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頭,你還痛不痛?」我檢查毛頭的背部,看見傷口後替她舔舔止痛。
 
「一定沒有貓爸那麼痛。」毛頭搖搖頭,憂心地湊近過來。
 
「對不起毛頭,貓爸用了些你不喜歡的方法,去讓牠們冷靜下來。」我說,知道她不喜歡打架。
 
「不要緊的。」毛頭體諒地說。
 
「為什麼,你要偏袒人類?」雄獅負傷站起。
 




「因為老人說過,人類大概是世界上最邪惡的生物。但還有下一句……」我回憶地說。
 
「人類大概是世界上最邪惡的生物了。」老人苦笑說,「只是,人類也有善良的一面。有些人善良起來,可以十分誇張、十分偉大,是世界上最善良的生物。」
 
「也有些人類是善良的,是世界上最善良的生物。」我說。
 
「我願意相信那些善良的人。」我衷心說。
 
「同時認為改變人類的這個重任,還是應該由人類負責才對。」我說。
 




「天真!」雄獅怒罵,還不打算放棄。
 
「是的,我天真。」本貓合眼,半開眼睛,稍微威武,「因為強者有天真的資格。」
 
「弱者總是懷著卑微的願望,苟且偷生。」
 
「口中總是怨言、總是悔氣,生活卻過得自暴自棄。」
 
「不敢作出大改變,不敢勇敢嘗試新方法。」
 




「而強者,有承受挫折的勇氣!」我說,向他走近。
 
「哪一天,要是我被人類出賣,也是我自己的事,我會獨自承受。」
 
「如果你擔心人類會來殲滅你們,那麼你們更不用擔人,因為……」我走到雄獅而前,用氣魄讓他屈服。
 
微風吹過,吹動枯葉與貓毛。
 
「你們今天已經被我殲滅了。」
 
過了一會兒,直至微風停頓,流出的血被風乾。
 
「是我輸了。」雄獅承認落敗,伏了下來。
 
「首領,我還能打!」甲盾說,已被無視。




 
「現在,你想怎麼?」雄獅問我。
 
右掌往右踏開,左掌抖抖往右踏開,豎起尾巴,然後起腳灑尿。
 
尿水灑了一地,我才抽一抽腳,把腳放下。
 
「從此刻開始,這一片枯樹林,就是我威武的地盤!」我宣讀勝利宣言。
 
回頭,望向各貓。
 
「你們仍然可以住在這裡,只是,你們要知道——」
 
「一、從今以後你們不再是為了自己而戰,而是為了守護威武的地盤而戰。」我檢視牠們。
 




「二、在未得我允許之下,禁止一切針對人類的復仇行為。」
 
「這?」甲盾不服,幼齒很安靜。
 
「貓家村的事,包在我身上,由本貓來想辦法!」我揚聲說,確保全場聽見,包括剛剛醒來的母貓和十字疤。
 
「要是連我最後也沒有辦法,連我也放棄希望,就請各位繼續原先的行動吧。」我說。
 
「現在我要先回去一趙,進行療傷和尋求人類協助,之後,我會再來的。」
 
說完,我便一瘸一拐地走近毛頭。
 
「記住,這是你答應了的!」雄獅大吼。
 
「喵!」我喵叫,帶著毛頭離開。




 
「恭送威武……首領。」幼齒說,卑下頭來。
 
「這種稱呼,不必了。」我瘸著腿說。
 
「叫我威武就可以。」
 
夜深,枯樹荒涼。
 
走了一段路,毛頭正興高采烈地說著今天發生的事。
 
「回去之後,我可以炫耀很久很久了喵!」毛頭說,活潑地跑跑跳跳。
 
「我要跟啡姐說,跟黑男說,跟啡虎弟說,跟貓媽說!」
 




「說……什麼?」我問,臉露難色,腳步很沉。
 
一路以來都沒有吃什麼東西,也沒喝水,而且經歷連番打鬥,更負傷應戰。
 
就算是最強的貓,也到達極限了。
 
老人,我還能見你一面嗎?
 
「說貓爸超厲害,從兩名人類手上保護了毛頭,又從復仇貓身上佔領了地盤。」毛頭說,走在前頭。
 
左掌失力,身子一軟,「噗——」
 
「當然還有毛頭的表現啊喵,毛頭今天幫了很多忙,對不對?」毛頭問,回頭望我。
 
而我,已經倒下。
 
啡毛貓頭貼地,啡尾巴貼地,左掌腫脹抖震。
 
「貓爸!貓爸,不要嚇毛頭啊喵!」毛頭驚慌地跑過來。
 
「毛頭……」我氣弱地說,「你……數漏了貓爸在村口空地的一戰,那一戰我也是超威武的。」
 
「貓爸,你哪裡痛了?我該怎樣做?我該怎樣做?」毛頭找我的傷口,不停替我舔舔止痛。
 
她不停找,努力地找。
 
「毛頭,聽貓爸說。」我痛苦地說。
 
「我有聽我有聽,毛頭下次不會數漏的!但現在我……該怎麼辦?」毛頭慌了,哭了。
 
「要是貓媽在的話,她一定知道怎樣處理的!」她再哭說。
 
「首先,靜下來。」我安慰她,慢慢閉上眼簾。
 
「然後呢?」毛頭推推我。
 
「找食物。」我說,要眠一眠。
 
心裡想著,靠你了毛頭,這也是對你的考驗啊喵。
 
「知道了喵!我馬上去!」毛頭滴下兩淚,便丟下了我,獨自去樹上捕捉雀鳥。
 
剩我在一片枯地中,被黑暗陪伴。
 
躺在地上,看著她離開的身影,還真是孤獨啊喵。
 
 
不過,我不怕。
 
 
「二弟,大哥又成功佔領一地了。」我開口報告。
 
側頭的我,左眼看到天上的彎月。
 
話說回來,這次我傷得跟你一樣,是左前臂呢。
 
一條前臂動不了,不知道,當日你曾否也是這樣無助?
 
可是,我還不想死,因為我還未登上你指定的山峰。
 
如果你……在月亮跑到悶了,或是你偶爾想從月亮下來,那我們就在那個山峰上面見吧。
 
約定了喵。
 
烏雲左右散開,月光照耀天際。
 
我沉沉地睡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