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家欣的丈夫回來了,是早上第一縷晨光照拂下,萌起的第一個念頭;
 
新的一天,假期完結後回到工作崗位,早上拖著沒有靈魂的軀殻上班,思考許多事情,忘了從何時開始,跟余家欣的一切,不論細碎的,難忘的,全都一一在意,閒談的對答縱然只是無聊的話題仍然記得一清二楚;
 
我一直都在問,這是喜歡?這是迷戀嗎?
 
到底感覺是對是錯?
 
整天凝留在耳的只有她丈夫的消息,不停在腦海徘迴,打開Facebook看到她更新的近況,眼見她經過悉心打扮的自拍,還附上一句「你終於回來了,I Miss You!」
 


我們之間,應該籍著這個機會,趁著她的丈夫回來,把一切終結,對嗎?
 
是時候讓自己那顆心得到解脫。
 
明知這是無可奈何,而且更是正確的選擇,可是卻幼稚地為此感到依依不捨。
 
心不在焉的經過一天工作,忍著心癮,不理會她的whatsapp,不理會她facebook更新的近況,把電話放到員工的專屬抽屜,更把抽屜上鎖,這個猶如戒掉毒癮的心路歷程,心裡頭如像被火燒,被成千萬的螻蟻咬著,鑽進我的內心,毫不容易才捱到下班。
 
可是乘車回家的路上,卻毫無回家的念頭,於是下車過後四處遊走,生怕回到家中面對無人的寂靜,我會再按捺不住接觸那部萬惡的根源,所以回家的途中連歌曲也沒有聽,縱然沒有聽著歌曲,但歌曲的旋律卻在心坎間徐徐響起。
 


沒有戴上耳機,我才留意到街上的夜景,人跡稀少的公園,配上看似延綿無盡的花卉,清勁的涼風,想起原來我們由初見到現在,認識了差不多三個月,當時五月的仲夏漸漸踏進夏末的八月,假如真的有世界末日的話,還餘下四個月;
 
再走到殘破的遊樂場,雖然小時候不是在這裡長大,但總有到過遊樂場嬉戲,明明是給人歡樂的地方,可是現在只遺下凋零的淒然。
 
站在遊樂場的門外,由於燈火較為昏暗的關係,所以琥珀色的月光在這裡顯得格外耀色,抬頭望星空一片靜,月夜未央,單思為誰傷?把單思的痛輕輕下放,可是腦海的自己仍痴痴牽掛。
 
我感到寂寞,感到空虛,感到自己錯得很;
 
何以落到如此下場,讓自己狼狽不已?
 


突然打了一個呵欠,開始感到眼盹,應該時候已經不早,加上昨晚沒有足夠的休息,於是提起腳步離開遊樂場,離開公園,沿著歸家的路走著,該死的是,我再次憶起跟她一起回家那平靜間泛濫著窩心的一刻。
 
那一刻,兩個人的腳步,現在只有一個人走著,一個人在記憶中追逐。
 
洗過澡後躺在床上,不其然取過手機,可是手機沒有任何未讀的whatsapp,不過那是當然的事情,畢竟余家欣要用上全副心機來哄她的丈夫,大概現在這個時份,已經到了情到濃時的階段,她主動給予丈夫輕輕的吻,估計我還在想著她與丈夫輕吻的時候,也許實際上人家已經正在深喉。
 
噢,我為何這麼自虐?不過人總愛自虐,只是受虐的程度各有不同,埋藏心底的回憶一般都是難以忘懷的,愈痛愈記得刻骨銘心,總括而言,人就是犯賤。
 
我就是如此犯賤,犯賤得一邊幻想著余家欣跟她丈夫幹得正起,另一邊廂我的眼皮緩緩地合上,最終該死的睡著了,不知道倘若在夢境中夢見她們正享受著閨房之樂,到底是春夢還是惡夢?
 
幸而夢中見到的只有我與白石茉莉奈的邂逅……
 
媽的,為什麼又是人妻!
 
我不管,反正這是屬於我的夢境,我的主場,白石茉莉奈的丈夫對不起了……


 
正當我準備為其扣上一頂綠帽子之際,我依稀感覺到床頭傳來一股震動;
 
隔了一會,震動聲不知不覺把我硬生生的從睡夢中嘈醒了,到底知否阻人夢中扑野的下場嗎?
 
取過電話後,擦擦雙眼,難怪那個人不怕阻人夢中扑野,因為她是女生。
 
想不到,竟然是余家欣的來電。
 
那一刻我抱有懷疑的心,猜測是她打錯,更有可能是她丈夫的試探。
 
我該如何是好?
 
但本能反應讓我二話不說按下接聽,更把用了一整天下定的決心於一刻間立即推翻,可見那個決心只是一個決定而已;
 


當我按下接聽後,戰戰兢兢地說了一聲,
 
「喂…..」
 
話筒的另一邊十分寧靜,而且沒有回應,難道真是她打錯?又或者致電過來的並不是她本人?
 
準備把電話掛掉,卻隱隱若若聽到一把微微喘氣的女聲,難道真是開口中,給予我隔著電話現場直播?
 
可是數秒後發現這不是喘氣,喘氣有著鼻頭一酸,這屬於哭泣聲。
 
我立即緊張地問,
 
「余家欣?你……有無事?」
 
可是依然沒有回應,突如其來的哭泣聲使我整個人心亂如麻,故此連忙追問,


 
「你係唔係喊緊?」
 
一把含糊沙啞的嗓子答道,
 
「無……事。」
 
「仲話無事,你做咩喊呀?」
 
刹那間,腦海推斷出許多假設,可是所有假設全都跟她的丈夫有關。
 
「無……」
 
我忍不住開口問道,
 


「係唔係因為你老公?」
 
她沒有回應我的問題,只有對我簡潔地道著,
 
「陪我。」
 
「好,我陪你傾電話。」
 
想不到平時一向斯文的余家欣,竟然煩躁地放聲嚷著,
 
「我唔要你電話陪我,我要你過嚟陪我呀。」
 
我不懂得如何回應,不知道發生過什麼事情,腦袋一直打結;
 
「過嚟…..陪你?傻啦,你老公呢?」
 
「我老公?哈……」
 
她的一聲哈,隔著電話亦給感受到那股悲愴的心碎,同時給予我寒冰刺骨般心痛。
 
「發生咩事?佢無返嚟咩?」
 
「你過嚟我度…..我就同你講,好唔好?」
 
我知道我不能隻身赴約,跟她單獨共處一室,本以為我會一口答應,然後趁機上她的家中,乘虛而入,親她吻她擁抱她,可是現在竟然變得如此理智,難道這是我心中道德觀設下的最後一道界線?不準許我僭越?
 
「唔好咁啦,余家欣你乖啦,你知道我唔可以上你屋企?」
 
她突如其來地笑了一笑,
 
「咁……我地係遊樂場門口等呀?好唔好?嘻。」
 
我知道,她再度賣醉了。
 
把電話掛掉後,換了一身運動裝便立即衝出家門,跑到遊樂場,畢竟那裡人湮稀少,一位女性單獨出沒始終有一定危險性,更何況余家欣的樣貌如此標緻。
 
到達遊樂場的正門已經望見余家欣,醉醺醺地依靠著燈柱,眼鏡依舊,穿上灰色的長裙,踏著一雙黑色的拖鞋,左手拿著手機,頭髮變得凌亂。
 
我緩緩地走近,嗅到一陣強烈的酒氣,近看之下發現她沒有化妝,不過素顏跟往昔的差異不大,嚴格來說是沒有分別,化妝後咀唇較紅一點。
 
她迷糊地對我笑說,
 
「方梓明,我地…..去買酒。」
 
果然她醉掉才叫到我的名字,可是她叫對的名字,我卻一時三刻改變不了,反而差點忘記這是我本來的名字。
 
「仲飲?睇你都飲唔小啦。」
 
「嘻嘻,咁…..我地坐一陣,跟住…..等酒氣散左,再飲過。」
 
余家欣的腳步不穩,踉蹌地往後一跌,幸好我來得及把她扶著,接著她想也不想主動牽著我的手,教我訝異,可是沒有給予我思考的時間,她已經拖著我走進遊樂場,找了一個位置雙雙坐下才鬆開雙手。
 
遊樂場的氣氛環境頗為寧靜,沉寂晚景涼天,清涼的晚風猶如醉人的樂曲給人浪漫,同時給人幽幽的落寂,我們二人沒有因為寧靜而刻意地談話,只見她眼神空洞凝視著前方,不停輕輕揉搓著無名指上的介指,直到她把視線轉移過來,開口對我說道,才把沉默慢慢帶走…..
 
「方梓明,點解會咁嫁?」
 
「嗯?咩點解會咁?」
 
瞧著沒有塗脂抹粉的她,臉頰被酒精醺得通紅,活著一位可愛的少女,可是她的神色卻充滿憂悒;
 
「你知道嫁。」
 
我輕嘆一口氣,現在的她不論是醉掉或清醒,依然逃避現實,寧願他人開口提問才把事情說出來;
 
「做咩飲到咁醉?你老公唔係返左黎咩?」
 
她斷斷續續低語地回答,
 
「哈哈,佢……話公司臨時有啲野要佢跟多幾日,要遲啲返香港。」
 
「嗯?跟住…..」
 
「跟住我發現左佢張回鄉證係屋企,咁返大陸公幹無回鄉證點返?但我同時發現左佢本護照唔係度。」
 
「可能佢…..」
 
「唔洗可能啦,人地話呢個世界就係你呃下我我呃下你嫁啦,但我真係唔想俾訓係我隔離果個呃呀……你明唔明呀?方梓明,你明唔明?」
 
「我明,因為我曾經都試過。」
 
「嘻,方梓明,明唔明?哈哈,好好笑。」
 
「……」
 
她堆出笑意,
 
「哈哈,唔緊要啦,反正都唔係第一次。」
 
「真係…..唔緊要?」
 
她眉頭皺起,用手捂著臉,眼裡淚水盈盈,用上哽咽的語調對我說,
 
「哈哈,播下歌啦,好悶呀,我無事。。」
 
於是我聽話地按下隨機播放,怎料第一首播放著的正是陳百強的等,陪伴著我許多個無眠的晚上,等她在線,等她來電的時光,歌曲曲婉的旋律,頓時讓她的鼻頭一酸,
 
「你又知我成日聽呢一首歌?」
 
「因為…..我都成日聽。」
 
想不到,我們二人從寂寞中認識對方,經常聽著的歌曲竟然也是相同。
 
話音剛落,她把頭靠過來輕聲問,
 
「問你呀,你會唔會呃我?」
 
說實話,我捨不得欺瞞這個女生。
 
「唔會。」
 
她把頭伏在我的肩膞,再把我的腰間緊緊摟著,期間感受到她那滾燙的體溫,潮起潮落的心跳,我亦不自覺環著她的腰間,好像一對小情人在公園談情;
 
頃刻間,我的思緒變得紊亂,再用上這個距離端祥著她的側臉,想起她深深的眼窩,高挺的鼻樑,下巴有著一顆不太顯眼的美人痣;
 
一會過後,余家欣抬起頭來,她眼皮累得攏不上眼,扁著咀對我道著,
 
「頭好暈呀。」
 
「你飲得太多。」
 
何故明是痛苦傷心,還含著笑裝開心,今宵的你可憐還可憫。
 
知道嗎?余家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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