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林與廣三是仙尋村附近兩個遊民,他倆人可沒什麼絕世武功,不過就草芥刁民,殺豬搬運,偶爾討杯水酒,鼠目寸光地論著江湖大小事,甚麼人心黑暗,利益交纏,總喜歡迂迴曲折,驚嘆一番。近來仙劍山莊大人物萬虎嘯遠渡江南,載譽而歸,倒是成了他們口中最八卦的話題。
  「想不到萬掌門這麼厲害,這麼一去把江南各個名士都扳倒,還真是為身在蜀地我們添了份光采啊!」廣三說。
老林夾兩塊豬肉,聽得他沾萬虎嘯的光,噎了一下,連忙討了杯水喝過,冷冷嘲諷道:
  「你這傢伙!之前不是老說那仙劍山莊的人都窮兇極惡麼!怎麼現在他在九王爺那兒揚了名,你就變樣了!」
  「此一時,彼一時!我更不喜歡江湖的正派,既然現在有『邪派』崛起了,我怎不支持,我正是為了反正派而捧邪派!」
  「得了吧!你這傢伙!這叫趨炎附勢。」老林冷笑。「做不了正派不服氣,學別人當邪的,但做出來的事不也一丘之駱嘛?你忘了前幾個月你在罵名們正派甚麼?」
「你懂甚麼!」廣三氣得滿臉漲紅。「我,我這叫不違心!」
  「對,只會說真小人和偽君子。」老林不屑一顧。「所以你腦袋裡只有這兩種東西,我也是對吧,哪天你覺得我是真小人、偽君子,把我殺了對吧。」
  「你……」廣三嘻皮笑臉。「我倆哥們說甚麼真小人……偽君子。」
  「你當然不敢講,我哪天不高興去告狀,說你欠我酒錢飯錢,知縣老爺抽你十幾板,看你還說甚麼真小人偽君子……只剩下嘴皮的人在耍賴。」




  這兩人在桌上爭論,那邊廂突然跑來一個粗莽大漢,一巴掌拍在兩人的桌子上。
  「你這兩個傢伙,大吵大鬧!大爺我被你們弄得吃不下飯了!」
  那大漢粗壯而膚黑,袒著胸膛,怒目而瞪。
  本是高談闊論的廣三突然垂下了頭,一反往日常態。並鑽到老林的身後面。
  老林就是受不了廣三的這種態度,但也得硬著頭皮上。「……我賠個不是,大爺,對不起……我們不吵就是了……」老林說。
  那大漢怎得罷休,自是順水推舟的道:「我那桌飯菜吃不下了,你賠!」
  老林看看對方飯桌,都吃了一半,哪有吃不下之說。「大爺,我跟我身邊這獃子不懂禮數,既大爺吃不下,我請你喝壺酒,也無不可……然而,你那桌飯菜,都是吃過的樣子,這樣對小的來說,也不公道,不是麼?」
  「我管你公不公道!老子就是比拳頭大!方才你這兩人,一言一語說仙劍山莊的不是,你知道我誰!我仙劍山莊排第十的!」
  老林與廣三聽到他說「仙劍山莊排第十」便傻笑起來。他兩人本就山莊下仙尋村的人,怎不知道山莊有甚麼人?兩人先看著對方,想抑止自己的嘲笑,但又恐遭揍,故只好繃緊臉容。
  與此同時,酒家另一角坐著兩個套蓑笠的男人,靜靜看著觀察。其中一人聽著聽著,更是忍不住走了上前。




  「兄台,你說你是仙劍山莊排第十的,何不報個名號?」蓑笠客伸出長滿皺紋的手,搭在大漢肩上。
  大漢點點頭,推開肩上的手,惡狠狠的道:「我們仙劍山莊做事,不由你這死老頭──」
  還沒等他說完,一道銀光忽然掠起,割起一塊肉塊,那肉塊撞上天花,又墜了下來,落地時,才發現是塊耳朵。
  那大漢這才發現自己少了一個身體部份,鮮血登時湧出。他同時痛得大叫,在地上苦苦掙扎。
  「是連方才的一劍也截不下來,我可不記得收過這樣窩囊廢。不知天高地厚的臭蟲,竟然冒人家門派的名,沒斬你手腳,便宜你了。」說罷,蓑笠客往自己的桌上走去,而老林與廣三,被大漢的鮮血濺過,當下魂飛魄散。
  另一個坐在原位的蓑笠客,似乎是定住了身子。
  「我們還有些時日才回得去山莊吧?」
  另一個蓑笠客點點頭,繼續無語。






  這兩個蓑笠客要去的山莊,今日依舊如常。各人在自己的崗位上各司其職,唐穆儒則依舊躲在自己的練功房內,然而,他卻不如以往早晚練幾個時辰,自慶過妙玉的生日後,他就拿著刻刀在木頭上,打算把妙玉的樣子雕出來,好等下回慶生送贈。
  然而他卻不知襄王無夢的道理,與此同時在山莊另一面,是一對少男少女在房間中纏綿。

唐穆儒想著妙玉,輕刀微刮頰上丘。
萬妙玉懷抱愛人,緩呼短喘耳上珠。
唐穆儒念著妙玉,刻出眼型劃瞳孔。
袁志清擁抱女子,淺吻睫毛吹黑球。
唐穆儒掛著妙玉,刀磨木頭成膚質,
志清妙玉共依偎,呼喘嬌柔如網擒。
這面是輕挑細琢,將頭髮厚薄展現。
那面玉手撫山丘,紅暈繞山花瓣鮮。
這面是一刻一劃,苗條輪廓置掌心。
那面是一拉一扯,白玉軀體手上行。

  同一個時間,兩邊之事迴異,唐穆儒這回傻傻的看木頭,覺得自己稍微手巧了,雕出來的人模樣也更似了一些。而在另一面,袁志清與妙玉在房中纏綿,妙玉在魚水中暢遊,將要融入之際,她猛然怔起。




  「我……我還沒過門呢………!」
  袁志清怔了怔,也是猛然拉住自己。
  在萬妙玉的房間裡,袁志清想要更進一步,妙玉卻出口相阻,與此同時,外面傳來敲門聲,丫環有事相啟,他想今日也不合時機,事情就此擱住。
  他自妙玉的房間走出來,丫環就走上前來:
  「七爺,三爺說你是時候帶紫衣小姐散步了。」
  「行,我這就去。」
  那丫環點點頭,帶些靦腆的別過臉去。
  袁志清也不知道是有心還是無意,竟提起對方的手嗅了一下,嗅得一陣百合的香氣,他頗是喜歡,於是將臉龐靠近對方脖子。丫環也任他親近,袁志清又是嗅了一回,然後在她耳旁輕道:「百合香味,正合我意。」
  暖氣鑽進耳中,使丫環的砰然心跳,不懂反應。若此刻袁志清想要推其地上親熱,恐怕這丫環也是甘願,哪知袁志清轉身就走,揚起他那長長的白孔雀尾巴。
  袁志清就是能看清所有女兒的心思,使得她不論是妙玉、紫衣還只是個隨意的丫環,他都能游刃有餘地與其相處。
  他今日再次擔任郁紫衣的護衛,經上回一行,這次郁紫衣甫出房門,反是不敢與袁志清對望。
  兩人這樣走著,來到山下市集,依舊沉默。
  郁紫衣心裡浮起是上一次的情景,被袁志清以言語搬弄,後竟跟著他在客房中依偎,雖未以肉帛相見,但紫衣難以置信,自己竟對著袁志清無法反抗──明明只是個常人,不過見了一次面的常人,怎生的抵抗不了?姓萬的是兇殘成性,然則這男人又是何故?到底我在做甚麼?
  想到這裡,她的腦袋四分五裂,好像被各種意念拉扯,她卻在其中尋找唐穆儒──唯一一個可以定住自己心性的人,可以帶給她常人溫暖的人,然而這個人卻消失了。
  「沒必要貶低自身。」走在前方的袁志清突然回頭,向她拋出支持的目光。




  「我不是另一個萬虎嘯,也不是要學萬虎嘯,我只是為你帶來反抗的武器。」
  郁紫衣怔了一下。
  「女人最大的武器,你也有。你可以用來摧毀我,摧毀萬虎嘯,我不在乎。」
  「你……你到底又想做甚麼!」郁紫衣怒吼。「別以為我說出了自己的過去,你就可以肆意妄為!上次……上次……上次根本不能……!」
  袁志清並不動怒。「我真不打算要你做甚麼,我只想你做自己喜歡的。」
  郁紫衣無法回駁。
  「只有這樣你才能恢復自由。」
  面前這個男人……說的是真是假?的而且確,我需要他說的……但是,他不像穆儒那般值得相信,這傢伙一定癮藏著甚麼……然而到底我怎麼做,怎麼才能拒絕他……不,還是說我應該先聽他說?
  袁志清一把抓住郁紫衣的手,並在她前臂上輕輕掃過。
  「多完美的肌膚……所有男人都會為之傾慕。」袁志清留意到對方的不知所措,於是繼續說下去:「但,為此他們必然會付出代價……不,郁姑娘你必須告訴他們,想要得到你不是一件隨便的事,你要令他們得到懲罰,他們自然會對你敬而遠之。」
  郁紫衣對他的說法越來越感興趣。
  「你要操控他們,使他們自殘──不必擔心,女人天生負責統率男人,女媧、王母俱以女子為先!」
  「你憑甚麼這樣說!」
  「這些男女愛恨的事,我就經歷過,我亦向來憎恨男兒!若剷除萬虎嘯正是你所祈願,我自有計策可獻。」
  消滅萬虎嘯,重獲自己自由……郁紫衣開始幻想她美麗的景像。




  「我真的做得到?」
  「只要是女兒,要扳倒男人,又有何難!」袁志清自信滿滿的道。
  郁紫衣想要進一步求袁志清獻計,誰知袁志清卻馬上忍口不說,只願繼續陪她走,這使得郁紫衣更是滿心隨著袁志清,希望對方早日托出整個計劃。




  山莊綠葉漸黃且枯,村上行人逐厚且戴。天氣漸冷,人欲早歸。
  在秋日早晨,山莊的下人如常工作,掃走落葉,山莊門前的路故可長年乾淨整潔。
  此時,兩個蓑衣客站在山莊前,立而不語。
  下人上前問話不過,故奔回莊上,請出師範。
  張紆聞訊趕至,來到山莊前,見這兩人依舊不動,問到:「請問兩位,何方人士,意欲為何?」
  兩人仍不言語。
  「兩位,若有要事,不妨直言。」
  兩人依舊無語。




  「若是不答,也無要事,或請兩位早回,此處山莊重地,閒人不應擅進。」
  兩人仍是一副老樣子。
  「一問三不知,禮貌送客不搭理,既是這樣,則有怪莫怪!」
  張紆抽劍出鞘,正想稍作威嚇,反被一劍劃來,劍柄遭壓。
  這傢伙有備而來,絕非等閒,恐怕此戰,在所難免!張紆眉間突然聚氣,漸化殺意,後退三步,抽出長劍,開始撥弄。哪知對方照樣奪前,往手心刺去,張紆為免受傷,馬上變招,稍一反動,架開對方。
  此人熟知本派武功,會是何人?當下他沒多理會,只是籌謀反擊,以快劍應付。
  這一門前決鬥之事,驚動山莊,牛冠齊經傳言只知道有人踢館,故抽起大刀,飛奔而來,他一躍跳高,乘著旗桿飛過圍牆,一刀向蓑衣服客劈去。
  敵人側身閃過,牛冠齊入了範圍,乃是二鬥一之局。
  然而蓑衣客倒也不慌忙,見招拆招,對方想要合攻一位,蓑衣客便橫刀卸下,如此一來的幾次來回,仙劍山莊的兩名弟子都不佔上風。
  「老五,這人看來是山莊的老對手,他完全猜得到山莊劍法的套路!」
  「若是這樣,大師兄,我等不妨化整為零,各自負責兩面進攻!」
  牛冠齊點頭。
  這不速之客亮出長劍,交叉劈來,兩人以劍住,各自左右迴轉,兩人退一步,再前攻,不速之客退後,保持正身面對左右兩人,背對敵人,兵家大忌,不論敵友都知這一點,於是這兩師兄弟,自然也是逼著向背面進攻,於是一場步伐的較量就此展開:不速之客或前或後或轉身,總是護著自己的背面攻來,另外一面急於攻背的二人劍劍刺來,稍一不慎就打中自己人的劍,相當尷尬。
  而不速之客逕自閃躲,也像引導,兩個萬虎嘯的徒弟似乎看出了端倪,知那不速之客明知有可承之機也不出殺著。
  如此看來,這人也實在不是鬧事。兩人想。
  不速之客在馬上在兩人面前,耍了一輪劍舞,銀光從天落下,逕自有用劍人旋轉,好像一道光輪,然後從下抽下,迴轉數回。
  熟悉的技法,使得兩個徒弟恍然大悟,迅速跪下。
  「拜見師父!」兩人道。
  萬虎嘯脫下蓑笠,看著兩人放聲大笑。
  「你們果然沒退步!如此甚好!」
  另一個人自然是二師兄,他摘下以後,走到師父面前,牛冠齊又是一臉興奮,衝上前去拍了拍楊肇的肩膀。
  師徒四人互相行禮,然後就走進山莊的大門,下人聞得老爺回來,自然以聲傳聲,著山莊上下馬上打點一切。
  「師父此行遠去多時,該早日回房休息。」牛冠齊說。
  「不必了!我精神百倍,先巡巡山莊再說。」
  「師父到過江南,受九王爺嘉許,目前也屬貴客,這次回來算了帶回王爺的禮物外,一路還有許多好消息要跟大家講。」楊肇補充道。
  「此話怎說?」五師弟問。
  「不少客人慕名向師父求教,也有求生意的,這段時間已接了十多二十個。」
  「那這麼多工作,想必四師兄也可以回山莊了吧?」五師弟直話直說,沒看師父臉色,使旁邊的牛冠齊與楊肇不由得打了個怔。
  「那臭小子!我才不管他回不回來!那有人像他這般不管自己家!」
  萬虎嘯說的正是他的第四個徒弟,這徒弟長年在外,除他主動飛鴿來信以外,山莊之內任何一人也找不著他。
  雖說他在外廣交好友,為山莊招兵買馬,然而一問三步不應的態度,也使萬虎嘯甚為氣結,也奈他不何。
  幾師徒互相行禮後分道揚鑣,楊肇回來,第一件事就是回帳房。
  多月以來,山莊大小事都交給了師兄弟,楊肇此舉除了要看師兄弟記帳有無錯漏外,也藉此查看對方的辦事能力。
  他端著帳本左右踱步,牛冠齊程鐵鷹坐一旁,見楊肇表情喜出望外。
  「咦?不錯嘛三師弟,這些數都記得清啊!第一次管這麼大的帳這麼工整,了不起嘛!」
  程鐵鷹嘻嘻笑道,飄飄而然。
  牛冠齊看他嘻皮笑臉,作為兄長,也有不服,於是譏諷道:「你這三白眼還真的覺得自己了不起呢!若不是我隔些天來幫你對數,若不是阿穆發生那般的事,你現在定是在哪裡跟下人結黨耳語呢!」
  不過剛被稱讚,轉過頭來就被潑冷水,程鐵鷹哭笑不得,只得苦笑道:「我當然知道……大師兄我以後也不敢了啊!」
  「怎麼?穆儒怎麼了!」楊肇聽他倆這麼一說,也擔心起來。
  「不就被這三白眼所害!那時候他跟下人耳語,高談闊論,疏於管理,結果練功房壞了沒人理,旗桿沒綁好不知道,讓阿穆白白挨了旗桿一下!」
  楊肇聞道,吸了口氣。「那我也該去探望一下六師弟呢。」
  三個師兄聞狀,就往唐穆儒的房間走去,約十步外,只見唐穆儒的小庭院──他練功的地方堆了大大小小的木塊、木碎木屑,楊肇以為是練功所斬,自不理會,與兩師兄弟走入了唐穆儒房間。
  這時唐穆儒坐在床邊雕木頭,忽聽得木門被開,因怕被窺見,便當下左手一推,將木頭推進袖中,然後右手輕拋,把刀子丟在枕頭後面。
  楊肇看個正著,卻裝看不見,只問道:「穆儒,你的事我聽說了,你的背現在怎麼樣了?」
  唐穆儒先起來,行了禮,答:「回二師兄,現在不痛了,再過幾天可以繼續練劍。」
  「那就好了。」楊肇笑道。說罷,他又拿了些小禮物出來,跟三位師兄弟聊起些江南趣事,各自問了問山莊異動後,楊肇又先打發了牛、程二人出去,然後坐到唐穆儒身邊,展了展他老常皺的眉頭,問:
  「穆儒,剛剛雕的甚麼,能給二師兄看麼?」
  唐穆儒不太懂拒絕別人,見又是二師兄這樣的親兄所問,便和盤托出。
  楊肇聽後,笑得燦爛,也帶點淚光。
  「就憑你天天雕木頭這點,你一定會是個好丈夫吧!」
  唐穆儒半懂不懂,漲紅了臉。「可是大家都說我笨……」
  「這才好,不是二師兄賣瓜,我六師弟丹心一片的,哪有姑娘不幸福!」他又拍了拍唐穆儒的肩膀。「六師弟你沒察覺,為甚麼大師兄這麼疼你,二師兄這麼誇你,三師兄也沒怪你不練功?不要緊,只聽我一句,你若是喜歡妙玉,就該這麼堅持下去,妙玉缺的是疼愛跟照顧,這點只有你才能給予她呢!」
  「真的?」
  「二師兄不騙你啦!」他又笑了笑,握住唐穆儒的手。「繼續努力!」說罷他歡欣暖笑,關上了六師弟的房門。
  楊肇這才關門,門外兩個師兄弟也就擁上來。
  「這小子果然還是在雕木頭是吧!」大師兄說。
  「我早就知道他喜歡妙玉啦!」三師弟也插嘴。
  楊肇聽了,笑道:「這麼說我是最後一個知道?」
  「二師兄,你說我們該不該弄個甚麼機會讓他們見面啊?」
  「看你說的!若揭穿了,阿穆他可尷尬了!」
  兩個師兄弟鬧個不停,也使楊肇哭笑不得,連忙把他倆打住:「你們真是夠了,別沒完沒了,讓穆儒自己去闖,我們在後面看著吧!別做多餘的事。」他想了想,泛了泛淚光,笑道:「我們自己也是一團糟,哪裡有資格去說甚麼呢!」
  牛冠齊與程鐵鷹,也是苦笑一下。
  「對!支持他!」
  「說的就是!」
  三兄弟離開唐穆儒的小花園。不過幾步,楊肇發現山莊中似乎少了人,遂問道:「對了,三師弟,話說,怎麼不見了七師弟呢?」
  「我見七師弟在山莊也快滿一年,恰巧之前六師弟受傷,於是著他這段時間去當那女人的護衛。」
  「這個調動想法不錯,然而你跟志清講過規矩了嗎?」
  「講過,看來也沒什麼問題。」
  楊肇點點頭,然而總覺得這事好像缺了些甚麼。「可以的話,志清當紫衣姑娘護衛這事,再跟師父說一次。」
「知道。」



  另一邊廂,山莊師兄弟口中的二人,如今在市集的旅館內,共處一室。
  一男一女,各坐一端,袁志清以腕作枕,側睡而望,郁紫衣則是別過一臉,心中天人交戰。
  兩人先是街上互相糾纏,袁志清則是半推半哄,使郁紫衣覺得累了,便說服她找家客房,一進房來,互相沉默,已有一個時辰。
  「你不是被束縛的,姑娘,你可以做你喜歡的事,只要你付出。」
  「我還能有甚麼辦法。」
  「有幾個人能陪著你,安慰你的確可以更輕鬆的活下去,然而你卻永遠擺脫不了萬虎嘯。」
  「別說了!」
  「最好的方法,就是令萬虎嘯被你操弄。京城之中,多少名伎將男人弄於股掌,著他們獻金,活得自在。而姑娘你外貌談吐,不比他們遜色,而山莊之內,要對付的不過萬虎嘯──行將入木的老頭,縱他回春十載也不過是個老人,你又有何懼?」
  「與我接近的人,都死於非命。」
  「那是因為萬虎嘯的錯。」
  「我已經沒法對抗。」
  「你還有年青的軀體,那正是對抗老朽的武器。」
  郁紫衣的心靈再次被袁志清進攻,「說不定能行」的想法正一步步逼近。
  她連忙在心中找回用於防禦的東西──唐穆儒。
  「對!不可以!我不能連累與我親近的人。」
  「待你能操控萬虎嘯,你親近的人,也會獲得自由。有甚麼比這辦法更好?」
  我能夠一直跟穆儒一起?可以?她想了想,的確,若是控制了萬虎嘯,哪愁不能與唐穆儒見面?
  郁紫衣呼吸與思路紊亂,但是漸漸找到秩序,她心跳加速,遂站起來,走近袁志清──那正在側睡的男人,這是她蒙難多年以來,第一次的自主決定,決定自己的未來。
  她鬆開了一身的衣裳,滿身的掛布隨著嫩滑的肌膚迅速下落,墜在她玉珠般的腳趾上。
  她將自己玉帛之軀,暴露在袁志清的面前。郁紫衣並不羞恥,而是豁了出去。
  而袁志清則像個鑑賞一樣,打量她全身。
  「我傾囊相教,配合並助你打倒萬虎嘯。」
  床上的帳幕緩緩閉起,將男女的恩怨情仇收進床中,而這房間也變得空蕩蕩,只遺下幾件滑落的衣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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