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聽著Hebe 的歌入睡,好像睡得特別好。這天早上醒來時,感覺精神爽利。我換好校服,吃過早飯,抱著愉快的心情迎接新的一天。

一回到班房,就看到桌上有一份三文治與一包維他奶,摸上去還是暖的。大概是唐尹明誤放在我桌上的吧,我隨手就撥到他的桌上,然後拿出昨晚做好的功課,檢查一下有沒有錯漏。

快要響鐘時,唐尹明回到班房,指著他桌上的三文治與維他奶問我:「邊個架?」

「我以為係你架添。」我說。

唐尹明望向班房後方,然後托一托眼鏡說:「可能係有人想請你食呢,你咪比下面,食兩啖囉。」



我個人不太喜歡浪費食物,正好今天的早餐也吃得不太飽,於是就將這份早餐吃掉。

李Sir 捧著一疊簿本進來,然後命令我派給同學。我仔細一看,原來是有關升學的資訊。每個同學收到這份資料後,也細心地閱讀。不知道俞寶恩將來打算考什麼學系呢?見她修讀文學,而且成績不俗,可能會步我後塵,進入中文系吧?

校鈴又響了,同學們開始收拾東西上課。唐尹明說我該去上中史課了,我準備好課本與文具,來到唐尹明所指的課室。

本來打算像文學堂一樣,坐到最後排佔地為王。這幾年來已經習慣了上課的時候睡覺、或是玩玩手機,到了考試前一個星期才把整學期教過的東西統統記入腦。但當我來到中史班房時,同學們早就坐滿整個班房了,就只有最前排的正中間有一個空位。

「寶恩~」才剛坐下,就聽到鄰座的男生叫我。



「Hello。」我不認識這個人,只好一臉腼腆地打個招呼。

旁邊這個男的很多話說,可是我根本不認識他阿,要怎麼搭上他的話題呢?後來連中史老師也覺得他很吵耳,所以大聲對他說:「徐正柱,唔該你靜少少。」

我「噗」一聲笑了出來。徐正柱雖然話是多了一點,但仔細看也算是個挺帥氣的男生,在他身上自然地散發著一種驕傲自信的氣息,而且雖然他說的話我完全聽不懂,但也能感受到他那種幽默的氣質。

「Sor 阿Miss,不過我教緊佢中史咋嘛。」徐正柱說。

「人地先唔洗你教,你唔好再嘈住其他人啦。」老師說。



徐正柱自感沒趣,垂下頭來,在抽屜中把玩電話。我看到他電話屏幕上的Lock screen photo 是我最喜愛的球星 Derrick Rose。

「你都鍾意D Rose架?識野喎。」我對徐正柱說。

徐正柱鎖上電話,說:「你又識?」

「11年果陣,佢每場比賽我都有睇哂。」想起D rose 在球場上的雄姿,我馬上熱血沸騰起來。

「我就係果陣開始鍾意籃球架啦!不過可惜佢之後果兩年...」徐正柱馬上像個小孩看到新玩具一樣,興高采烈地向我訴說著自己打籃球的經驗。

真沒想到徐正柱與我一樣,仰慕D Rose的籃球技巧。接著我們開始聊籃球,聊打法,從言談中得知徐正柱是現任籃球隊的成員,有機會真想與他打場籃球。聊著聊著,中史堂就過去了。雖然我在中學時沒有修讀中史,可是大學的課程中也有不少相關的堂可以修,我想中史功課應該不會難倒我吧。

午飯時,阿寬還是沒有發訊息過來。這真奇怪,這兩天好像沒有聽到有飛機失事的新聞,他到底去哪了?

唐尹明問我要不要跟黃博賢等一眾男生們去吃午飯,我見他們六個男生,只有我一個女生跟過去,好像不太合適,所以就自己到大快活,打算隨便買點什麼回去就算。排隊買東西時,前面正好有兩個同班的女生正在觀看餐牌,其中一個便是任婉玲了,於是我上前向他們打招呼。



「寶恩!頭先等左你好耐都未見你呀!」戴眼鏡的那個女生說。

「係呀...頭先中史Miss 遲放呀。」其實是我在下課後仍顧著跟徐正柱聊天。

「不如同我地三個一齊Share 兩個飯呀。」眼鏡女說。

任婉玲好像不太願意跟我說話,於是我對眼鏡女說:「好,你食咩飯?一齊Share 囉。」眼鏡女說:「咁我買個魚香茄子飯啦。」

眼鏡女去了領餐,我與任婉玲二人在大快活外等候。她不發一語,我也不敢亂說話,彼此沉默地站在一旁,看著路人經過。想起昨天唐尹明說,任婉玲與俞寶恩之間其實合不來,但俞寶恩家的水松板上,確實貼滿二人的照片。到底這個兩個女生之間發生過什麼事呢?

回到學校,我們三人坐在班房的其一個角聚餐,三個女生吃兩個飯盒,份量剛剛好。眼鏡女拿出電話看了幾眼,然後說:「今日放學你地得唔得閒幫手整壁報呀?」

任婉玲用紙巾抹一抹嘴角,然後說:「我放左學要去補習呀...」



俞寶恩只有補中文,所以今天放學後應該不用再去補習吧,我答應了眼鏡女,然後將飯盒收好。

午飯過後,中文老師走了進來,說現在是作文課,要分兩班上課。唐尹明說我這半班要留在班房,然後一位男同學就坐了在唐尹明的座位之上。

老師將題目寫左黑板上,然後講解了題目的寫作方面,就讓我們嘗試自行寫作了。我認得這條題目是2012 年的文憑試考題,在我唸中六那年已經練習過了,所以也頗有心得,就在作文紙上細心琢磨。

本以為自己應該可以成為全班最早交文的一個,但瞥見坐在身旁的那個男生似乎胸有成竹地不斷寫字,速度比我快整整半頁。看一看他的名字,原來他叫「陳宗順」,聽起來就感覺到是個有文學修養的人所改之名。

抽屜傳來電話震動的聲音,幸好老師正在回答另一位同學的問題,所以沒有留意到這邊的聲音。我悄悄地將電話從抽屜拿出來看,好久沒有做過這種刺激的動作了,畢竟這幾年來的上課期間,已經習慣了隨時拿電話出來看。

本以為電話震動起來,是因為收到了訊息。但我發現震動的電話根本不是我那台,而是旁邊那位陳宗順的電話。他的Lock Screen Picture 是一張合照,照片上的人正是陳宗順與眼鏡女了。喔,我明白了,這個陳宗順與眼鏡女是情侶。

陳宗順低著頭,打開Whatsapp 對話視窗,看到是眼鏡女的訊息就立刻甜笑起來,然後馬上回覆。看到他如此青春的舉動,真讓人好生羨慕。

「原來你地係情侶黎...嘻嘻。」我偷笑。



陳宗順把電話放回抽屜,低聲問我:「下?都好多年啦喎。」

原來眼鏡女的名字就是文綺君,中六還有心情拍拖,這兩個人真的不知好歹。我可沒有眼紅他們,的確我的中六生涯就只有讀書而已,不過我可不曾期望過考文憑試前會有開展一場戀情。

陳宗順是一個充滿肌肉的人,他頭髮蠟得高高的,就像有個角長在頭上一樣。記得陳宗順與黃博賢好像常常在一起,大概他們這班男生的感情也好得要緊吧。想起我的中學同學,畢業後就各散東西,彼此也有新的圈子、新的好友。上莊、住宿舍的更加百年難得一約。真懷念以前整班男生在班房胡鬧、戲弄女生的日子。

「就快考DSE 啦喎,你地兼唔兼顧到架?」我將頭髮撥到耳邊問。

陳宗順似乎已經完成整篇作文,他一邊看著自己的文章,一邊對我說:「無話兼顧唔到既,係睇下你肯付出幾多架姐。我同得佢一齊,就預左要係學業上花更多既時間。而且...」他將文章放到桌上,身子靠在椅背上說:「而且同左綺君一齊之後,我反而更加有衝勁去讀書。」

這就是愛情的威力嗎?陳宗順提起文綺君的名字時,兩眼好像發光似的。

「咁你地拍拖果陣會唔會一齊溫書架?係自修室拍拖,都幾浪漫呀。話唔定仲可以入同一間U 添!」我說。



陳宗順眉頭稍皺,看一看手機上的合照,然後對我說:「溫書都會既...不過你又唔係唔知綺君架啦,佢科科都考得好好,只係佢一直想讀Art ,但佢父母想佢讀商科。」

哪個父母不希望自己的子女能讀商科?我很理解文綺君父母的心。但文綺君志不在此,勉強讀商科的話只會讓她往後數年過得痛苦的很。但這種別人的家事,我也不方便說些什麼。

「所以我打算考好D 個DSE ,然後商科就交比我去讀,綺君就可以放心讀Art ,咁我就可以滿足佢父母既心願。」陳宗順微笑著說出這句話來。

雖然我搞不懂他這句話的因果關係,但聽起來好像很偉大似的。商科這麼容易入嗎?而且陳宗順說得好像已經娶了文綺君一樣,我見他一面認真,也不便去潑他冷水。

放學的時候,李Sir 將一些飲料拿到班房裡,說是要獎勵一下幫忙做壁報的同學。對我來說壁報也時其中一種重要的中學回憶。雖然壁報上的裝飾,一般來說都會被我們這班男生打掉,但我總是很享受設計與釘裝的過程。

文綺君是壁報的設計者,壁報將會貼上我們整班40位同學的人像。看著她活靈活現的畫功,我終於明白為何她打算修讀藝術了。

我坐在一旁幫忙剪紙,數個男生跑到電腦旁,說是要播放些音樂,問我喜歡聽什麼 我隨口回答:「Hebe 囉。」他們一怔,然後到youtube 播放Hebe 的歌,片刻間班房充斥著她的歌聲,這首歌很熟,我記得在俞寶恩的電話裡聽過,但霎時想不起這首歌的名字。

文綺君正滿臉歡欣地用鉛筆在大畫紙上起草,她似乎正沉醉在自己的藝術世界之內,我雖然的完全不懂藝術,但也可以看得出她的確樂在其中。

「阿君,你Jupas Band A 擺左D 咩科?」我手上剪著李Sir 的人像公仔。

「UST 同City 商學院呀。」文綺君輕描淡寫地說。

看來她早就選擇好讀商這條路了,但這真的是她想要的出路嗎??

「你好似好想讀商科喎,咁你唔打算讀Art 咩?」我問。

「想呀,所以我A3 放左BU VA...」文綺君托一托眼鏡,然後繼續為陳宗順的人像公仔填上顏色。

哈哈,原來人家早就做好準備了,我還特意去替她擔心呢。

文綺君續說:「其實我都唔知自己適唔適合讀VA 。」

「點解咁講呢?睇你畫既畫,都幾有天份丫。」我說。

「VA 雖然係興趣,但係始終唔係搵飯食既科黎。唉,其實我又唔係非讀VA 不可既,依家都好煩惱。」文綺君望著手上的陳宗順人像。

「咁你對商科有無興趣?如果你唔鍾意讀,就唔好逼自己啦。」我說。

文綺君放下手上的人像,托一托眼鏡說:「問題係,我商科同VA 都有興趣。如何可以主修商,副修VA 就好啦。」

聽到她這句主修商,副修VA ,我嚇了一跳,然後不慎將手上李Sir 的頭剪掉。我說:「有得咁架咩?你有無諗過讀商科,然後搵份同VA 有關既Part time 做呀?」

「係喎!」文綺君兩眼發光地望向我,然後又頹了下去說:「邊有D 咁既Part time 丫...」

真的沒有這種Part time 嗎?其實我也不清楚。

眼看壁報已經完成得七七八八,男生們只顧聊天玩耍,幾乎只有我和文綺君二人有付出努力。

傍晚時候,我跑到書店,買了兩本輕小說。我想俞定謙應該不會抗拒這類小說吧,雖然翻譯小說的文筆不及中文小說般好,但如果想建立閱讀習慣,就只能投其所好了。

拖著疲憊的身軀回到家中,俞定謙早就回來了,又躲在房裡玩電腦,真讓人失望。我打開房門,將剛才買的兩本書扔給他,對他說:「呢兩本書幾好睇架,睇完話我知。」

好久沒有在下午時份回到家了,我拿了一包冰茶,坐在房中。夕陽的光線穿過窗簾之間,把書櫃染成橙紅一片。我吸啜一口,靠著椅背,戴上耳機,又聽到放學時那班男生播的那首Hebe 的歌。我閉上眼,雙腿墊在床上,彷彿整個世界的事情也再與我無關。此刻沒有俞寶恩,也沒有郭朗,只有一個逃避世事的年青人。

好久沒有像這樣睡午覺了,作為一個獨居的大學生,我常常在課後做兼職,每晚回到家時已經很晚了。記得小時候我總喜歡放學回到家中,就先睡個午覺,然後母親會煮好晚飯才喚醒我...

「起身食飯啦...」

對了,就是像這樣,溫柔的、輕輕的叫喚我。

「寶恩...」

我張開眼睛,是俞媽媽叫醒了我。

這天還是與前兩日一樣,沒有看到俞爸爸的身影。難道俞爸爸真的過身了嗎?那麼俞媽媽不就要一個人養兩個子女了嗎?母愛真偉大阿。

吃過晚飯後,俞定謙還是依舊一樣跑進房內。大概又繼續玩電腦吧,真搞不懂為什麼這種毒男也會有女朋友,而我這種籃球高手反而要獨自一個過活。我走到廚房,幫俞媽媽洗碗,她說知道我課業繁重,再三叫我回房溫習,我只好按她的說話去做。

功課量還是有如昨天一樣多,另外還有IES ,SBA 等要處理。到底我以前是怎樣駕馭這等麻煩事?又花了兩個多小時才把功課完成,然後馬上拿出俞寶恩的日誌來,看看明天有什麼事情要做。

我將俞寶恩的日誌打開,日誌內貼滿色彩斑斕的貼紙,每個日子也用上不同顏色的筆去作記號。我留意到明天的格內寫上了PE 兩個字,大概明天要上體育課吧,得準備好體育服了...俞媽媽會幫我準備好吧?

咦,怎麼會有「1600糖水PT」這幾個字寫了在明天那格?難不成明天要去做兼職嗎?俞寶恩真厲害阿,在這種課業壓力下還要去做兼職...不知道明天要到哪裡上班呢?日誌背後有一張糖水店的宣傳單張,大概就是這間店舖吧?

唉,阿寬這個混蛋,已經過了幾天,到現在還是沒有半點消息。沒辦法了,當下只好繼續扮演俞寶恩這個角色吧,天道酬勤,只要我乖乖地做好俞寶恩的本份,上天一定會讓我回到郭朗身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