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嚇...嚇......」我喘著粗氣,在無人的街上不斷狂奔。
 
看來他們封了路,離開小巷不久,人便愈來愈少,變成現在空無一人的狀態。
 
耳朵聽到的只有自己瘋狂的心跳聲,雙腿的肌肉被拉緊,感覺一停下來就會抽筋。
 
跑了快十分鐘,依雪他們應該也安全離開了,現在我思考的已經不是怎吸引警察的注意力,而是怎甩掉這些無處不在的警察。
 
我扭頭一瞄,發覺終於稍微與緊追我的警察拉開距離。
看來再轉幾個街口就能逃脫。


我立即加緊腳步,拐了幾個彎後再看,已看不到他們的身影。
 
忽然一個身影於我旁邊的巷子閃出,一下子將我撲倒,並試圖將我鎖上手扣。
 
他們好像永遠知道我的位置一樣。
沒完沒了啊!
 
四肢都動不了,我只好用頭給他一擊。
 
「唔!」他整個人往後一跌,鬆開雙手。


 
我順勢從地上向他補一拳,直接繼續向前跑。
 
現在這狀況,我也不知能去哪裡。
 
跑了沒多遠,迎面又來了一堆警察。
 
我退後幾步助跑,躍起抓住一塊較矮的招牌,使勁地將整個人撐上去,望著下面束手無策的一群人,我安心地坐下休息。
趁他們增援來到前,我要先計劃逃走的路線,不能再這樣漫無目的地亂跑了。
 


該找個地方躲起來?
不,他們都把這裡封起來了,被找到也是時間的問題。
 
還是......坐地鐵離開?
好像可行啊!他們總不能檢查每個出入的乘客吧?
雖然車站附近一定有戒備,但總比現在好。
 
決定好後,我便從站起來。
下面的人立即屏息靜氣,等待我下一步的行動。
 
我不禁「噗」一聲笑了,誰說我要逃一定只能下去的。
 
我跳到不遠處的另一塊招牌,以此為搭腳石爬上更高的位置,不消一會便登上了樓宇的天台。
 
我眺望遠方的地鐵站,依舊人頭湧湧。


 
可望而不可即啊......
 
我趁下面的警察不為意,退後助跑幾步,對著旁邊樓宇跳了過去。
 
幸好這裡房屋之間的空隔少得可憐,普遍都不足兩米,要跳過去其實不難。
 
要擔心的不是有沒有足夠的天台讓我過去,更重要的是怎躲過警方在地鐵站附近設下的防線。如果他們不在地鐵站附近設防,那他們指揮官的薪水真的白領了。
 
也只能見一步走一步了。
 
一邊這樣想,我一邊向前踏步,開始在天台間穿梭。
 
 
......


 
我盯著眼前的空隙,鬱悶得久久說不出話來。
 
才走了一半,居然就遇上這樣的空隙。
 
我只好默默地沿著水管回到地面。
 
然後......餘下的一小段路就危險了。
 
路上安靜得令人心慌,尢其是我明知附近有幾十個警員,卻連他們的影子都看不見。
 
向來躲在暗處的都是我。
被觀察的感覺真噁心。
 
「嗶嗶嗶------」震耳的警笛聲在我右邊轟起。


 
我嚇得整個人彈起,想也沒想就往反方向跑去。
 
衝進一條小巷後,我才發現這裡的地形對我很不利。
不但只有一條沒分叉的路,兩邊的牆也高得不可能登上,也沒有陽台之類的踏腳石。
 
不會是被將軍了吧。
 
「踏踏踏踏踏。」首先揚過一堆腳步聲,接著一隊人馬從小巷的出口迎面而來。
 
做了這麼多還是白廢,原來擾攘到最後,結果還是同樣。
早知如此,一開始就不跑了。
 
「唉......」我苦笑,高舉雙手。
 


「真係投降喇。」
 
「啪。」一人從後方用力將我按在地上,鎖上手扣。
 
「唔洗咁掛大佬,我真係投降喇。」我笑說。
 
「行!」他沒理會我,將我塞進頭套,穿過閃光燈的洗禮,坐上警車。
 
從我將手伸進別人錢包的第一天,我就想像過這刻的來臨。
 
反正依雪也逃掉了,我坐牢有什麼所謂。
 
反正在獄中的時間,正好可以用來思考。
 
努力猜,我爸到底是什麼人。
 
「終於捉到你。」坐在車頭的一名警員說。
 
我望了他一眼,他穿的制服與其他人完全不一樣。
 
「終於?你捉咗我好耐咩?」我有點好奇。
 
「差唔多兩年啦,兩年指接到命令,專捉你地三條友。」他搔搔頭,但背對著我。
 
連我們有三人也知道啊。
 
「咁你依家咪升職囉?」
 
「應該會,希望會,掛。」他笑了。
 
我也笑了。
 
「係呢。」他道:「查咗你地咁耐,我有樣嘢諗極都唔明,你會唔會答我呢?」
 
「如果你問我點解咁靓仔,恐怕我答唔到你。」
 
他仰後大笑。
 
「我唔明你地點解要扮好人喎。」
 
「扮?」我皺眉,有一點點不悅。
 
他就像在否定依雪的看法。
 
「吓?唔係扮㗎咩?我仲以為你地有更長遠嘅計畫添,唔係做咩次次都留紙條呀?」他真誠地問,語氣中完全沒帶著譏諷。
 
「咁......留紙條寫低偷咗咩,我諗點都可以減輕其他人嘅負擔掛。」我說。
 
「咁恐怖份子承認發動襲擊就可以減輕被人炸到斷手斷腳嗰啲嘅負擔?講唔通喎。」
 
我竟無言以對。
 
「咁做咩要專揀連鎖店落手呢?又係扮好人?定係為咗追求刺激?」
 
「從有錢人身上偷嘢,總好過係普通市民身上偷掛?」
 
「咁係咪偷吖?」
 
我說不出話來。
 
「咁咪係囉,無人會Care你偷邊個嘢㗎。你只要係偷嘢,就會比人叫你死賊仔。」他頓了頓:「係入面諗清楚啦後生仔。」
 
我竟有點動搖。
 
「喂喂......做咩上公路...呃...嗯......」他身旁的司機忽然將他打暈。
 
我看了司機一眼,不禁笑了。
 
「妖,佢真係好嘈。」阿泉邊開車邊脫下制服。
 
「我愛你呀。」我除下頭套:「你又知我係度嘅?」
 
「啱啱博士係CCTV見到你比人捉住咗,我咁啱又係附近,咪即刻過黎囉。」他道。
 
他遞給我一根鐵線,說:「唔洗理佢㗎,全部都廢話黎。」
 
我微笑接過,沒有答話。
 
希望是吧。
我也想他說的只是廢話。
 
「咔」我解開手扣,再解開車裡的鐵欄。
 
「點呀依家?」我移開暈倒的警察,坐在他的位置上。
 
「點呀依家?」阿泉對著耳機問,頻頻點頭。
 
「哦......好啦,你小心啲。」他說。
 
「點啫?」我再問。只有我的耳機壞了,莫名地感到煩燥。
 
「跟實我。」
 
還未等我反應過來,他雙手用力一扭,車子忽然往右轉,我倒在地上,被各種雜物覆蓋。
 
回神一看,阿泉已打開車門跳出去。
 
我連忙跟著他。
 
我們的警車將整條公路攔著,剎車聲和咒罵聲此起彼落。
 
阿泉向著公路右邊一跳,不慌不忙地翻滾,再爬進天橋狂奔。
 
......你教我怎跟著你。
 
其他警車已到達。
 
我沿著他走過的路線躍下。不過沒信心在那種地方翻滾,硬生生地吃下從高處掉落的衝力。
誰知著地時失平衡,從天橋頂滾下去,幸好及時抓到欄杆,爬回天橋,才沒有跌成肉泥。
 
直接被抓到監獄好像還比較安全啊。
 
過了幾分鍾, 我與阿泉的距離愈來愈遠,我發現依雪他們坐一輛私家車上,停在馬路旁。
 
車子是剛剛偷的嗎?
 
忽然一群警員從樓梯衝上來,將我與阿泉分隔開。
 
阿泉回頭,但沒有行動。
 
畢竟人太多,地方太窄,就算是阿泉也難以應付。
 
更重要是如果事件演變成打鬥,他們可能會開槍。
 
「走啦。」我揚揚手,對阿泉說。
 
他猶豫了數秒,點點頭說:「保重。」
 
說完便跑向車子。
 
「過黎呀!」依雪跑出車大喊。
 
我向她揮手道別。
 
「上黎呀......嗚......」她跪在地上。
 
別這樣喇......
 
「啊......」我抬頭嘆息。
 
如果可以的話,我也想明天能赴約。
她一定比平時更美。
 
偷什麼呢?
偷到連一次正常的約會都給不了她。
 
「唉......」
 
阿泉將依雪強行拉上車,她的撕吼聲響徹整個街頭。
 
能讓她為我哭成這樣,我也滿足了。
 
「你會唔會等我呀?」我大聲說。
 
她靜了幾秒。
 
「等呀!!!幾耐都等!」
 
「哈......」
 
足夠了。
 
他們的車揚揚塵,漸漸看不見影蹤。
 
這麼大的一輛車,要全身而退也不容易。
他們有辦法的吧。
 
「咁偉大嘅。」剛剛那名指揮官從隊伍中走出來。
 
我擦一擦眼角的淚珠,道:「點稱呼呀?」
 
他愣了幾秒:「你可以叫我王sir嘅。」
 
我走近他,他身邊的警員立即提高警惕。
 
「咪郁呀!」一個警員大喝。
 
「無事,無事。」王sir揚揚手。
 
我在他耳邊說:「可唔可以放我走?」
 
他聽後大笑:「你覺得呢?」
 
「你咁執著拉我,都係為咗升職啫,你今日放我走,我聽日任你拉,你吹到自己幾勁都得啦?」
 
他思考了幾秒,道:「咁我鬼知你會唔會守承諾咩大佬。」他雙眼瞇成一線:「阿叔都就退休,升咩職吖。都係想教好啲後生,積吓陰德啫。」
 
「咁啫係無得傾啦?」我笑說。
 
他笑著退後幾步。
 
「唉,又要跑。」
 
我雙腿一蹬,跨過天橋的欄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