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慾望』

兩天前被揭發的育望公園OL姦殺案,不僅成為了全城網絡熱話,更因近水樓臺的關係,成了育望中學全校上下師生的關注焦點。不過這也沒法子,誰叫育望中學與事發的育望公園,兩者距離只相隔一條馬路而已。

十月六日,星期一,姦殺案被媒體大肆報導後的首個正常上課天。

本來沉悶乏味的校園,竟隨著這宗恐怖奇聞的出現,一下子化為了燒開的油鍋,各班各級都鬧得沸沸揚揚的,紛紛議論著案件背後不為人知的隱情和黑幕。

的而且確,這是一宗充滿著疑點和謎團的恐怖案件。死者畢幸美,22歲,是個初入職場的新丁文員;呃,也許她的名字確實改得夠差,一語成讖的道出了她的不幸下場——死狀淒慘、死無全屍;也不知兇手到底對她抱有多大的愛慕和怨恨,才能下如此狠辣的毒手……



剛過去的星期五,十月三日的晚間時份,附近的居民發現了畢幸美衣衫不整、肢離破碎的恐怖遺體。驗屍官指出,畢幸美死於胸前的致命刀傷,而且生前亦遭到了性侵犯。只是,她遇上的不是電視橋段常見的「先姦後殺」,或是喪心病狂的「先殺後姦」,而是……更加喪盡天良的「邊姦邊殺」!警方猜測,兇手可能是首先襲擊死者,並在其傷重彌留的同時對她下手姦淫。甚至,變態的兇手有可能是在死者斷氣的同時高潮射精……

警方目前鎖定犯人為畢幸美的上司,毛辜仁。鑑證所得,無論在兇器或是死者體內的遺精亦與疑犯吻合。然而,疑兇有穩定甜蜜的家室,在同事鄰里間亦有非常好的聲譽,任何認識他的人都難以想像他有如此膽色和動機去姦殺一個認識不過寥寥數天的女下屬。而且,疑犯在行兇後一直行蹤不明,現場只遺下大量懷疑是疑犯的殘血碎肉,到底他現在孰生孰死?若然生,他到底藏在甚麼地方以避過警察的追捕?若然死,又是死於甚麼神秘恐怖的奇怪力量……?

另外據附近一些居民口供指出,他們在案發時間目睹了非常強烈的炫光,甚至在公園裡目擊一隻異常巨大的蜘蛛怪物……如此超自然的一段論述,更是引起了社會上異常多人的關注。是外星人?政府秘密基因改造怪物?黑魔法召喚?還是純粹只是作出口供者的精神有問題?

亦因這宗案件的種種荒誕詭奇,對正值青春愛做夢的少年人有非常致命的吸引力。結果在學生最痛恨的星期一早上,還沒到八點的時間,6B班課室內已經滿滿的聚集了大半班同學,有的在滑動手機,有的甚至拿著整份報紙,認真無比的議論著案情。

在這個不平凡的早晨,難得連快將成年的中六學生都似乎忘記了功課和升學的壓力,他們只被自己的好奇心驅使,一心想要將這件在距離自己校園不足二百米遠的離奇姦殺案的真相刨根究柢。



唉……沒想到,這次的事件竟然釀出了意外大的迴響啊……

鬧哄哄的課室中,唯有洪君兒一臉無奈的搖著頭,甩著可愛的馬尾,似乎對案件沒有絲毫興趣;她烏黑的髮絲左右曳動,猶像不耐煩地撢打著蒼蠅的牛尾巴。

這是理所當然的。跟班上的同學不同,她可是對這件所謂奇案的始末一清二楚。

只因當晚,她可是身在現場——亦是她,親手將那個真兇——蜘蛛妖魔擊殺的。

在黑暗中,她是默默守護著城市的秘密英雄。若以電視動畫中常見的橋段去描述,像她這樣的女生,會被世人稱呼為——魔法少女——



正當洪君兒望著同學們扮偵探的眾傻相想入非非時,冷不防的一雙手卻自她的身後伸出,摸上了她發育得不是很成熟的嬌嫩胸脯,像捏布丁似的用力一捏——胸前一陣也不知是痛或是舒爽的感覺,嚇得洪君兒幾乎「哇」一聲的尖叫高呼出來。

別過頭來,洪君兒卻發現一張朝氣蓬勃的臉面,掛著人畜無害的爽俐笑容,在極近的距離直瞅著自己。

「早晨啊君兒——你怎麼啦一大清早就一副愁眉苦臉的模樣!你該不會是被育望公園那宗恐怖姦殺案嚇怕了吧?」

這個以胸襲別人以作打招呼的奇怪女孩,正是洪君兒的鄰座,也是她的好姊妹,曾愛儀。曾愛儀留著才剛及耳的清爽短髮,一雙無邪的大眼睛水靈靈的眨呀眨,直瞪得心虛的洪君兒滿身不舒服。

「才……才沒有這回事啦!都長到這麼大了,誰會被這種事情嚇倒啦!」洪君兒嘟嚷著,然而卻沒有半點底氣。

沒錯她的確是在害怕。然而相比起這件離奇案件,更令她擔心的卻是一張來歷不明、不懷好意的神秘恐嚇相片——

一張在她早上回到課室之時,已靜靜躺在她的木桌抽屜裡,薄薄的、又硬硬的一張硬卡相片。

雪白的相紙上,印著一隻鮮紅蜘蛛的身影,而在蜘蛛怪物的獠牙前面,昂然站著一個身穿櫻紅戰鬥服,一頭粉色頭髮,手執桃紅弓箭的魔法少女。而這個魔法少女的樣貌,分明正是洪君兒本人!而照片背後,則零零落落的寫滿了一個個歪斜的,用顏色猙獰的紅蠟筆寫成的字詞:



『午膳時間』

『6樓男廁』

『蜘蛛』

『變身秘密』

…… 『魔法少女』

完、完蛋了。

她的秘密、她的魔法少女身份,顯然是被哪個認識她的人給發現了……。



✽ ✽ ✽ ✽ ✽ ✽

午膳時份,按照相片背面的關鍵詞提示所言,洪君兒決定孤身赴會面對這個偷偷摸摸打算威脅魔法少女的鬼祟之徒!

在上午的最後一節課完結後,洪君兒趕緊對平日跟自己一起吃午飯的幾位好友姊妹隨便編了個藉口說被老師找麻煩相約長談。推掉她們的飯局後,她便是第一時間將自己反鎖在女廁的其中一個廁格中靜待了十數分鐘,等學級上其他同學都相繼散去了後才敢行動。

長到了十七歲這麼大,這還是洪君兒人生中第一次這麼鬼鬼祟祟的偷溜進男生廁所裡去。

要知道像洪君兒這種可愛的女生,沒有男生竄到女生廁所去偷窺她已經得謝天謝地了,哪想到她還有要倒過來偷溜進男廁的一天!要是被人知道的話保證會淪為她畢生的一大笑柄。

只是,此刻的洪君兒早已再沒心思想這些無聊事情了。站在學校六樓的男廁木門前,她雙頰早已如病態般發白,如雪的皓齒狠狠咬著下唇,纖細的手舉了又縮,縮了又舉,卻一直有所猶豫未敢推門而進;頃刻間這薄薄的一扇門竟變得如同鉛鑄般沉重,就彷彿她眼前的這片空間不再是平凡不過的學校廁所,而是將宣判自己命運的最終刑場一樣。她在掙扎,胡思亂想著到底發現自己身份的會是誰,他的目的又會是甚麼?金錢?還是……

吱呀——木門被緩緩推開的刺耳聲劃破了原有的寧靜,洪君兒深深吸了一口氣,終於抬起發育得不是很成熟的胸脯,鼓起勇氣偷溜進了男廁中。學校的男廁還是一如既往的潮濕而昏暗。從天花瀉下的燈光冰冷而黯淡,窗旁的抽氣扇也同樣地毫無活力的緩慢轉動著。狹小的男生廁所中一片慘淡淒冷。

空蕩,寂靜;唯有一片陰森恐怖。



沒、沒人在嗎?

當洪君兒正要重重地嘆一口氣之時,冷不防的一個身影已從她背後倏然閃出,然後一雙瘦弱的手粗暴地襲上了她的胸脯,毫不留情地狠狠大力一捏——!

這種胸襲人的方式……是曾愛儀?不、不對!愛儀的手或是動作都要溫柔曖昧得多,而現在胸襲的這雙手粗糙而暴力,赫然卻是一名男生……!

「抓到你了,洪君兒同學……」

耳邊傳來的,是一道森然低沉的男聲。

「不對,還是應該稱呼你為魔法少女.洪君兒才對……?」

那男生貼在洪君兒耳邊低聲細語,陣陣熱氣噴吐在她如貝殼般的可愛小耳朵上。然而這般突如其來的親暱舉動只令洪君兒一陣雞皮疙瘩……這傢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啊!他該不會是一開始就埋伏在木門後,準備從背後偷襲自己吧?



洪君兒反應也是極快,她先是狠狠地賞他一個後踭,然後靈巧地一個轉身,後退了幾步,勉強與那變態拉開了距離。她甚至果斷地掏出了手機,做好了在最壞情況下必須變身戰鬥的準備。

「你以為我會像動畫片裡演的傻子一樣,給你時間變身嗎?」可是變態男亦同樣沒有半分遲疑,他一手抓住了洪君兒的右手,另一隻手甚至狠狠地捏住了她的頸項,一把勁的將她推到了一格廁格的膠板門上。發出了重重的一聲砰然巨響。

「我勸你,還是不要作無謂的反抗比較好哦。」變態男露齒微笑。他鬆開了捏住洪君兒的雙手,一手靠蠻力沒收掉她賴以變身的手提電話後,馬上又從自己的口袋中掏出了好幾張照片……蜘蛛、藍綠黃白四色魔法少女、還有,似乎是她們五人變身時的映像……照片之上,甚至隱約可以拍到在變身期間,炫光之下她們露出的白膩肌膚,「本來那天晚上我也只是剛好湊巧路過肓望公園而已,殊不知竟讓我意外地拍到了這些精彩的照片呢……」

「甚至有時我都忍不住想,要是一個『不小心』將這段照片洩露出去,傳到了網絡上,世人會有甚麼反應呢?……大家會不會對你們的裸體,甚至對你們的真正身份有興趣呢?大家又會不會讚你們性感,封你們為新一代的宅男女神呢?嘿嘿嘿嘿,不過嘛,不過嘛……我這人倒是很易滿足的。要是你能夠用甚麼方法使我覺得心情愉快的話,搞不好我還可以考慮當作沒拍過這些照片的。」

事態嚴重,此時洪君兒心中只有一片慌亂。再說,現在他們兩人的姿勢——洪君兒被那男的狠狠的推壓在牆邊,兩張臉龐不過只隔幾厘米之遙,洪君兒甚至可以感受到那男的從鼻中呼出來的溫熱。加上那傢伙的右手拍在洪君兒腦後的膠板門上,阻擋住了她的退路——這種姿勢,不正是傳說中最浪漫的……壁咚嗎?!

只是,壁咚自己的不是甚麼命中注定的白馬王子,而是眼前這個……這哪裡是甚麼浪漫啊!分明是令人噁心不過的性騷擾而已!!

而且,犯人怎麼會……是這個傢伙?

洪君兒端詳著眼前這個男生。男生長得高瘦而嶙峋,皮膚總是泛著病態的白,如同一張有待填上色彩和形狀的空白宣紙;他的雙眼兩旁總是印著淡淡的黑眼圈,右眼眼角下方還長著一顆銷魂的哭痣。這傢伙總是予人一種奇怪的感覺,彷彿他不應是與自己生活在同一班級裡的普通男生,而像一個只會在西洋電影裡出現的吸血鬼王子一樣,妖媚而邪氣。

洪君兒認得這個傢伙。

他叫史哲賢,英文名Jazz,是她的同班同學。只是,他向來性格乖僻,平日沉默寡言,在班上的存在感不怎樣高。聽說他初中的時候是個天資聰穎的高材生,然而不知後來家庭發生了甚麼問題,便開始鬱鬱寡歡,自我封閉,平日變得連話也不說多句,亦很少見他跟朋友交談。班上的同學都覺得他自有一份陰森神秘的氣質,也不知從何時開始,就取其諧音給他取了個花名,叫做「爵士」。

洪君兒自問也是個活潑的女生,跟班上不少同學甚至男生都玩得頗親近,然而她跟這位陰沉的自閉男還是非常的不熟稔。準確一點說,同班兩年多,這還是洪君兒第一次與這傢伙有所交集。哪想到在他的低調沉默背後竟然還隱藏著如此洶湧恐怖的慾望!

慾望……。

「我、我們可是在暗中默默地守護著這個城市的魔法少女啊!你敢對我們出手?!」這下洪君兒是真的緊張了,她雙頰微紅,連一雙可愛的小鳳眼也隱隱若的有點泛紅起來了。

史哲賢——爵士瞅著洪君兒可愛小臉的眼神中,帶著了七分亢奮、三分貪婪。與此同時,他自己的臉卻是愈湊愈近、愈湊愈近——直到兩雙炙熱的唇幾乎快要黏在一起……

「魔法少女?守護城市?黑暗英雄?你們當真以為自己是救世主嗎?嘿,告訴你吧,你說的這些東西我都絲毫沒有在意……」

爵士的嘴角彎起了一抹嘲諷的弧度。

「不,應該說,你們五人的魔法有多厲害,以及你們用這些魔法拯救了多少人,甚至這個世界將會變成如何,對我而言都不重要。我已經對這個醜陋而沉悶的世界感到厭倦透頂了,如果這個世界真要滅亡的話那就乾脆滅亡好了,但至少,在那天之前我曾經佔有過你們、享用過你們——這樣就足夠了。」

洪君兒微微的撇了撇嘴。哼,不過也就是個厭世而又不敢死,偏偏又想要找人一起陪葬受罪的邊緣人而已嗎?

「真是枉班上的人還開口閉口都『爵士爵士』的這麼好聽地叫你,原來倒頭來你也不過是塊自私的雀屎而已啊?」她想都沒有想,馬上就張嘴反擊。然而爵士卻沒有理會她耍的嘴皮子,只是保持著那一貫的優雅微笑,伸手把玩起洪君兒的髮梢上來。

他輕輕吐出舌頭,舔著自己乾澀的嘴唇。多少年了。自從那件事之後,他已經有多少年沒有懷抱過夢想,也提不起任何慾望的就如同一頭行屍走肉般活著。好不容易的,今天才第一次重新找到了「自己真正想做的事」……

「自私嗎?也許是吧。但我的家人曾經教會我這麼一句人生格言——」

「活著,就該為自己瘋狂——」

「——不為別人,只為自己。」

「也許你可能不認同我的價值觀,不過事到如今,我勸你還是得認真考慮一下是不是該乖乖服從會比較好啊……」爵士冷冷的笑著,囂張地舉手揚了揚那部粗暴搶過來的魔法電話。而看在洪君兒眼中,這張不懷好意的猙獰笑臉,卻比自己至今面對過的任何一隻妖魔怪物更像是從地獄爬出的邪惡魔鬼。她雙肩繃緊,恍恍惚惚地嚥了嚥口水……這一天終究還是來臨了嗎。

也是呢,也許自從自己成為魔法少女的那刻開始,就早該知道會有這麼一天的來臨了吧……

這個人,對女生……對我們五名魔法少女懷有的強烈慾望……

爵士懷中的洪君兒沉默了一會,內心掙扎了一陣子,似乎是想到了甚麼,最後還是點了點頭。她用一種幾近不可聞的細聲輕輕「嗯」了一聲,然後就嘟起了小嘴,朝爵士閉上了眼睛……

「我明白了……。如果這樣做可以滿足到你的話。」

「請、請盡情的吻我……」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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