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你…無事嘛?」
俊:「…無…」
沈:「他們貪玩而已, 別放在心上…」
俊:「我明白的, 像我這種人, 沒多少人願意和我做朋友.」
沈:「別這樣說吧, 過一段時間他們講厭了就不會再講你.」
俊:「但願如此.」
 
可是, 苑珊並沒有就此罷休.
 
「早晨呀死基佬!」




她變得愈來愈有恃無恐, 有天課break時趁著家俊離開課室上了洗手間, 居然將冰塊倒進家俊的背囊裡, 家俊下課才發現袋入面的notes全濕透了. 更什, 她在家俊的locker上貼滿了”基佬”, “你好噁心”的字眼, 他的事開始傳到其他系去. 家俊發現校園裡不時有幾對眼睛偷望自己, 竊竊私語, 他身心已經去到無法容忍的地步.
 
事情還未算嚴重, 直至苑珊當上了系會主席.
 
「我希望我們這個系入面, 每個同學都表現出合群的一面, 團結一致, 而不想見到某些同學, 隔離自己, 只掛住讀書, 對系會和所有同學一點貢獻也沒有.」這是她當選主席的致辭, 內容直指家俊不是, 因全班同學都到場參與投票, 唯獨他堅拒有事不出席. 同學都覺得他太不合群, 太不當自己是系的一份子, 不滿之聲此起彼落, 卻沒有人知道苑珊在背後做過欺負他的行為.
 
珊:「喂, 你仲未交訂soc褸的錢喎!」
俊:「我唔訂.」
珊:「唔訂? 無得唔訂喎, 系入面每人都有一件, 你是否和我們同系的?」
俊:「一定要訂嫁咩?」




珊:「得, 你可以唔訂, 但跟住落黎所有福利你都唔會有囉!」
苑珊光火的拂袖而去, 此後, 所有考試計分項目所需的參考資料, 各個同學都有一份, 唯獨家俊沒有. 他自己到圖書館借來影印, 卻被苑珊和其他同學輪流續借, 目的就是不讓家俊看到一眼, 他無可奈何央求阿沈借給他.
「邊個私自借notes俾佢影印, 就是不尊重我這個主席的職位! 誰叫他不合群到連soc褸都不肯買? 訂soc褸是傳統每一年都做的, 他這樣太過份了! 我一早已經告訴過他, 不訂soc褸, 等於往後什麼福利都自動放棄, 他是知道的, 所以我這個小懲大戒也不為過, 他要借, 可以親自問我借, 不問我便當他沒需要了.」
結果, 阿沈想大事化小, 叫家俊親自問苑珊借, 他又怎會肯屈服? 最後自己從外面的書局訂了整套參考書回來, 苑珊只有更生氣.
 
漸漸, 班裡沒有一個人願意和他交談, 所有group project都沒有人肯和他同組, 抽籤抽中和他同組的人都不敢得罪苑珊, 令家俊處於一個完全孤立無援的狀態. 才過了一個學期, 還有兩年半, 他感到在校園裡的日子一天好比一年, 承受孤獨和眾人的謾罵恥笑, 連唯一知心的好友阿沈都離他愈來愈遠. 他感到萬念俱灰, 覺得自己的存在只惹來麻煩和憎恨, 所有的抑鬱亦沒人願意傾聽, 包括他的同房.
 
有天, 他聽到同房和別人傾電話.
「……Yea, he is so strange, he never hang out with others……yea, don’t talk to me neither, I heard that he is……yea, just heard from others……」
「Are you talking about me?」




「What? Talking about you?」
「Yes, in the phone, who were you talking about?」
「What? None of your business! What’s wrong with you?」
那天晚上, 那外地交流生好像怕了他一樣, 出去後沒有再回來. 家俊覺得, 個個都當他怪物一樣, 他究竟做錯什麼?
 
「點呀仔? 讀書讀得好嘛?」
「……好……」
「哈, 咁幾時返來飲湯?」
「……媽, ……我想QUIT U呀……」
「吓…咩話? 你…你即係想唔讀呀?」
「係, 我情願報過另一科……」
「唔得! 梗係唔得啦! 好地地點解要唔讀?」
「……」
「你係咪有咩唔開心呀仔? 唔開心就返多啲黎屋企, 但唔好唔讀呀, 我同你爸辛辛苦苦捱了幾廿年, 都係想你快點讀完書……」
「……嗯, 我知道了……」




 
一個十九歲的心靈, 可以承受幾大創傷?
 
二00七年三月四日, 一名中文大學分子科學系一年級生, 從蒙民偉樓頂樓跳下來, 落地的時候, 因為頸部撞到尖銳的硬物, 切斷了頸部, 導致頭部和身體分離, 地上佈滿血跡, 死狀非常恐怖.
 
「如果我是被你們迫死的話, 我可以回來尋仇嗎?」
他就留下了這樣一張字條, 其餘什麼都沒有.
 
翌日大批記者在課室門外守候, 一下課便蜂擁而上圍著學生.
「他有透露過想自殺嗎? 你和他熟稔嗎?」
學生一個個用書本和袋遮擋著臉, 不回答記者的提問, 只有阿沈一個, 被記者問到哭了.
「我和他是好朋友…嗚…我唔知呀…唔知點解佢要死……」
「聽講佢同其他同學關係不太好, 是否真有其事?」
「嗚……佢係無咩朋友…但無諗過佢會死……」
「點解會無咩朋友呢?」




「嗚……佢個人好靜嫁, 唔係點同人講野……」
「有無涉及到欺凌呢?」
「我唔知呀……」
 
家俊跳樓當日, 阿沈因為生病沒有上課.
 
Donald背著樂君回到她家, 從她袋裡取出門匙, 將她送到床上. 正準備走之際, 樂君一手拉著Donald, 半夢半醉的央求他多陪她一會.
「陪多我一陣丫, 我唔想自己一個人……」
「唔得呀, 你想苑珊斬死我咩?」
「唔好走住啦…一次咁多丫, 以後不再煩你了…」
「唉好喇好喇, 一陣, 一陣好喇!」
Donald躺在樂君身旁, 樂君枕在他的胸膛上, 讓他輕柔的撫摸自己髮鬢. 那刻時光回到了二00六年的冬天, 他未和苑珊一起之前, 二人就是經常這樣, 在宿舍裡聊天到天亮. 
已有 0 人追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