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 回程
 
 
天色微亮,一絲晨光照在眼簾。
 
額頭動動,我睜開了眼,仍然躺在枯地上。
 
「天亮了喵。」我爬起,伸爪拉拉懶腰,卻發現左掌仍然腫痛。
 
毛頭?毛頭呢?




 
毛頭卷在一旁,熟睡得像死了。
 
嘴巴、爪子都有血跡,旁邊是一對死了的麻雀、雀巢和碎蛋。
 
其中一隻麻雀已經被吃掉了,只剩下殘骸。
 
這時候,本貓覺得在麻雀眼中,貓貓也是很暴戾的存在吧。
 
毛頭把牠們一家都殺了,算是一種仁慈了。




 
我上前,舔舔破裂鳥蛋的蛋液,咬開一點,就用舌舌舔舔舔舔。
 
吃完之後,我便用右掌推推毛頭。
 
「毛頭,醒醒啊喵。」我喵叫。
 
「毛頭……睡多一會兒……喵。」毛頭說睡話。
 
「那貓爸自己回去了。」我轉身雜開。




 
「貓爸?是誰啊喵?」毛頭睡傻了,扭了扭動身。
 
什麼?
 
我馬上撲過去,向她搔搔搔搔,弄醒了她。
 
毛頭的啡頭毛、啡身毛、啡腿毛都亂成一團,才迷糊醒來,「發生……什麼事啊喵?」
 
「出發了。」我說,看看腫痛的左掌,「今天,我……應該很辛苦。」
 
也許,走回去的路,會比老人的地獄訓練更地獄。
 
——雖然貓是十分耐痛的動物。
 




沿路上,我主要用三腿前行,讓左掌休息,每走四步,才讓左掌撐地一下。
 
我希望可以支持到回去。
 
但是事與願違。
 
我們走得很慢,兩小時後,我已經走不動了。
 
「噗——」倒了下來。
 
「貓爸!」毛頭緊張起來。
 
「我……倒下了多少次?」我虛弱地問,全身抖震,痛楚滿臉。
 
「無論貓爸倒下多少次,毛頭都會扶起你的。」毛頭堅強地說。




 
休息了十分鐘,每次走不動就休息十分鐘。
 
可是沒走兩步,我又再倒下來。
 
「貓爸,支持住啊喵!」毛頭出力推我起來,再以小貓的身軀,支撐大貓的重量。
 
她藏在我左腋之下,支撐著我前行。
 
「謝謝……毛頭。」我感恩說。
 
「貓爸加油!」毛頭開始起步,充當我左臂的支撐,我也開始起步。
 
一步一步小心地走著,期間數著,「1,2,3,4……」
 




心裡相信,只要走上1000步,就到達了。
 
「毛頭一定會帶你回去的,一定要讓貓媽和姐姐哥哥弟弟再見你一面。」毛頭辛苦地說。
 
「不要……只是一面好嗎?」我難過起來,「我還很想見你們很多面啊喵。」
 
「我就知道,貓爸最疼我們了,一定不捨得丟下我們的!」毛頭說,再踏前一步,再踏前一步。
 
一夜之間,毛頭好像懂事了很多,也堅強了很多。
 
莫非,這是危難中磨練出來的堅強?
 
終於,長大了。
 
「放我下來吧,貓爸已經累了。」我疲弱地說,放軟右臂和後腿,壓住毛頭身體。




 
「為什麼啊喵?」毛頭哭了,四足還想再次撐我起來,可是卻撐不動。
 
她的四足也抖震得十分劇烈。
 
「因為,再這樣下去,會連你……都動不了。」我說,右側身,軟躺在路旁。
 
「喵——」毛頭放聲大哭,「我不要貓爸死啊喵!」
 
她慘痛地仰天哭了。
 
「冷靜點……毛頭。」我慘然說。
 
「喵?那我應該怎麼辦?」毛頭問,強行收住眼淚。
 
「要救貓爸,只有一個方法。」我信任地望向她,「你替我去叫一個人過來。」
 
「人?就是貓爸認識的那個老人?」毛頭問,眼裡十分怯怕。
 
「是的,但不用害怕,他是好人啊喵。」我說,望向遠處的一條村落。
 
「毛頭,望向那邊,不是很遠的地方,有一條村落。你……看到嗎?」我問。
 
「毛頭看到!」毛頭點頭。
 
「從那個入口進去,右排第三間屋,白色籬笆院子就是了。」我指示一下。
 
「記得住嗎?」我問。
 
「毛頭記得住,但是……我怎樣叫他過來?」她無助地問,前腿一直怯怕得發抖。
 
這個時候,中午,老人應該賣完魚回來了。
 
「你喵他,向他說話。」我說。
 
「他聽得懂嗎?」毛頭問。
 
「聽得懂的,就算聽不懂,他也會認得你的毛色。」我說。
 
「為什麼?明明他沒有見過我。」毛頭不明白,湊近過來。
 
「你出生的時候,他就偷看過你了,之後,也不知道他偷偷看過我們多少次。」我開懷地說。
 
「更何況——」我右掌按她頭,「我們是一樣色的啊喵!」
 
不久,她就出發了。
 
趴趴趴地,鼓起一隻貓入村的勇氣!
 
第二次看著她單獨離開的背影,我心裡想著很多事。
 
毛頭會回來嗎?她能成功找到老人嗎?老人會明白她的喵話嗎?
 
作為貓爸,作為威武……
 
此刻,我只能相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