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陽的箭擦過了約翰的大腿,白隊已經只剩下一人,不論由民射到夏陽或是路得,都已經失敗了!!」司儀宣佈著道,「這一場比賽,由黑隊獲勝—!!」
 

在宣佈下來的那一瞬間,路得與夏陽立刻到了我的旁邊,剛才被淘汰了的志興與逸飛也在台邊跟著,然後扶著我往後台走。
 

「離開,全部人都離開。」我被扶到後台的休息室,立刻聽到工作人員們指示,「賽果已經出了,沒有任何必要再留下,全部都離開。」
 

沒錯,全部人都要盡快離開會場,這是一貫的規矩。





猶其是當會場留下血跡的時候,他們需要時間把所有的證據都抹掉,不留任何痕跡。
 

「可是,娑娜姐姐她——」

「我們會帶走她,但你們這些沒有受重傷的人,必須盡快離開。」工作人員開始衝進來我的休息室。

「等等,我自己上去。」我看著工作人員們搬進來的擔架,「請放在地上。」
 





他們聽了我的話,也樂得免去搬人的麻煩,便把擔架放在地上。

我坐到擔架,然後往後一躺。
 

「娑娜姐姐,我要跟你一起去—!」豆釘藍依然在我旁邊跟著。

「透藍,聽我的,快點離開這裡。」我堅決的拒絕道,「走。」





「我會帶她回休息室的。」夏陽把豆釘藍拉住,把一個包包放了在我的腹上,「你的東西。」

「謝了。」我被工作人員抬著走,「快點把她帶走吧。」
 

他們不能跟我一起。

必須要按著原來的行程,乾淨的清理好現場一切的東西,然後不留痕跡的離開會場。

不可以有任何的機會,讓他們真實的身份洩露。
 

很快的,他們已經不在我的視線範圍內,而我也被抬到了一台車上。
 





其實我身體裡沒有子彈,只要止血及包紮就好了。

但因為他們需要徹底地清理現場,而且不能把我留在那裡,不然如果突然有人掃蕩,我的血跡被查到了,便會當場被捕,然後警方便能通過我來搜查關於這個比賽的其他有關人等。

一般來說,大會通知相熟的警方人手比賽的完結時間,然後他們會清理掉血跡、指紋等『決定性證據』,在比賽完結一小時後,警方就會到達會場,然後說找到了防備衣及麥克風等『證據』,然後隔天新聞就會報道,這個場地『懷疑』被用於不法用途。

所以,一切不能即時處理的『決定性證據』,例如像我這樣受傷,又在比賽結尾時才能進行治療的人,便會被安置在另一個流動的位置,然後再慢慢處理。

就像這裡,簡直就像是專業的救護車裡一樣。
 

「放心吧,沒有傷到什麼要害,也沒有失血過多。」有兩位醫療人員在替我檢查著我的兩個傷口,一男一女,「你有多帶衣服來吧?」

「是的,我本來的衣服。」我忍著痛楚回答道。





「那就好了,現在穿的這套衣服要交給我們喔,我們要交給大會燒掉。」女醫護員叮囑道,「不然現在可以脫一下外衣嗎?」

「可以的。」我把緊身衣的拉揀拉開,「這樣子不夠吧?」
 

女醫護員打量了一下我的衣服,拿起了剪刀,把我的緊身衣順著剪開,然後褪開了我的衣服。

沒有了外衣的掩蓋,我才看到自己身上的血跡原來多成這樣。
 

「很痛吧?要替你打麻醉針嗎?」女醫護員慰問著道。

「沒關係的,也不是在做手術。」我被男醫護員扶了起來,半坐在椅子上,方便他替我處理左肩的傷口。

「傷得不輕呢。」男醫護員用濕毛巾抹走我身上的血跡,「真厲害,這樣子還能繼續比賽嗎?」





「沒事的,這算是輕傷。」我真心的問道,「畢竟不用做手術,只要包紮完,休息個幾天就能處理。」

「雖說是這樣,但剛剛受傷的時候,一定還是會很痛的吧?能繼續戰鬥,意志力還真堅強。」女醫護員也小力的替我抹去傷口附近的血跡,「不過,雖然不用做手術,但還是不能輕視喔。這幾天都不要做運動了,傷口裂掉的話就麻煩了,畢竟沒有人能幫忙處理。」
 

她說得對,今晚之內,比賽的片段就會在網上流傳,到時候大家都會知道,娑娜受了傷,左肩和右腳都被光線槍給刺穿了。

到時候,如果任何一間醫院接到一個傷者,她的左肩和右腳有被光線槍刺穿的痕跡的話,我就會被追蹤到身份了。

所以,現在是唯一能得到治療的機會。
 

「不過啊,你們隊的夏陽還真帥,竟然擋在你的前方,寧願替你擋下攻擊。」女醫療員微笑著道,「關係真好呢,你們是男女朋友關係吧?」
 





聽到了這句話,剛才比賽的畫面又再一次的在我腦海中浮起。
 

夏陽那多管閒事的傢伙,為什麼要擋在我的前面?

如果當時由民真的開槍的話,他可能會死亡。
 

…他的動機到底是什麼?
 

『我說啊,先不說這不是小朋友該看的畫面,請你專心點駕駛好嗎?』
 

我想起了今天前往會場時,陸智衡在車上對我做過的事情。

他都看到了,我那個狼狽的模樣。

為了得到利益,來者不拒的那個樣子,連面具也不帶,就那樣在他面前攤開來了。
 

…對這個人,我總有點厭惡的感覺。
 

不只是因為自己那見不得人的樣子被看到了。

而是,他的聲音…
 

他的聲音,會讓我聯想起『那個人』。
 

完成了包紮後,我換回了原來的衣服,把面具交了給他們,戴上了墨鏡和口罩,然後他們在最近的地鐵站停了下來,讓我能下車回家。

在我回家的途中,我的腦袋裡一直都沒能停下思緒。
 

又來了。

每次想起那個人,回憶就會不斷的湧出來。

然後,這些回憶都會提醒我,要保有憎恨及不信。

恨他,我有這樣的權利。
 

「這麼晚才回來,加班嗎?」打開家門,第一個傳來的聲音是來自媽媽的。

「嗯,最近公司的事情有點多。」我回答著,進了家裡,把門關上,「而且,因為明天放假,所以要把明天的東西都盡量多做點。」

「是啊,明天是選出『紫荊守衛』的日子吧?」爸爸也坐在飯桌前問道,「先洗澡還是先吃飯?」

「先洗澡好了。」要先想點辦法掩蓋好傷口,而且在這個情況下,洗澡的確比較花時間。

「對了,就在明天吧?」二姐也裹著毛巾,從洗手間裡走了出來,「緊張嗎?」

「還好吧。」我的思緒都在想關於如何克服困難洗澡的問題,回答問題時都像失去了靈魂一般。

「喲。」打開房門,大姐還是一如既往的坐在書桌前,看著桌上的電腦。

「吃飯了嗎?」我走到了床上掛著衣服的架子,拿了睡衣,又拿床上那堆摺好了的衣服上挑出了內衣褲。

「嗯,吃了。」大姐翻了翻自己的抽屜,然後把什麼東西丟向了我,「抹乾淨後才還我。」
 

我看著自己接過來的東西,是兩個防水膜。

這個,是讓傷口面積較大的傷者套在傷口上,方便洗澡的防水膜。
 

「謝了。」我把防水膜塞在手上的睡衣裡,免得被其他人看見。
 

走了進浴室,我鎖了門,脫了衣服,看著鏡子中反射出的鏡像。
 

我的左肩上,包了一層厚厚的醫藥物料。

看上去很嚴重,但其實他們剛剛已經用藥物和儀器,把新的組織打了進傷口,只要休息一段時間,傷口就能癒合。
 

我把防水膜套好,把裡面的空氣抽空,以達到更好的防水效果。

走進淋浴間,我像平常一樣,打開水掣,讓水從花灑落到我的身上。
 
 
大姐她,知道我在做什麼,但從不干涉我的行動,卻會看著每一場有我的比賽,在我受傷的時候給我援助。

至於二姐,我不知道她有沒有像大姐那樣猜到,但大姐答應過我不告訴別人,所以如果她沒有猜到的話,我也只是一個平凡的援交少女。
 

我在一個很普通及典型的家庭中長大,父母,還有兩個姐姐。

我們住在將軍澳某間公屋的四人單位,媽媽是家庭主婦,爸爸本來是地盤工人,但現在也已經退休。

兩個姐姐都已經大學畢業,大姐是會計師,二姐是護士。

而沒有興趣升學的我,則在高中畢業後不久,因為想要離開香港一段時間,加上之前有學過韓語,所以到了韓國去進行打工渡假。

九個月後因為知道家裡出了問題而提早回港,再回到香港的時候,卻發現家裡好像已經變了個樣。

我們不知道從哪裡冒出了一位『舅父』,用媽媽作為擔保人,向財務公司借了一大筆錢,然後又逃了回他本來屬於的那個透明的空間,當回透明人。
 

於是,找不到人的財務公司便盯上了我們家。

記得在我回到香港,把行李箱拖到回家的那一刻,進不到門口的理由不是因為門鎖換掉,而是門鎖裡的膠水已經凝固掉。

真可笑,這種幾十年前的追債方法,還真的有人繼續在用。
 

第二天,當幾個紋身漢站在我們的家門前,想要強行進到家裡的時候,是我把箭抵在其中一人的脖前,讓他們進不了家裡。

正當快要開始打架的時候,是來找我的尹樂楓阻止了我們,並留下自己的聯絡資料,說自己能分擔債務的。

但我當然不會讓事態這樣發展下去,所以便參加了我極度鄙視的遊戲,第十屆『獵人棋盤』的棋子甄選,並直接的進到了決賽,拿下了第一筆獎金,還了利息。
 

在那之前,我出來找了份社福機構的工作,朝九晚五點半,時間能讓我趕上參加比賽,又能讓我有正常的身份。

之後,在第十一屆的時候,我認識了一個女孩,她替我還了所有的債務,讓我後來再慢慢的還給她。

然後,連勝的成績也讓我的酬金越喊越高,到第十四屆的時候,我便已經還光了所有的債項。
 

但是,我們家裡的積蓄早就拿去還錢了,父母根本就沒有足夠的金錢維持以後的生活。甚至,如果當時我沒有認識到那個女生,把債務還清,我們也早該破產了。

在還完錢以後,我仍然沒有停下來,而是繼續收取高額的酬金,以『謎之女射手—娑娜』的身份參與比賽,然後取得勝利及獎金。
 

我當然不會告訴父母這筆錢的來源,於是他們都以為我是用援交的手法來取得金錢還債,這還讓他們非常的自責,覺得讓女兒因為自己而出賣身體。

我也沒有別的理由能蒙混過去,就只能掰是認識了一個很有錢的男朋友,所以他肯幫我還錢。

信不信由他們,但我二姐有以『有錢人不會看上你』的理由,來否定過我這個說法,然後繼續認定我在做援交。
 

呿,幫忙還錢還這樣懷疑我。
 

而我曾經在被飛刀擊中而受傷的期間,不小心被大姐看到傷口。

『娑娜』是弓箭手,又是在我回港後才出現的人,每次『娑娜』比賽的時候,總是我與男朋友吃飯的時候,於是讓她產生了懷疑。

某次,她看見『娑娜』的右手手腕被弓箭擦過,於是在我回到家中後,便強制地要我把右手的手腕給她看。
 

我記得很清楚,在我心虛地把袖子褪起來,她看到了繃帶後所說的話。
 

『說過多少次了,跑酷時注意點,看到有碎片的話,就盡量不要走到那邊去。』她幫我把袖子扣回去,『放心吧,我什麼都不知道。還有,家裡的錢已經差不多還完了,沒事的話就多呆在家裡,爸媽想要再多點時間與你相處。』
 

然後,在第二天,她送了一雙靛色的護腕給我,我到現在都還沒有把它戴上場過,只是在私下運動時才會用。

她就是這樣,看似很冷漠,但其實很會關心人,只是不善於表達。
 

而跑酷,是我最熱衷的運動。
 

雖然是危險的運動,但因為知道我很喜歡,所以只要做好保護措施,我的家人也沒有很大的反對聲音。

這不是完全合法的運動,這個我當然沒有告訴過他們。
 

但在去韓國之前,我就已經沒有作為跑酷選手活動。

不過,在我趕時間或是壓力大的時候,我還是會使用這種運動來前往目的地和放鬆自己。

尤其是韓國的房屋都很矮,與香港比起來,跑酷時又是另一種感覺。
 

「說起來,你男朋友明天會跟你一起去嗎?」洗完了澡,把隔水膜藏好,我也到了客廳去準備吃飯。

「欸?」我坐了下來,看著提問的媽媽,「不,他還沒有滿十八歲,明年才要去。」

「所以說你明天一個人嗎?」媽媽把熱好的剩菜放到我的面前,「要不要送你去?」

「不用了啦,又不是第一次了,反正你們又進不了場地,在家中看直播就好啦。」我拿起筷子及飯碗,開始打量著桌上的菜,「況且,明天樂楓會跟我一起去。」

「你都不怕你男朋友吃醋啊?」二姐坐在沙發上看著電視,「要小心點,青梅竹馬這種東西,說起來很好聽,其實是很禁忌的。還有,雖然說姊弟戀沒有什麼問題,但你們差了三年,俗言有云:『3年一個gap』,你們已經差了一個代溝,加上男人始終還是比較嚮往跟妹妹在一起,去承受那份保護女生的使命感……」

「柏橋很差嗎?」我夾起了一塊肉片,送著飯放了進口中。

「當然不是,我承認,在我看過的富家子弟來說,柏橋真的很不錯。」二姐分析著道,「可是啊—」

「可是,始終是聖灝哥哥最好。」我把飯吞了下去,「這樣可以了吧?」

「我們聖灝當然好~!」二姐驕傲的笑著,「啊,真想快點和他結婚~」

「港女平均結婚年齡是三十,你還差五年喔。」我把目標轉移到菜心上。

「總有把這個年齡拉下來的人吧?」二姐依然不死心,「喂,你該不會想再跟柏橋多談十年的戀愛才結婚吧?他可等不及吧?婚前性行為不行喔!」
 

聽到了這句話,我還是忍不住笑了一下。

你不是才懷疑我是不是在做援交,一般交男朋友,要拿到這麼巨額的金錢,我說沒有發生關係的話,你真的會相信嗎?
 

況且,那傢伙,看起來就這麼像個急性子的禽獸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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