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殺之後，我遇見死神小姐】救贖七個自殺者的故事: Case 7 被愛著的那個人—(50)
返到屋企後，我將袋錢好好咁收埋喺房間。幸福就喺我哋眼前，只係相隔一步，只要有呢筆錢，我哋就再唔使受苦……終於都唔使受苦，可以自由自在咁生活。
父親習慣會星期日出街買馬，我已經計劃好趁佢唔喺屋企時，就執好所有嘢，然後帶妹妹離開呢頭家。
今日星期五，離星期日重有兩日。我興奮嘅程度，大概令我今日成日上堂都無聽過書，無留意周圍任何一個人。
妹妹依然比我早放學，佢一早喺我學校門口等緊我！我一落堂就一支箭衝去接佢。
「哥哥，你今日唔係要補課嘅咩？點解咁早嘅？」妹妹一見到我，並無露出開心嘅神情，反而用疑惑嘅眼神望住我。
「我想快啲見到妹妹嘛！同埋……去唔去補課已經無所謂，呢度嘅生活好快就要完結。」我回頭望住呢間讀咗五年嘅學校。
「哥哥……」
「啊！係喎！哥哥帶妳去食雪糕啊！今日我哋去食新出嗰隻新地好無？」我拖起妹妹嘅手，但被妹妹甩開。
呢次係我第一次被妹妹咁做，我不可置信咁望住妹妹。
「……做咩呀……」
「哥哥係咪拎咗啲錢去用？」妹妹收起平時嘅笑容，露出以往從未見過嘅嚴肅表情問。
「有咩問題……？我想帶妹妹去食啲好啲嘅嘢……」
「我唔想要！」妹妹突然擰頭講，「我唔想要呢啲嘢，我唔想要！」
「妳做咩無啦啦扭計呀？」由細到大，妹妹都好順應我嘅意思，今次係我第一次遇到呢啲情況。
「我唔想哥哥為咗我而做埋啲咁嘅嘢！就算生活得幾艱苦，都唔緊要，如果哥哥感到痛苦，哥哥感到痛無助，哥哥感到孤獨，妹妹希望可以幫到哥哥手，支撐住哥哥嘅後背，陪喺哥哥嘅身旁……所以唔好再做啲咁嘅事……」
「我所做嘅每一樣嘢，都係想妹妹妳可以幸福。我哋出生喺個悲慘嘅家庭中，唔可以好似正常細佬咁健康成長，我唔想妳都係咁，我想妳可以同正常人快樂咁成長，過幸福嘅生活。所以，無論係咩事情都好，哥哥都會義不容辭去做！」
「我唔想哥哥為咗我而承受咁多，苦惱咁多！如果要咁樣先換取到我嘅幸福，我寧願唔要，我想要嘅係可以發自真心愉快咁笑嘅哥哥！」
「點解妳講極都唔明？我做嘅嘢一切都係為咗妳好，只要妳過得幸福，就算要我幾辛苦，就算要我做任何事情……就算要我去死！只要睇到妹妹嘅笑容，一切都係值得！妳嘅幸福就係我嘅一切！」
「我唔要！我唔要呀！我淨係唔想哥哥為咗我咁痛苦！」
「點解？點解妳唔明？我……」
我無講落去……因為我見到一滴又一滴嘅眼淚從妹妹嘅眼中流落嚟。
點解……呢一切我都係為咗妹妹……為咗妹妹，我可以不惜一切……媽媽拋棄咗我哋，我就擔當起照顧同保護妹妹嘅角色……妹妹因我而受傷，我就發誓就算自己得唔到幸福都好，我都要令妹妹得到幸福……有人傷害妹妹，我就毫不猶豫向對方報復……為咗令妹妹脫離父親嘅魔掌，我就算污染自己雙手，背負一切罪惡都唔緊要……
但係……
點解妹妹呢刻會喊……？
我無再同妹妹繼續拗交，我哋就咁企喺原地，無視身邊一切嘅人同事，呢個世界就只係剩低我哋。
直至妹妹嘅淚水流乾後，佢抬起紅腫嘅隻眼望咗我一眼，然後低住頭輕輕拉住我嘅手。
路途上，我哋一句話都無講過。
我唔明白，點解妹妹會咁傷心……我到底做錯咗啲咩？
我一直為妹妹著想，希望佢可以踏上幸福嘅道路，為此就算我幾痛苦都唔緊要，因為妹妹嘅笑容對我嚟講就係幸福嘅良藥，但如果因為我而令妹妹傷心，咁我所做嘅一切重係為妹妹著想嗎？
唔啱……！我一直以嚟所做嘅事情，一切都係為咗妹妹！妹妹只係一時三刻唔明白，但終有一日，佢會明白我為佢做嘅一切！
我嘅存在，就只為令妹妹展現笑容。
我打開屋企大門，廳內空無一人，但發現房間嘅門被打開一條空隙，望到有人影喺度閃動。
邊個入咗我間房……？我筆錢！
話口未完，房門已經被徐徐打開，父親拎住個黑色袋從房間出嚟，面帶笑意咁望住我哋。
「喂！原來你唔聲唔聲搵咗咁多錢返嚟，重諗住將啲錢收埋呀？」
「哇！放低個袋！嗰個袋係我㗎！」我諗住搶返個袋返嚟，但父親一手推開咗我。
「好彩被我發現得早，先知你收埋咗啲錢，如果唔係我都被你呃透。」父親放低筆錢喺地下，然後好大力一巴咁摑落去，摑到我跌低。
「哥哥！」妹妹即刻衝過嚟扶住我。
「個筆錢係我㗎！我點都唔會畀你！」呢筆錢係我最後嘅希望，我唔會將呢筆錢畀你！
「你係咪唔記得自己做過啲咩嚟呀？竟然夠膽反抗我嘅命令？好，我就打電話報警，拉你條打靶仔入監倉到踎！」
父親行過去拎電話，我即刻走過去捉住父親嘅手，唔俾佢拎到部電話。
「你個死仔！」
我捉住父親嘅雙手，同父親互相角力，但我唔夠父親大力，一下就被佢推倒落地。
「睇嚟我今日唔教訓下你唔得！」父親一手捉住我，另一隻手一巴摑落我塊臉到。
啪！嘴裡有陣鐵鏽嘅味道，但父親無停止，繼續一巴一巴咁摑落嚟。我眼前映像天旋地轉，只係不斷被摑不停被摑，但除此之外我重聽再妹妹嘅哭泣聲……
我一拳打落父親塊臉，打到佢鬆開咗手，退後咗幾步。
「你敢打我？」父親表情變得極為兇狠，佢一腳踢落我個肚到，踢到我黃膽水都嘔埋出嚟，痛到我揜住個肚無力地跌喺地上。
父親無停下手腳，繼續拳打腳踢，一邊打一邊嘴邊不停地講：「打我？打我？你個垃圾仔咗膽打我？你只不過係個無人要嘅垃圾，連你阿媽都唔想要你，你夠膽打我？」
我舉起雙手護住頭，不停抵受住父親嘅拳腳……唔知幾耐無試過咁樣被父親打，父親嘅每一拳每一腳都打到我嘅身體好痛，痛到好似無咗感覺咁……我嘴巴內滿滿血鏽嘅味道，重有啱啱嘔過嘅黃膽水……
但係呢啲對我嚟講都係家常便飯，細過嘅時候，我每一日咪又係咁過……我早已經習慣咗呢種感覺。
不過，以前嘅我只係識被人打，唔識得去反抗，而家嘅我會為咗幸福而作出反抗！
「你……呢個人，根本唔配做人父親……！」我竭盡力氣吐出呢番話。
父親聽到呢句話之後變得更憤怒，更加大力打落嚟。
「我唔配做你父親？你估好想做你父親？你哋只不過係你老母扔低嘅老鼠屎，我先要幫佢執二灘咋！如果唔係我養到你哋今時今日，哋早就餓死街頭啦！」
「你有盡過父親嘅責任咩……你連畀足夠飯你仔女都食無呀！你淨係識打我哋，搵我哋發洩，依家重要威脅自己個仔……喺你眼中，你有當過我哋係你仔女咩？你呢個人無資格做我哋父親，因為你連人都不如呀！」
「你……！」父親嬲到臉都紅哂，然後喺檯面度拎咗個空嘅酒樽，「我依家就打死你個仆街仔！」
「唔好呀！」妹妹從後將父親嘅手捉住。
「死開！」父親用手肘一嘢撞向妹妹嘅臉，將佢撞到跌落地，但同時玻璃樽從父親嘅手中跌咗落地，玻璃碎飛到周圍都係。
「妹妹！」我用盡我剩低嘅力氣，但只能發出微弱嘅聲線。
父親再喺檯面上拎出另一個空酒樽，準備向我扑落嚟。
我偷偷拎起其中一塊玻璃碎。去死啦……就算你打死我，我都會搵你陪葬……
正當父親將玻璃樽扑落嚟嘅時候——
「唔好再搞哥哥啦！你要搞就搞我啦！唔好再傷害哥哥啦！」妹妹淚流滿臉，早已哭成淚人。
呢一刻，父親停低咗拎住玻璃樽扑向我嘅手。
唔好……唔好搞佢……
我嘗試將呢句話講出嚟，但我連講嘢嘅力氣都無。
父親放低拎住玻璃樽嘅手，然後望向妹妹，露出一副貪婪嘅表情。
唔好……唔好呀！
父親慢慢行去妹妹面前，妹妹驚到呆咗咁企喺原地唔郁，眼睜睜咁望住父親。
「啊啊啊！」父親一下將妹妹推入去房間，妹妹被突如其來嘅舉動嚇到大聲尖叫，房內嘅情景我見唔到，我只聽到妹妹嘅尖叫聲同埋床嘅聲音……
雖然我睇唔到入面發生嘅事，但我大概估到發生緊咩事……
我扯住飯檯，用盡力氣企起身，然後將啱啱父親放低嘅玻璃樽拎起，撐住身體行入房間。
講好咗由我嚟保護妹妹，我唔會被人掂到妳任何一條頭髮。
入到房間，只見父親撳住妹妹喺床度，不停拉扯妹妹嘅衫。
「哈哈！總算我無枉養大妳，唔似得個衰仔咁。」
妹妹瞓喺床上不停地喊，展露出痛苦嘅表情極力掙扎，但父親嘅力氣太大，妹妹完全無法反抗。
「咁先係我嘅乖女嚟㗎嘛！」父親用猥瑣嘅目光望住妹妹笑。
妹妹變得衣衫不整，目光開始變得呆滯，慢慢失去反抗嘅意志。
我唔會俾妹妹有事！
需要有事嘅人，就只有你一個！
仆街……你去死啦……！
我一嘢將玻璃樽扑落父親嘅頭度。哐啷！玻璃碎四飛，玻璃樽撞擊嘅力道回饋返落我隻手，震到我鬆開咗剩低嘅玻璃樽頸，跌咗落床上。
父親被我打度瞓咗落地，好痛苦咁雙手揜住頭部，鮮血沿住佢個頭滴落地上。
成功啦！我阻住到父親！
我即刻扶返起妹妹，睇下佢有無事。
「有無事呀？妹妹！」我緊張地捉住妹妹嘅雙手。
「無……」妹妹輕輕地搖頭，淚水不斷從妹妹眼中流落嚟，啱啱嘅事情令佢重未定驚落嚟。
「太好喇！我幾驚妳有事……啊……」我唔記得自己啱啱被父親打完一輪，放鬆落嚟之後，痛楚突然向我大腦侵襲。
「哥哥你有無事呀？」
「無……」我望向瞓喺地上痛苦不堪嘅父親，而家係最好時機離開呢度！
「趁依家我哋快啲走！」我同妹妹講。
「走去邊？」妹妹問。
「一個只屬於我哋兩個，可以開心生活落去嘅地方。」
我拎起地下個筆錢，正準備拖住妹妹嘅手時——
父親突然企起身衝過嚟，一嘢推落我度，我被佢撞到飛出大廳，背脊撞落木櫃度，痛到我一時三刻連嗌都嗌唔出嚟。
「仆街仔！我唔會俾你走，我要殺咗你！」
父親嘅面容變得極度兇狠，佢怒氣沖沖走過嚟，然後雙手捏住我條頸。
「你去死啦！我殺咗你之後會盡情當你妹妹係玩具係玩，俾你睇下你保護咗咁多年嘅妹妹最後會落得啲咩收場……去死啦你！」
我嘗試用力唞氣，但父親捏實咗我條氣管，我無法將空氣吸入肺度……
好辛苦，唞唔到氣……大腦開始變得暈眩起嚟，我無法繼續保持正常思考，無法睇清楚眼前情景，無法聽到周圍嘅聲音，連一隻手指都郁唔到……
救命……
呢個世界真係有神嗎？
如果有神嘅話，點解佢會要我出生於一個咁嘅家庭之中？
如果有神嘅話，點解喺我最需要嘅時候佢無幫到我哋？
如果有神嘅話，點解我重要承受埋啲咁嘅苦楚？
如果有神……點解呢刻佢無出嚟救我哋……就算係幫少少都好，可唔可以帶我哋脫離呢個苦海……
我都想可以幸福咁生活呀……
眼前嘅景象慢慢變得昏暗起嚟，我要同呢個錯誤嘅世界講再見啦嗎……？
突然，一股溫熱嘅液體灑落我身上，我感覺到捏住我嘅雙手慢慢放開。
我慢慢張開雙眼，摸一摸我塊臉，只見手上沾滿紅色嘅液體。我再望向眼前情景，父親瞓喺地上不停地抽搐，大量嘅鮮血不停喺佢身體內湧出嚟。
「發生咩事……」我望住眼前情景，實在唔知發生咗啲咩事……
但當我望向另一邊時，我明白發生咩事——
妹妹就企喺另一邊，佢拎住啱啱我嗰一小截嘅酒樽頸，而且重沾滿紅色液體，一滴一滴滴落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