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酒,是玩樂,有時候亦是戰鬥,甚至是戰爭。

  不能令對手倒下,倒下的就是你。

  這晚王心靈說她的朋友在某酒吧辦了個聚會,問我要不要一起去。我有空,所以去了。

  以「新朋友」的身份去參加別人圈子的聚會是有一定風險的。有云「酒逢知己」,如果對方都是談得來玩得來的人那還好,否則很容易成了「邊緣人士」,那時候就真的「半句也多」。更何況一群人有男有女,爭風吃醋之事說不定早在其圈子之內,被牽進去固然麻煩,來個「獨善其身」也是無癮。

  可是有風險也可能有回報。人總不能困在自己的框框內,走出去認識多點新朋友也可以是「開發市場」。





  只是這次開發到的是「戰場」。

  王心靈這晚穿了簡單的無袖藍色絲質上衣,掛了及胸的黑色象牙形吊飾,下是黑色的貼身長褲,一身打扮和她的長髮配合起來優雅中帶點強悍。

  我則穿了單色汗衫、沒有花巧的薄皮褸、淺灰色牛仔褲,有點搖滾味道。

  而阿寒 ── 對,他這晚是我的戰友 ── 穿了修身的深色襯衣和米色長褲,襯衣的袖口往上摺了幾下,簡單而不羈的風格。

  王心靈的朋友和我們加起來有十人,男女各一半,都是二十二三歲的樣子。男的樣貌都是普普通通,女的有一兩個不錯,但與王心靈相比就失色了。





  開始的時候那幾個男孩都比較靜一點,玩了一會氣氛來了他們也玩得投入起來。

  投入了,戲碼也開始上演了。

  如果你的心儀的女孩在一次聚會中帶其他男性朋友出席,就算還未到「橫刀奪愛」的階段,那人也是入侵者。面對入侵者,有人會覺得自己比不上對方黯然退走,有人會覺得義憤填膺誓與入侵者一較高下。

  明顯,我被認為是入侵者,而在座的某男孩是抗敵者。

  玩開以後那男孩經常借故靠近王心靈,然後他兩個朋友就邀我玩骰子或猜拳好讓我和王心靈減少接觸。他們並不太在意阿寒因為他和王心靈明顯不如我熟絡 (而且阿寒正在應酬座上的其他女孩),只是個同行的朋友。





  其實我根本不屑做這所謂入侵者,不過我倒有興趣看看他們有什麼能耐。

  在喝酒的地方要「擊倒」對手,其實都是把對方灌醉讓他出洋相,考驗的固然是酒量,但猜拳玩骰子是否高明也很重要。

  我和那兩個男孩玩骰子玩了十回合左右,互有勝負,大家都佔不了便宜,然後他們向我挑戰猜拳「五十十五」。

  「五十十五」可說是在酒吧中最原始的遊戲吧,規則非常簡單,但玩法因人而異,有人以快對快,有人以快打慢,有人控制節奏,有人打亂節奏,總之變化很大。

  自問這遊戲還可以,我的「拳法」是阿寒長時間訓練出來的,但當玩得熟練後因個人習慣和性格各異所以我的「套路」又與他的有點不同,可說是各有特色吧。

  挑戰者的實力一般,對著我輸多贏少,即使是二對一打佔不了多少便宜。其中一個似乎輸得有點急躁,喊拳聲越喊越大,終於引起了坐在他們另一旁的王心靈和那男孩的注意。

  那男孩叫阿偉 (好像是),看到他的同伴擊退不了我,一副「既然如此就讓老子出手吧」的樣子向我搦戰,明顯想在王心靈面前逞威風。可惜本人比較賤,我沒有讓他如願以償,他喝了幾杯酒,我才喝了一杯。

  「玩得有點悶,來玩骰子吧。」阿偉說。好啊,拳頭贏不了我,轉用「兵器」決勝負嗎?





  我拿起骰盅搖了幾下,表示沒有異議。

  兩個骰盅搖定後,我微微揭開自己那個看了一眼,然後蓋回骰盅,眼看對方,說了個「請」。

  「三個三。」

  「三個四。」隨便喊的。

  「四個四。」

  有意思……「四個五。」

  「開!」阿偉打開骰盅……竟然一個「五」也沒有!好樣的。





  阿偉一臉得意,等待我輸這一局。我需要有四個「五」才可以贏,可是我「本來」只有三個。

  對,「本來」。

  我打開骰盅:四顆「五」,一顆「二」。

  我比了個不好意思的手勢,阿偉的臉色由得意變為失望,並拿起了酒杯喝了口。

  是的,我動了點手腳。如何做到不是重點,重點是我達到了目的 ── 我認為先贏第一局比較有氣勢。

  接著我們繼續玩了十局左右,我沒有刻意再動手腳,除非他又自以為贏定了非常囂張。結果他和他的戰友一樣,喝了幾杯,我才喝了一杯。

  旁人看著兩個人單打獨鬥太久會覺得沒癮的,而且阿偉的同伴也不會眼睜睜讓他繼續輸下去,我主動提出:「我們自己玩太久了啦,大家一起玩吧。」

  六個人的「大話骰」。我們坐成半圓,順時針是阿偉、王心靈、阿偉同伴甲、我、女孩 A、阿寒。阿偉同伴乙和其他女友人在另一邊玩著 (竟放棄了他的兄弟自己與女孩眾樂樂)。





  我本以為大家一起玩阿偉就會收斂一點,首幾局的確如此,可是他越來越放肆,竟然和同伴甲打眼色。你們想我輸得多喝得多我是明白的,但拜託做這些小動作時做得高明一點吧……

  不過我懶得管了,我和阿寒都不是省油燈,單憑這些小動作怎可以擺平我們。

  玩著喝著,大家都有點酒意了,阿偉和同伴甲更開始有點迷迷糊糊,是時候助他們一把。

  阿偉喊了「十二個六」,這局是逆時針方向,下一個喊的是阿寒。

  這時我做了一個小動作,有點類似抓抓鼻子抓抓頭髮,大家都會看到但沒有人會注意。阿寒想了一想,打開了骰盅 ── 他不認為有「十二個六」,而他自己一個也沒有。

  眾人亦打開骰盅,總數不夠十二個,而我也是一個六都沒有。

  阿偉無奈地拿起了酒杯。





  話說以前我跟阿寒玩大話骰,他發現每當骰子的總數不夠,或是我沒有對方所喊的骰子時,我常不經意做某個小動作,他當時也因發現了這小動作所以經常贏我,我知道以後,有時反過來用這小動作來做個幌子來騙他。

  但現在我和阿寒無疑是同一陣線,我這小動作就不會是一個幌子,而是一個訊息:我沒有。阿偉喊的是「十二個六」,座上六個人,平均每人要有兩顆,阿寒知道我沒有,如果他自己有,他還可自己斟酌要打開骰盅還是要喊下去。

  事實情況是阿寒跟我一樣也是一顆六也沒有,那其他人平均每人要有三顆才夠,機會不高,阿寒當然選擇打開骰盅。

  多人一起玩大話骰其實不容易輸,六個人的話自己輸的機會可以當作是只有六份之一,只不過因骰子數量變得多所以變化也很大,但六個人你已經知道其中兩個人 (包括自己) 的骰子是什麼,輸的機會更少。前提當然是,你不能讓別人知道你比其他人知道得多。

  看著阿偉喝酒,實在有點不好意思,可惜你不仁我不義,誰叫你串通你同伴時做得這樣明顯,你把其他人當作白痴?如果我不好好回敬一下,我不就正是也把自己當作白痴?

  如此這般,我們這樣玩玩,那樣玩玩,酒過了不知多少巡,某幾個人都有點醉得語無倫次了,阿偉也是,但他還是拉著我,要我跟他繼續玩骰子。既然如此,我就好心送你一程吧。

  王心靈坐在我們中間,但明顯身體比較靠近我一點,我搖好骰子後她和我一起看,看好以後我說:「四個五。」

  阿偉接:「五個五。」我立刻打開骰盅 ── 一個也沒有。

  王心靈詫異地看著我。她的酒意也不少,臉頰紅紅的,雙眼睜的圓圓的,很可愛。我知道她的眼神是在問:「剛才不是有三個五嗎?」

  阿偉在喝酒的同時,我伸伸舌頭,做了個無聲奸笑的樣子。

  小妮子,兵不厭詐啊。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