黃芪山剿匪一戰麼?」
  
「黃芪山?難道朝廷已經下定決心,要向黃芪賊黨出兵了麼?」司徒誠一驚。
  
「黃芪賊黨囂張久矣,我衛國這些年來一直按兵不動,只是想要徹查清楚,這幫賊黨冒起得如此快速,到底背後是由哪個勢力撐腰的。」
  
「查出來了麼?」
  
「哼,當然了。證據確鑿,不到他們不承認。」胡譁道。
  
「不管是誰,依照我們衛國立國時的精神,一律輾壓可也。黃芪山距離我們中軍大營最近,我們定然會是這一戰的主力!」
  
司徒誠磨拳擦掌。「打仗啊!我也很久沒有上戰場了,到時候我也要親自上陣,砍他幾個山賊頭子的頭顱!」
  
胡譁和張維新眼中也現鋒芒。衛國將士,都是尚武好戰的份子,這份狠勁,早已融入進他們的血液之中,即使經過了立國後多年的相對和平時期,也磨滅不了的。
  
張維新道:「我們打算,讓精兵營眾人分配到前線各處,擔當一些角色,以作磨練。」
  
司徒誠吞了吞口水。
  
「若是周顯真能趕及參戰,那將會是他第一次上戰場。此人到底是個多出色的戰士,憑這一戰,就可以真正看清楚了。」
  
張維新搖搖頭:「不過到目前為此,他還完全不行。頂多就是芸芸兵士中的一個。」
  
司徒誠道:「且看在戰爭爆發之前,他能夠進步到甚麼地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