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詩詩」的一個淺笑,一句溫婉客套的開場白,頓時教我思緒紊亂,更讓這個本來狹窄只容下一人的暗角,多出了一人,變得「熱鬧」起來。
 
「先生,唔好意思呀!」
 
夢幻中的對話,化為現實中突如其來的交談令我支支吾吾頃刻語塞,
 
「係…..做咩事?」
 
其實我也不知道,我有否用錯詞彙來回覆。
 


她尷尬地指著我手上的那本24個比利問道,
 
「本書…..我想睇一睇,唔知你介唔介意呢?」
 
原來「劉詩詩」走過來的因由,只是我手上的那本已開封供人任閱的24個比利。
 
不過,人家無故走來亦不會有別的原因,童話故事只會在大銀幕上演,現實中和這裡有的只是一場鬧劇;
 
腦海彷彿腦海冒出一把小女孩的聲音,用上一臉不屑的模樣打量著我說出這句話,
 


「好心你幾十歲人,唔好咁多幻想啦。」
 
無論這是自我的奚落也好,嘲笑也罷;
 
這不是幻想,嚴格來說,是奢想而已。
 
此刻,我的腦袋一直打結,半响說不出話來,「劉詩詩」見狀漲紅了臉婉婉道來,
 
「唔好意思呀,因為我知道得一本開封左,琴日都想睇嫁啦,但係呢….. 琴日見你睇緊,又好意思問店員,你知嫁啦,打書釘始終…..咁今日見放半日假,諗住特登睇呢本書,點知……」
 


「劉詩詩」面露難色的笑了一笑,大概對她來說這是出於羞愧的反意,於我而言這是閉月羞花的笑意。
 
原來「劉詩詩」亦察覺到我的存在,但要命的是她察覺到的只是她朝思暮想了兩天,三顧草廬了兩遍,而每次剛好被我這個殺千刃捷足先登,拿了「唯一的24個比利」,奪去了一位如詩美人投入24個比利世界的機會,倘若遠在外國的比利得知,肯定會氣死。
 
有見及此,為免佳人的期盼再度落空,我把24個比利這本書雙手遞給她,更不知所措地說了一句,
 
「唔好意思呀,俾你睇呀。」
 
「下……我……唔好意思就真啦。」
 
頓時我倆不約而同輕輕微笑點了一下頭,「劉詩詩」接過了那本「唯一的24個比利」後,翻了第一頁瞄了數眼後,本以為她的目的達成便會離開,使我再度目送她的背影,讓這個本來狹窄的暗角回歸平靜,從兩個人變回一個人。
 
怎料,她繼續佔領了暗角的一半位置,一邊翻閱著24個比利,並主動把自己的耳機脫下放回那個獨具品味的MiuMiu手袋,然後對我問道,
 
「係呢,你成日企係呢個位睇書嫁?」


 
「嗯,係呀。」
 
她把視線從書本移開了一陣,環顧了四周笑說,
 
「呢個位真係好似唔錯喎,無咩人會留意到,但就可以係呢一個位望到曬成間書局,就好似…..」
 
我笑著率先搶白答道,
 
「世外桃園?好有安全感?」
 
的確,這個地方給予我一種無形的安全感,恰似待在世界的外圍,默默地凝視世界。
 
「都可以咁講既,哈哈。」
 


接著,她把視線投回書本續問,而我則該死的忍不住偷偷把視線轉到她那若隱若現傲人的上圍,
 
「你成日都嚟呢一度?」
 
「我逢星期四放假就會嚟呢一度。」
 
話音未落,她立即把書本放下興高采烈地說道,差點一個不慎被她發現我的視線焦點錯放;
 
「喂,我都係逢星期四放假!」
 
想不到,原來我們會在同一天休假,這是一個難得的巧合。
 
說實話,跟「劉詩詩」聊天確實是一件挺痛苦的事情,畢竟我找不到視線應該投在那個地方,不過說多兩句話,多看兩眼她的笑臉後,我發現她是一位有著虎牙的女生;
 
「哈哈,咁岩?」


 
「係囉,咁你呢?今日又放假?」
 
「我?算係啦,請左半日假。你呢?」
 
她愣住了數秒,思考了一會才答道,
 
「我….同你一樣啦!」
 
我故意打趣問道,
 
「為左睇24個比利?」
 
她溫柔的笑了一笑,
 


「緊係唔係啦,哈哈!咁你呢?」
 
「你估下啦。」
 
「我估你係。」
 
「一半一半啦。」
 
「即係我都估岩左一半啦!」
 
跟「劉詩詩」再聊多一會,她率直的個性,言談毫不造作,有別於我過往見識過的女生,漸漸地惹來我心底按捺不住的好感。
 
我發覺「劉詩詩」可以跟我說兩句,再望回書本,然後再跟我聊天,於是我問她為何可以跟我一邊說話,一邊看書,讀得入腦嗎?
 
想不到,她自豪的道著,
 
「因為我可以一心二用,同埋只要我專心睇一次啲野就會好容易入腦。」
 
我訝異地回答,
 
「嘩,如果個個都好似你咁打書釘,書店真係執得。」
 
「呵呵,係嫁!」
 
她亦會問回我問題,
 
「咁你呢,你好鍾意行書局?」
 
「都唔算好鍾意……點講呢…..」
 
正當我的腦海還未想出如何回答,她已經把我心中的答案說出口,
 
「只係想搵一個地方,一個寧靜既地方。」
 
「你都係?」
 
「嗯,我…..放假只係想搵一個寧靜既地方,邊一度都好,總之唔想留係屋企,放假仲留係屋企我覺得好似浪費左個假期。」
 
「絕對認同。」
 
那個動人的時刻,動人得令人陶醉的時光,我們聊了很多,發現有我們有點相似,放假想找一個寧願的地方,但不愛待在家中,不喜歡浪費假期等等……
 
矛盾地我感受到她在內心平靜的期間,卻有藏不住的寂寥,我亦如是,在現實中找不到依靠,於是企圖用寧靜來撫慰日漸枯萎的靈魂,怎料,靈魂得到平靜,卻同樣得到寂寞,大概跟得到浪漫又要有空間有著異曲同工的犯賤。
 
說著笑著的歡樂時光流逝得快如閃電,在這個暗角拉下的窗簾得知日沉月昇,時候不早,我們談笑風生了三個多小時,「劉詩詩」看了手腕中的卡地亞手錶後,淺笑道著,
 
「我差唔多要返去啦!係呢,傾左咁耐唔知可以點叫你?」
 
「叫我阿Ming!你呢?」
 
「我叫Yanny!」
 
原來她不是「劉詩詩」而是Yanny,當她說著要離開之際,貪婪的本性讓我希望知道她的更多;
 
可是細心回想,從陌生的「劉詩詩」,變成路過聊天的路人Yanny,能夠認知這一點已經足夠,總好比萍水相逢,擦身而過再也沒有下回。
 
「咁…..我走啦,再見啦。」
 
「再見啦。」
 
她的一聲再見,我的一個微笑,默默說再見,看著她把「唯一的24個比利」交回我的手中,刹那間,背後隱藏著萬分的失落;
 
從暗角凝視著她漸行漸遠的背影,我發現人的相識就在那麼不經意的瞬間,人的離別亦在瞬間,無人可以保證這次再見後能否真的再相見。
 
但我還是衷心希望,假若下個星期四有緣的話,我們定會再相見。
 
「劉詩詩」不,是Yanny!
 
至於那一本24個比利餘下的一半尚未看完,我已經把它放回原位,有關把它買回家一事,那一天我幾乎完全抛誅腦後,直到回家後才想起該回事,唯有留待下星期四休假的時候,再行決定吧!
 
那天「劉詩詩」這個陌路人多了一個新名字-Yanny。
 
不過,我還是喜歡稱她作「劉詩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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