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其他露宿者告訴我,鄰區的區議員今天會在辦事處門外排發餅乾和飲料。

我本來想乘一個站地鐵到鄰區,可是雖然我有錢,但是實在太多人,我等了五班車也沒法子上到車。

最後我決定行路,用了一個多小時,終於走到了區議員辦事處。

我遲到了,今天的限額都派光了。我告訴區議員,我是一名露宿者,是從鄰區走了一個多小時才來到的,希望區議員能再派一些餅乾和飲料給我。

區議員助理給我一張<搬家契約>,說只要答應搬來這一區,登記做選民,在下一屆選舉投他一票,他就派餅乾和飲料給我。





我還在考慮的時候,三至八個說普通話的大媽衝入區議員辦事處,說太多木棉樹的棉花在街上飄,經常飄到她們臉上,弄花她們的妝容。

區議員說,他十分明白木棉樹為居民帶來的問題,正在研究把區內的木棉樹全部斬掉。

大媽們很高興地離開了,她們說下一屆選舉一定會投區議員一票。

助理問我填不填<搬家契約>,我望一望他手上的餅乾和飲料,就填寫契約了。

我想,我又沒有固定居所,隨時也可以用自己的方法離開。





我離開了區議員辦事處,在一個公園的長椅上享用我剛領回來的餅乾和飲料,雖然包裝精美,但卻十分難食。

喂!你知唔知原本樹係人扮嫁?
吓?邊個講嫁?
網上面d人講嫁!
嘩!咁一定係真嫁喇!

兩個在公園玩耍的小朋友的對話傳入我耳中。

我望望身後那棵高大筆直的木棉樹,看著它那健康粗大的樹幹,笑著問它會如何應付快要被斬掉的結果,想不到它真的回答我​。





木棉樹告訴我,他原本是一名商人,金融風暴破產後,被某特別機構邀請參與特殊實驗計劃,扮樹十年,其間不能變回人,機構就會給其家人每年五百萬元的作安家費。

商人說,扮樹的頭一年,每天都有工作人員來公園和他聯絡,問他的精神和身體狀況,以及公園遊人的一切活動和對話內容。

可是之後一年工作人員再沒有出現過,而他也變不回人類了。

我問他有沒有家人的消息,他說曾經在某一晚見到自己的老婆和一個禿頭的胖子來到公園鬼混,就在我坐著的這張長椅上。

機構欺騙了商人,機構一分錢也沒有給過商人的家人。

我不知道如何安慰商人,只好告訴他,我會再回來探望他。

我在天橋底下躺下,一邊寫下商人的遭遇,一邊拿出區議員派發的餅乾來吃。





咦?明明寫著三十片裝,早上才吃了五塊,為何只剩下一塊?

我望一望包裝底,上面印著:中國製造


(第n+1次記錄於此完畢)





第二天下午,我到公園探望商人/木棉樹,發現他已經被斬掉,只剩下幾吋厚的樹幹在地上,我和他說話,他也沒有再回應我了。

旁邊有一張告示,上面寫著:

由於此樹樹身被真菌侵蝕,樹幹嚴重傾斜,並開始枯死,有即時倒塌危險,故已立即移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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