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真在下午三時半便回到家裏。

哥哥這時才放學,無論如何他也不會比她更快返來,她以為自己的預算,是萬無一失的。

拉開鐵閘,屋內無人,程真吁一口氣,才拋下手袋和菜籃,哥哥從洗手間一拐一拐地踱出來。

哥哥赤着上身,身上滿是瘀黑的傷痕,左臂還包紮着紗布,一手執着跌打酒,一手夾煙。

同樣地,程強也預料不到會突然見到妹妹,他估計她最快四時才回到家中,想不到提早回來了,而最奇怪的是她沒有身穿校服,不知何時已穿上舞會禮服了。





兩兄妹打個照面,由上至下打量着對方,時間彷似停頓了一樣,直至程強手中的香煙和跌打酒不斷發出苦澀的氣味,程真煞白的臉才突然轉成赤紅,垂頭急急衝入洗手間。

程強呆立了一會,低頭望望自己身上那大的小的血跡瘀印,不禁罵了句粗口——這次是罵自己的。

程真在洗手間內足足一個鐘頭才出來,接着她立即進入廚房做飯了。

程強一直坐在碌架牀上,搽跌打酒,完全不敢進廚房。

晚飯時間,兩兄妹相對無言地吃着自己手上那碗飯,兩人極少挾菜,覺得連挾菜也不好意思。





程強還是沉不住氣,他打破悶局:

「爸爸……不知去了哪裏,不回來吃飯也不通知一聲。」

程真聽到哥哥開口,總之不是說到自己,也就堆起了笑容,回應說:

「可能又去喝酒!」

「多數飲醉了。」





「是的,我想是的。」

「回家才醉倒無所謂,至怕醉倒在街上。」

「是的。」

「……」

程強用筷子指指那兩碟菜的其中一碟,笑笑:

「梅菜蒸豬肉,例菜。」

程真也笑。

「這菜燒得最好的,其他就不行了。」





「學學吧!」

「好,學學吧!」

「今天——下午不用上課?今早還見你穿校服出門。」

程真心慌了,哥哥終於忍不住查問。來了來了。

她的牙齒格格地抖,她勉強鎮定地說:

「是。下午放假半天……是學校假期。於是,我回來換衫,就去了圖書館。」

程強微笑地點頭,表示完全接受妹妹胡扯的解釋——因為追究下去會很可怕,他沒有理由再問她:到圖書館需要化妝的嗎?





他屏息靜氣。

「剛才我也早退了——見到我身上的傷痕嗎?」

程真慶幸哥哥沒有查看她的學生手冊,否則一切便真相大白了。她的心情稍稍放鬆下來,趕緊關懷地問:

「看到。發生了什麼事?」

「只是小問題,我校學生給鄰校欺負,You know?大家同一間學校,同仇敵愾,一時忍不住,打了一大場。」

程真真正嚇了一會:

「真的沒事嗎?」

程強揭起紮着紗布的手,傷口還隱隱作痛,但話當然不是這樣說:





「沒事。況且打贏了。」

程真總是擔心:

「真的無事吧?!」

程強乘機加多一項:

「沒事,只是有點痛。抽煙能止痛的,尼古丁能鎮定神經,所以才抽了兩支。」

「我明白的。」

「抽煙不是好習慣。」程強撒謊撒到底:「絕不該試。」





程真臉上一紅,「當然。」

程強再強調:

「我平時也不抽的,今天抽了兩支,有點想嘔,所以將剩下的整包丟掉了。」

程真讚他,「那很好呀!」

程強的臉一熱,「抽煙真是件傻事。」

「真的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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