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殺之後，我遇見死神小姐】救贖七個自殺者的故事: Case 5 拋棄兒女的母親—(25)
太陽漸漸消失於地平線，天色逐漸入黑，小狗狗不帶遺憾地消失。
我哋沿住回家嘅道路歸家，小妹妹無好似平時咁頑皮吵鬧，相反佢一言不語，靜靜地步行。
回到達叔屋企樓下，小妹妹忽然出聲。
「哥哥。」
「做咩？」
「你記唔記得我講過嘅嘢？」
「妳講過嘅嘢？」我唔明白小妹妹嘅意思。
「我講過……我唔想消失，我好驚，我淨係想留喺哥哥身邊，唔想離開。」
「嗯，我重記得。」小妹妹好依賴我，甚至將我視為佢最重要嘅人。
「所以我想講嘅係，如果可以，就即管拯救我，即使要離開哥哥身邊都無所謂。」
「吓？點解無啦啦咁講？」
唔通因為見到狗狗無法消失，所以我唔可以去搵下個救贖者嘅情況，佢覺得自己會成為我嘅累贅，會阻住我救贖其他救贖者，所以萌生出呢個想法？
「妳唔會係有啲咩奇怪諗法嘛？」
「唔係，」小妹妹搖頭道，「哥哥講得啱，雖然我失去記憶，但我都有自己嘅生活，有重要嘅人等緊自己，或者我應該要見一見佢哋，完佢哋一個心願。而且……」
小妹妹雙手摸住自己心口，「望見哥哥努力救贖人嘅樣，我都想俾哥哥救贖。」
小妹妹對我展現笑容，我眼前呢個小妹妹，唔係當初懞懞懂懂，又頑皮又扭計嘅小妹妹。
我輕輕拍落小妹妹嘅頭，小妹妹呆住咁望我。
「就算唔使妳講，我都會拯救妳。但唔係呢刻，依家妳失憶，我又唔知妳嘅背景，我都幫唔到妳，況且妳又唔係死神小姐所講我要救贖嘅嗰七個人。不過，妳放心，既然有需要嘅人出現喺我面前，我一定會去幫佢。」
「唔係現在，但終有一天。」
我對住小妹妹微笑。
「嗯……」
「我哋返去唞陣喇！等死神小姐出現，指引我哋去下一個目的地。」
『咁你哋唔使等喇！』
黑夜中，身穿黑色低胸連身裙嘅死神小姐憑空出現，『我而家就講畀你哋知第五個人嘅地點。』
死神小姐突如其來嘅出現，令我霎時間畀唔切反應。
『做咩呆咗喺度？』
「喔……無，妳出現得太突然，被妳嚇親啫……平時妳都會畀一段時間我休息，先會出嚟搵我，今次啱啱救贖完狗狗，妳就出現。」
『時間無多了。』
「時間……無多？」
我記得死神小姐講過，如果唔快啲救贖嘅話，可能會有無可挽救嘅事發生。佢而家指嘅，就係呢個意思？
『有聽過「頭七」呢個字？』
「聽過。」
『聽過……咁無嘢喇！我依家就話畀你哋知第五個人嘅地點。』
「等等！妳講嘅時間無多，同埋頭七，究竟有咩關係？」
『……就係字面上咁解。』死神小姐平淡地回答，『你哋快啲行喇，今次嘅地點係半山嘅一座大宅，你去到山腳就會感應到目的地地點。』
下一秒，死神小姐就憑空消失於黑夜中。
死神小姐依然留下意義不明嘅字彙，就不負責任地消失。
而且死神小姐啱啱嘅態度出奇地反常，無平時嘅嚴肅同話中有話，而係過於地平淡，有種講唔出嘅奇怪感覺。
而家我哋只好根據死神小姐留下嘅指示，前往下一個目的地。
不過……係「我哋」嗎？啱啱死神小姐係叫「你哋」而唔係「你」，佢已經默認小妹妹係我嘅行動夥伴。
但我估呢啲都係佢一切預計之內，佢從一開始就好清楚小妹妹嘅來歷，只係唔同我講。
「睇嚟我哋無得休息喇！我哋出發喇！」
我同小妹妹搭車去到半山，喺反應最接近嘅地方落車，沿住拉力慢慢向上行。
而家已經天黑，但街燈嘅光芒將街道照光，令人可以望清前方。望向遠方嘅話更可由高處俯視五光十色嘅香港夜景，林林立立嘅大廈亮著催燦嘅燈火，呢個就係半山嘅夜景。
大宅嘅位置亦十分疏離，每行一段路，先會見到一間大宅。我哋大概轉咗兩個街口，終於見到目的地。
「前面嗰座大宅就係目的地。」
眼前嘅大宅有著特別嘅建築風格，大宅散發著莊嚴嘅氣質，加上挑高嘅門廳同氣派嘅大門，盡顯雍容華貴。
而呢度就係我哋今次嘅目的地。
我哋行到大宅門前。
「呢間屋好大呀。」小妹妹望住大宅，不禁驚嘆地講。
「係，曾經我都諗過要買一間咁嘅大屋。」
「點解要買間咁大嘅屋？」
「點解……？」
點解我會講啲咁嘅嘢？
望住間大宅，就不經意講咗啲連我都唔知點解嘅事情。
「我都唔知點解自己想買添！哈哈！」我𢯎住頭尷尬地講，然後將注意力放返喺大宅到，「大宅嘅閘門閂咗，入唔到去，但我感應到我要搵嘅人喺大宅入面。」
「一係撳門鐘叫人？」
「撳門鐘都無用，正常人唔會無啦啦相信一個夜晚突然拜訪家門嘅陌生人，講有關鬼嘅事情。」
「咁……一係我潛入去，去將你要搵嘅人叫出嚟？」
「唔……係個好主意。」
小妹妹穿過大宅門口，進入大宅內，唔使一陣間，小妹妹就好快出返嚟。
「妳搵到嗰個人？」但我望望小妹妹周圍，無其他人（鬼）陪住佢出嚟。
「唔係呀！」
「妳唔係幫我將我要搵嘅人叫出嚟咩？」
「因為屋入面無人。」
「吓？」
嚟到目的地，但係入面竟然無我要搵嘅人？
無理由，因為我感覺到股拉力係牽引緊我進入大宅之中，我要搵嘅人應該喺大宅中。
既然屋裡面無人，咁我直接闖入去都無問題？
我行近大宅閘門望，係密碼式嘅鎖，唔可以用達叔教落嘅邪惡方法開鎖，唯一嘅方法就係爬入去。
「哥哥。」小妹妹飄咗喺我上方，伸出雙手示意。
「我唔要又玩啲鳩遊戲，我直接爬入去。」
我企喺原地等路人行過，趁周圍無人時，爬過咗兩米嘅閘門，準備潛入大宅。大宅對門並無鎖，可以直接行入去。
打開門口，映入眼前嘅係純白色嘅室內建築風格，傢俬睇落明顯高達叔屋企幾個等級，廣闊嘅空間感加獨特嘅風格，再加上落地玻璃呢啲一般住屋無可能見到嘅設計，第一次親眼望到，點都有種大開眼界嘅感覺。
燈係著住，不過喺空曠嘅大廳中，一個人都無。
我周圍瀏覽一下間屋，一樓呢層有大廳、飯廳同一個開放式廚房，再加個廁所。除咗廁所之外，其他都一覽無遺，一眼就望得哂。
我沿住樓梯行上去二樓，沿住走廊總共有四間房。我感覺到拉力愈嚟愈強烈，我要搵嘅人就喺四間房其中一間！
我打開第一間，係廁所，不過連廁所嘅設計都豪華過人，入面重有個按摩浴池。
我閂返門，打開第二間房，房燈並無開，我啪著房燈粒掣，眼前係一間普通嘅睡房，風格相對簡潔。
我繼續開埋剩低嘅房間，第三間都係睡房，但相對第二間大好多，而且入面傢俬明顯有精心挑算，床頭燈亮著昏暗而有情調嘅燈光，別具一番風格。
我去打開最後一間房，係一間書房，有幾個圖書櫃，一張梳化，同一張書檯。
重有個女人企喺落地玻璃前，背向住我望住屋外。
我未能從玻璃反射嘅映像望到佢嘅樣，但我從佢嘅背影就知佢係一個女人。
佢好快就由玻璃反射嘅映像察覺我，轉過身望過嚟。
「未知你係……？」
喺我面前係一個年齡約莫三十幾歲，有著成熟嘅姿色，臉化淡妝，身穿帶有豹紋點綴嘅黑色連身裙，外披一件白色毛披肩，再掛上各種金光閃閃嘅首飾，耳環、戒指、頸鏈，應有盡有，散發出完完全全嘅貴婦人味道。
但喺貴婦人嘅味道中，又帶著另一種似曾相識嘅感覺，但呢種似曾相識嘅感覺，又好似同我印象中嘅感覺稍有少少唔同。
「我係嚟幫妳完成最後心願嘅人。」
「最後心願？咁你知道我已經死咗呢個事實？」
「嗯，而且我重見到妳。」
「你身後嗰位妹妹係與你同行？」
喔！我都差啲唔記得帶住咗小妹妹嚟添！
「係，我哋兩個都係嚟幫妳嘅。」
「原來如此，有勞兩位。」中年女人談吐好莊重，而且佢挺直身子，雙手搭喺側腹上，畀人感覺十分端正。
中年女人坐喺梳化上，雖然以我所知作為鬼魂嘅佢唔係真係坐咗落去。
「兩位請坐。」
我同小妹妹挺直身子坐喺梳化嘅另一端，望住中年女人。
中年女人面掛笑容，眼神十分有神，並唔似Cathy、阿立同達叔，連絲微嘅悲傷感情都無從神情中洩露出嚟。
但我睇得出，佢呢刻嘅面容只不過係一副虛假嘅面具，係一種慣於以虛假面容與人相處，逐漸培養出嚟嘅一種技能。
展現出得體嘅姿態，令人感到友善同時，又唔會將自己嘅情緒洩露出嚟。
佢並唔係刻意隱瞞自己情緒，而係自然地就表現出嘅反應，而呢種自然反應，無刻意嘅造作，最令人猜不透。
「唔知點稱呼兩位？」
「我叫阿龍，佢係我妹妹。」我諗起狗狗守侯嘅人嘅名字，就取一字作為我嘅稱呼，廢時每次都要用啲奇怪稱號。
「喔……」中年女人若有所思點頭，「阿龍先生同妹妹，你好。」
「妳呢？」
「啊，唔好意思，唔記得自報名號，我叫Stephanie。」
「嗯，你好，Stephanie小姐。」
Stephanie緊緊望住我微笑，我感到有種尷尬嘅感覺。
「你哋係啲咩人？點解會見到我，以及嚟幫我完成心願？」Stephanie先打破尷尬場面。
「我哋……」我腦海即刻急轉彎，「我哋係天生擁有住陰陽眼嘅兄妹，我哋為咗善用能力，會去幫助啲逗留於世上，無法解脫嘅鬼魂。」
「原來係咁……」Stephanie點頭地道，「估唔到呢個世界上有啲咁神奇嘅人，咁神奇嘅職業。」
見Stephanie信到十足十，我都感到唔好意思。
「如果妳一日唔完成心願，一日都無法解脫，永遠重覆住每日自殺場景。」
「喔，不過我係服安眠藥自殺，所以無咩痛苦。」
係服藥自殺嘅人……相對於Cathy、阿立同達叔，Stephanie嘅死法輕鬆得多，至少可以喺安眠之中死去，唔使承受不必要嘅痛楚。
「不過當然唔代表我鍾意咁樣死喇！」Stephanie微微一笑，「阿龍先生請繼續。」
Stephanie將個波拋返畀我，而我將話題繼續講落去。
「唔知妳有否心願未了？」我開口問。
「未了嘅心願……我的確帶住不少遺憾而死去，但都係瑣碎之事，並無太多牽掛。」
「有無啲咩遺憾係一直掛喺妳心上，即使妳死咗，依然揮之不去，念念不忘？」經過幾次嘅救贖，我開始捉到個竅門去詢問。
「掛喺心上嘅遺憾……？」
「又或者換個講法，」我腦海浮現出Cathy、阿立、達叔同狗狗嘅模樣，佢哋之間都有個共通點，
「點解妳要自殺？」
Stephanie眉頭郁咗郁，明顯動搖咗下，但好快又回復原來嘅神情。
我諗Stephanie都無諗到，我會問一條咁直接嘅問題。
但係，往往自殺，都同當事人最大嘅遺憾有關。
我並未能夠從狗狗口中得出佢真正嘅心願，但從Cathy、阿立同達叔口中，我明白咗一點道理——
盼望搵到希望，但無法搵到盡頭嘅絕望深淵，
受無可逆轉嘅命運身心折磨，早已疲憊嘅心，
過去曾做錯事，事到而今但無法補償嘅悔疚，
自殺，只因無法捉住天上嘅星星，但又無法拋低遺憾本身呢件事。
「恕我太過直言，但無法填補嘅遺憾，唔通就唔係令妳自殺嘅原因？」
Stephanie雙眼望實我，雖然佢好努力隱藏自己神情，但始終無法掩蓋身為人類而有嘅情緒，
並唔係眉頭嘅跳動，
亦唔係嘴角嘅顫抖，
僅僅因為佢視線再無法從我雙眼中逃離。
「你，」中年女人苦笑一下，「點解會咁樣諗？」
「過往嘅人同事話畀我知，自殺嘅人，一定有佢未能填補嘅遺憾。」Cathy、阿立、達叔同狗狗嘅模樣再次浮現喺我眼前，
「正因為咁，所以先自殺。」
原本面容平穩嘅Stephanie首次露出驚詫嘅神情，雖然只有一瞬間，但呢一瞬間足以令佢無法再平穩佢嘅情緒。
但接落嚟嘅事情更令我驚訝。
Stephanie低下頭，捉住我雙手，然後一滴又一滴嘅眼淚滴落嚟。
只聽到佢低頭咽道：
「既然係咁……你可唔可以幫下我……我實在唔知應該可以再點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