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我便付了一點酒錢,讓他拿兩樽酒過來,然後緩緩地向我道出東方白石像背後的故事。

「從前呢…九龍寨並無依家所謂嘅皇族,即係住喺東邊赤城個班人,只係住緊一批為咗錢同原本九龍城寨嘅居民,直到後嚟有一批人越做越大,勢力開始擴展到成個九龍寨……!」侍應自然地握起杯子,倒了些酒進去。

原本我還以他倒酒給我,但原來他是倒給自己,續說:「咁當然,依班人就越嚟越覺得自己高人一等,想要重見出面嘅光明,但同時外面世界有港英政府特工把守,佢哋基本上就唔可以從九龍寨出嚟洗錢,於是……佢哋就決定喺地底下同樣建立一個世界,秩序,將自己封為皇族,每個想離開嘅人仲要交『通行費』,借此困住一班人喺地下世界工作,成為居民,而我…都喺到好耐。」

看著他疲倦且無朝氣的面容,我便知道他長久以來沒有接觸過陽光。

「所以,東方白到底係邊個。」這麼久他還未說重點。





「佢係好多人喺九龍寨嘅精神支柱,約莫數十年前,其實佢來歷都係不明…只不過佢隻身殺入赤城,向赤皇提出條件唔好干預九龍寨地底居民,赤皇同意之後,東方白就無再出現過,而赤皇嘅長子都一齊失蹤,後嚟大家就將中原改名做『東方鄉』,而且幫佢立咗一尊石像。」侍應說完時,兩樽酒也被他喝光了。

「略略知道嘅就係咁多,不過當中細節……我就唔清楚!」侍應補充一句。

我望住兩樽空酒再望向侍應,他立即打了個嘀回到廚房去。聽過小故事後,我走出酒館若有所思的望著石像,然後漫無目的在街頭走走轉轉,不知不覺間便去到了西邊的「紅燈區」。

如我上次初來一樣,這裡滿站著嫖客與妓女,歡愉聲與呻吟聲輪流轉地傳出,或許是九龍寨居住的人放鬆壓力的唯一地方。

就在我打算離開的時候,我耳朵像被線牽引著一樣,被一首清柔的歌曲所吸引住,雙腳停不住的走到了一座高昂的妓樓前。





那裡站滿著地痞與嫖客,經過的人也會不其然抬頭望往上去。因為這妓樓最上方坐著一位正在彈奏三味線的女生。

所彈奏之曲盡是充滿了希望,就像一種禱告一樣,在漆黑的深處默默為著希望、奇蹟而禱告著的歌曲。

但同時亦是一首淒清的曲,哀怨的詞,又柔又怨的聲音,唱進了人們的靈魂裡。彷彿就像她的命運一樣,只能困在妓樓並不能施展鳳凰的翅膀。

所惜的是,那彈奏的女子無論臉上或是身體也被披上了一層猶如仙塵般的幻紗,令人不能捕捉得到她的模樣。

「出錢!出個價嚟呀──!我要見輓玄妻姑娘呀!!!!」此時,一名穿著華麗的少年被兩名壯漢強行拉出妓樓,門外的路人嫖客只作觀看並交頭接耳地討論。





而最令我印象深刻的是,那兩名壯漢各戴著一款動物頭套……牛頭和馬面。

「赤千花少爺,我哋必須要離開咁污穢不堪嘅地方,你好歹都係赤皇唯一僅餘嘅血脈。」牛頭拉著那名為赤千花的少年的右手。

「你哋唔講邊有人知喎!!?」那少爺外貌上雖是少年,心態行為卻像個小孩一樣在扭扭另另的被人拖行,完全無力反抗。

「錯,九龍寨所有人都會見到赤皇嘅傳人竟然嚟嫖妓。」馬面拉著他的左手。

「咁關你哋咩事啊!!!?」赤千花繼續作軟弱的反抗。

「我哋奉赤皇之令帶你返去赤城,就係咁簡單。」馬面冷酷地答道。

「我咁…難得先偷走到出…嚟……你兩條友真係……!!」赤千花似乎氣得什麼也說不了。

不過赤千花仍把握機會把頭轉去後面,望那在妓樓最高之處彈奏著歌曲的姑娘大喊:「輓玄妻姑娘,總有一日我會帶你出去嫁!!!嫁入我嘅赤城啦!!!!!」





這個叫赤千花的少年…就是九龍寨東邊皇族的傳人嗎。

就在赤千花被帶走後不久,那位叫輓玄妻的妓藝也收起了三味線,轉身回入房中。

「一場鬧劇……」我回到小巷的漆黑之中。

不過在回去自己規管的製毒工場途中,也遇上了一群武裝精銳的人正前往我的製毒工場,總有些不安的感覺……

於是我緊隨其後,果然那七、八個武裝精銳的人目的地是我的工場,並且準備好了一副戰鬥的姿勢。

身為香港政府前特工,少少的七、八個職業軍人是難不到我。就在他們想要把製毒工場鐵門炸開的一瞬間,我神不知鬼不覺地潛步到其中一名站最外的軍人身後,並用雨傘對准他的後頸椎……

「砰格噠──」





「啊…」一聲低音,我面前的軍人緩緩地向前傾倒……

不過,我拉住了他的頸袖衣領。

「邊個!?攻擊!!!」其餘站在前面的神經質軍人立即會意,舉起步槍轉身往我開槍。

我把剛才被我偷襲後頸並拉住了他衣領的軍人作防彈盾,一時之間他被數十多顆子彈同時進入,還好他穿了沉厚的防彈衣令子彈只足以穿透他的身體,衝力並不足以穿透第二層的防彈衣。

在對方的彈匣差不多需要更改的時候,我順勢取起了那名充當了子彈肉盾軍人膝頭綁著的一把M9手槍,向最近的三名軍人的臉部開槍,再輕鬆解決三人。

我趁著這種混亂狀況再衝上前,撲倒一位剛才被我用手槍射殺的軍人,拾起他的衝鋒槍,躺伏在地上的向另外左右兩名的軍人開槍,還餘兩人。

那兩名尚存的軍人直接棄掉要換彈的步槍,蹲下身子用手槍向我狂開,我立即把手上一直握著的傘子打開,並繼續衝向前方的他們。

因為開傘的關係,他們的命中度多少也有下降,靠近到其中一名軍人身邊後我先蹲下半身再伸出一腳掃踢他的腳部令他跌度在地上,再把雨傘擲向另一名軍人,順勢把跌到在地上未死去的那名軍人殺死,取出他膊上束著的一把小軍刀割他頸喉。





此時只餘下最後一名軍人,他把我剛才擲去的傘打走後見到的畫面就是自己隊員已經被我割喉殺死的畫面。

「……你…到底邊到嚟……點解…」那名軍人聲音充滿驚愕。

「點解要搞我製毒工場,你邊到嚟應該我問你。」我把小刀掉去,從那死去的軍人身上取去手顆手榴彈握在手中。

束縛在臉上與皮膚的白色繃帶都染滿血跡了……

「我…」最後那名軍人似乎知道說多無用,握緊自己的軍刀便向我衝來。

我一步一步往他走著,並在他要砍我一刀時彎身避開並用腳把他絆倒,在他完全跌倒之前用牙咬脫手榴彈的安全扣,並掉放到他準備跌落的位置讓他好好壓著。

「你…!」那名軍人還未來得及反應,便被手榴彈炸穿內臟致死。





因為他身穿厚甲防彈衣並用腹部位置把手榴彈壓住的關係,碎片與衝擊力沒有令到我有一絲損傷。

相比起要跟特工戰鬥,軍人果然是比較好處理一點。

「劈啪劈啪──」製毒工場裡的一些人把鐵門打開。

「哇…搞乜啊…!」之前「海洋監牢」劫獄行動的那個「水鬼」,現在已經被分配到我小隊。

「清理一下現場。」交代過後,我便回到製毒工場裡的房子中休息。

我坐在電腦椅上望著窗外永無天日的上空,想了想那批軍人是誰派來,不過我很快就沒再去想,反正遲早會水落石出。

反而,我想起了體內還餘下未服食的五毒。

距離完成百毒身體,還只有五毒之遙。

不過到現在我對於那五毒是什麼來著還未有頭緒,必須要什麼劇毒之物也試著服食才能知道效果。

「隊長!啲屍體器官拎出去賣定直接唔要啊!?」水鬼在工場外大喊著問。

器官…

算了,先休息再處理工事。

於是乎,我便閉著眼睡著。

在夢中,我聽到莫名其妙的一陣哭泣聲。

聲音似是自己,像個孩子般哭著。

但這個夢始終是漆黑一片,伸手也不見五指。

「怪物…」聲音根本是跟我一樣,出於我。

「邊個?」我問。

「你…你係怪物……我終於知道…你係一隻怪物……」是…赤時嗎。

「你一早就有成為怪物嘅覺悟,可以怪邊個。」打從你決定成為「百毒」的那一刻。

他繼續說:「我曾經講過…我感受到自己個心裡面有一隻充滿毒性嘅怪物喺到蠢蠢欲動……我就知道係你…百毒。」

「我…係百毒。」我想了想,然後對「他」說:「你係赤時。」

「你只係由所有劇毒堆砌而成嘅意識……你唔係真正嘅我…」打從「時間催眠法」後被封印的赤時說。

「其實…我一早就知道自己唔係你…不過我哋有咩分別?都係繼承同一個身體、同一個記憶…同一種感情,只係意識上不同。」

「你冇繼承到我感情,你傷咗放你走個女仔……」他說。

「其實應該咁講,我係由你畏懼、仇恨、孤獨、痛苦情感再加劇毒反應而成嘅強烈意識,我只係完成我應該做嘅事,真正虔誠於你想達成嘅思想同目標。」

我早知道,自己就是你所說自己內心存在著的怪物──百毒。

「錯…根本就無人可以完全虔誠於自己身體同思想、無人可以完全人心合一,正因為有猶豫、有悔恨先會係人類…你只係怪物……咁樣生活落去又有咩意義!?」赤時反駁:「你只係慢慢扼殺緊我內心情感嘅怪物。」

「唔好講廢話,你會用乜嘢代價去換番自己控制意識。」我問。

「身體係我,你只係一個不速之客…」

「到你諗到通,就再叫我,我會等你嘅答案。」

我緩慢地張開眼皮看到外面正在製作中的可卡因,似乎我已經回到現實的層面。

無論是霉或是毒后記載「百毒」的筆記裡,應該也沒有記載著成為「百毒」後會在體內產出一個新型意識,去取代弱小的自己吧。

「百毒」,是一種連自己也會被摧毀的詛咒。假如服用了尚餘的五毒,到底會發生什麼事,我也不清楚。

始終毒術最高境界是如何,要自己探索。

在我休息醒來不久,西方狐狸給我來了電話說今晚要一起去九龍寨西邊一橦名為「仙雲閣」的地方,因為我們即將要見一位「中間人」負責購入我們貨品的人。

不過他說,身為副長的輓歌卻以私人理由推掉了酒會的邀約,於是只好把身為第二師團隊長的我帶來,始終不帶上組織內有名氣的人物難以讓人覺得尊重。

無奈的我只好應約代輓歌出席這酒聚,與西方狐狸約去一起前去「仙雲閣」,去到後才發現那裡是今天我所見過的妓樓,不同的是那唱腔極好的仙女已經不在。

我跟隨著西方狐狸走進妓樓,沿途上還不忘提點我一些禮貌……

「記住,要對人微笑啊!唔好喺咁黑口黑面……話就話你用繃帶包住哂耳口鼻……」西方狐狸說。

「你講咗好多次。」我答。

妓樓裡是中式與日式建築風格混合,主要用方型的長木來作支柱,牆上也掛滿了各種寫滿經文的扇子、燈籠及福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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