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一首與狼對決的戰曲: 第二樂章 (上)


文女步履輕盈、緩緩的走到診所的登記櫃檯前。方才女病人提及過的女護士在櫃檯後低頭寫字,她很像沒察覺到正在靠近的文女。
 
文女站在櫃檯前,稍微伸長了頸,偷偷瞥看了女護士在寫甚麼,怎料看到白紙上散落著多個大小不一、沒公正的「志仁」二字。文女沒有對女護士的這個怪異行為感到半點吃驚,她反而更為相信女病人的話,估計她的猜測很大機會是真的。
 
女護士此時才察覺到文女的存在,便慌慌張張地用手掌遮掩住白紙。「我有甚麼幫到你?」
 
文女回答:「我剛才給了你證件登記診症,請問現在可以拿回了嗎? 都等了很久了。」




 
「對……對啊!」女護士手忙腳亂地從檯上的紙堆之中找到了文女的證件,檯上的物件頓時亂成一團,「對不起……對不起,我一時忘記了給回你的證件。」
 
「算了,不要緊,區區小事……」
 
看見女護士如此疏忽大意,文女更肯定女病人的觀察沒錯。文女遂向女護士搭訕幾句: 「你人真是長得很漂亮啊!」
 
「哈,多謝你呢!」女護士瞇眼微笑說。
 
「你身上的香水味真香! 臉上的彩妝也很美! 我也想跟你學習呢!」文女這番讚美會否有點誇張了? 不過讚美的說話,無論男人還是女人聽見都一樣受落的。




 
「你在櫃檯前也嗅得到嗎? 不過你說得誇張了,嘿,我那有甚麼好吸引人學習的呢……」女護士說話一副謙遜的態度,但面部表情卻浮誇地顯露出得意忘形的樣子。
 
 「可否說說你的護膚品在那裡買的? 你皮膚保養得很好啊!」想不到文女會說出這些話來,從沒看到過文女平日會這般讚美一個陌生人。
 
「還不是普通的化妝品牌,不是甚麼貴價貨,平日沒有特別保養的習慣。」
 
「真的嗎? 你看來比我要年輕很多年呢! 猜想你還不到廿二歲吧?」
 
「我看來有那麼年青嗎?」女護士摸摸自己的臉頰,想繼續說甚麼的時候又止住了,好像察覺了其他病人的目光,便突然提高嗓音說:「咳咳……你前面還有幾個籌號,請耐心多等一會兒吧,很快便輪到你。」




 
女護士忽然轉變了態度,文女覺得不是味兒,沒雅興的回到原來的座位上。不過,她已經得到了想要的資訊,還有甚麼不滿意?
 
話說回頭,眼前的這個文女怎會變成了受過訓練的演員? 一個背著仇恨生存的女人……可怕! 為達目的連自己的行為習慣也忽然改變了,言談舉子都違背自己原來的個性。
 
「呂文慧進去診症室!」女護士叫道。
 
等了那麼久,終於知道了文女的真實名字。偽名就是取自真名的諧音,原來就這麼簡單嗎? 據知文女一向不喜歡「慧」字,她曾向暴雨提過從不覺得自己有半點慧根,如果父母改名是想她有慧性,那她就唯有一生一世討厭「慧」這個字。
 
文女很少和別人談論她的父母和成長,只聽聞過她的母親是大陸人,來到香港後把她生下來。她從不向別人提及她的母親,每當朋友一不小心問起了,她就會板起臉走開。不知是否因母親不是香港人而感到羞恥,這仍然是個謎團。
 
暴雨和蜜糖也從來不敢多問半句,只知道文女很獨立,她很早便離開了父母。至於她的父母現在是生是死,兩姊妹也不敢胡亂猜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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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隔多月,文女終於能再碰上聶醫生一面。此人雖在她的生命裡走過,但留有永難磨滅的痕跡。
 
在陳年老舊的戀情中出現過的男人,她的記憶很模糊,就連他們的名字樣貌等甚麼的統統忘記了,記憶早就判了他們死刑。
 
然而眼前的這個男人是她永遠無法忘記的一個人,對她來說如此重要,竟然是她一生人中最大的敵人。比起那些樣貌模糊的男人,她更想把眼前的這個男人判處無期徙刑,終生歷盡悔疚的折磨和懲罰。她的這個願望到底能否完滿達成?
 
當聶醫生再次看見文女時,他即時反應的那種驚訝表情是很難想像得到的,現場目睹的話會覺得相當可笑,文女的心裡也同樣沾沾自喜。
 
他和文女兩人,你眼望我眼,誰都不做先開口說話的那個,好像敵不動我不動的那樣沉默靜候。
 
一度僵持了兩分鐘,聶醫生本來生硬的表情忽然多了幾分春風,態度如常傲慢、輕挑的說:「這裡的病人都一樣,只有十分鐘的時間,時間對於病人來說很寶貴的啊!」
 
「那個醫生只會給人十分鐘的問診時間? 這種目中無人的態度,果然才是你啊! 為自己爭取最大利益才是好好過著你的人生,這是你的金句嗎?」文女冷靜輕淡地回應。




 
「病人如果不是來詢問病情,就不是病人。這裡只歡迎病人,不屬於這裡的話,我可以馬上叫護士來請他離開。」聶醫生向後,背緊靠著椅,右腳蹺起。
 
「我們不能好好的聚聚舊嗎? 難道這麼快你已經忘記了我這個老相好?」文女上身傾前,兩手臂平排的放到了醫生的桌上。
 
「我不懂你在說甚麼。這裡不是心理精神專科,看來我很難幫到你這個病。不過如果你有這個需要,我可以幫你寫封轉介信。」
 
「我還可以叫你志民嗎?」文女凌厲的眼神向著聶醫生。
 
「我不知誰是志民,恐怕你認錯人了。」
 
「事隔了這麼久,我還是很惦記著你呢!」


-------- 明天續 第二樂章 (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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