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盞知道,無論採取什麼行動,最重要是快。
 
他收起連日來的優裕,開始動腦,腳步也開始起行。
 
回去報館,之盞馬上找阿福和阿祥。
 
可是時間尚早,他們還沒來上班,正在外面大街途上。
 
「昨天,算命師幫我算了一算,說我今天會遇到貴人,只要我肯幫他一個忙,人生會從此出現轉機!」私生子阿祥說,咬一口街邊買的光酥餅。
 




今天的他,穿白色上衣,再加啡布外套。
 
「是嗎?昨日有占卜師替我占了一卦,卦象顯示我今日一定要幫一個人忙,否則大難臨頭。」最小兒子阿福說,有點不安,穿著綠色格仔襯衫。
 
終於,兩人遇上了他。
 
「兩……位……」之盞嘴角流血、身有瘀青地呼叫,「我有事……想找兩位商量。」
 
阿福和阿祥看到他,馬上互望一眼。
 




「儘管說。」阿祥豪氣地說。
 
「請一定要讓我們幫忙!」阿福也心急起來。
 
「但你們需不需要先去簽到?」之盞問。
 
兩人低頭看手錶,抬頭後,一起邀請,「邊走邊說!」
 
途中,之盞先說明自己派報的工作。
 




在報館逗留了一會兒。
 
到了後巷,他才把事情娓娓道來,由窗口小姐、互傳紙條、被老爺發現、遭家丁打,至到被要求換人派報。
 
統統都說出來了。
 
「現在,我應該怎麼辦?」之盞求助。
 
 
「事情基本上我們都明白了,就是你喜歡了那位小姐,不想從此失去聯絡,對不對?」阿福問。
 
「嗯嗯。」之盞點頭。
 
「不如,實際點——」
 




「找其他女人吧,俗語都說,新歡是失戀的治療師。」阿祥掏出香煙包,嘴含出一根,準備點煙,「何況,你只是遠望過她,實際上長怎樣、有沒有大乳都不知道。」
 
之盞用一根手指,點在香煙口,阻止香煙被點燃。
 
「你……」阿祥訝異,正準備刮火柴。
 
「我知道很難解釋,但是……」之盞低下頭說,「求你了。」
 
「阿祥,今天我們一定會幫他的,是不是?」阿福問,打著眼色。
 
「是,是,是的貴人。」阿祥想起,馬上殷勤地說。
 
貴人?之盞不明白,但樂於見到兩位幫他。
 
在後巷中,三個人,從逼切的問題著手。




 
「換人派報是一個難題。」阿福說,「因為洋華街屬於偏遠地區,其他派報員應該不會樂意更換。」
 
「只要上頭吩咐,他們一定會換的,不是嗎?」之盞奇怪。
 
「要麻煩上級?作為一位打工仔,不是好的做法,因為要上級為你辦事,他一定要知道理由。」阿福說,「之盞,你想大家知道,你被當成變態嗎?肯定會被辭退。」
 
「說謊,不行嗎?」之盞問。
 
「沒有具說服力的理由,上級只會認為你想偷懶,不想跑那麼遠。」阿福說。
 
這時,阿祥舉起了手。
 
「之盞,你繼續派這條路線吧。」他說,知道之盞想問什麼,「31號,我幫你派。」
 




「這樣好嗎?」之盞問。
 
「這幾天,先這樣吧,避避風頭。」他說,「明天我們一起去,反正,我也有點好奇。」
 
「當然,報紙是你袋的,我只是幫你交進去!」
 
「當然,當然。」之盞點頭。
 
暫時,達成了這種協議。
 
「可是,你不能再夾紙條了。」阿祥說,「否則我也會被打,報館也肯定會被投訴。」
 
關於這點,之盞早就已經有想過。
 
他慢慢地取出一份剛順手牽來的報紙,打開看看,在兩人面前翻到完為止。




 
實際上只有十頁左右,都是新聞內容。
 
「怎麼了?」阿福問。
 
阿祥問,「你有什麼打算?」
 
「剛才,大家有沒有覺得……有什麼不妥?」之盞問。
 
「除了你的樣子之外,都沒有什麼問題。」阿祥答。
 
「果然。」之盞理所當然地打開報紙,取出其中一張,「這是昨日的。」
 
「在報紙中,加入報紙,就不會被發現了吧。」之盞得逞起來。
 
阿福和阿祥互望一眼,都訝異地再望向之盞。
 
「也就是說,你想加一頁在給31號的報紙裡?」阿福問。
 
「大概是這樣。」之盞說。
 
「可是,你知道嗎?印刷是非常複雜的工序,要排字粒,才可以大量印製。」阿福解釋,「印刷部不會無端幫你排字粒,然後只印一張紙。」
 
「所以,我不打算要他們只印一張。」之盞說,露出心中渴望,「我希望做到盡,全部、每份都加這頁進去!」
 
「什……麼?」阿祥覺得自己,聽到不得了的計劃。
 
「你想寫假新聞?」阿福擔心。
 
「我知道 貴社報紙分為本地新聞、國際新聞、娛樂新聞等等,但是可不可以加其他內容進去?」之盞提出請求,「開一個新的版面,讓大家寫點有趣的見聞、故事,甚至是分享心事、投訴等等。」
 
「總之設一個比新聞次要,但內容很好看的版面。」
 
之盞說完,阿祥就抓住他的雙手,「不愧是貴人。」
 
「老爸叫我視察報館,留意改進空間,現在就是提交意見的時候了!」阿祥再說,「我要向老爸提出加一個這樣的版面,叫……叫,就叫附頁,不,副頁……副刊!」
 
「這個意見不錯。」阿福和應,「讀者應該會喜歡。」
 
「到時候,你就可以隨心所欲,寫想寫的字句給那位小姐了!」阿祥說,拍拍之盞右肩。
 
接著,三人再討論得仔細一點,阿祥和阿福一起去找館長,提出加頁的建議。
 
他們進入館長室二十分鐘,館長便傳召總編輯進去聽取意見。
 
當日下午,報館臨時開會,連同多位編輯一起商討。
 
最終決定試行三天,但不是加版,是騰出一格空位,設置專欄。
 
「效率真高!」之盞佩服。
 
「做新聞一向都是即時採訪,即時寫,即時決定。做事快,已經是職業習慣了,不然如何走在最前線?」阿祥沾沾自喜。
 
這個計劃由他負責,是他第一次被重用,第一次當負責編輯。
 
「對了,如果你想趕在明日出版,最好現在就遞交欄面設計、欄名、筆名和內文。」阿福在旁提醒。
 
之盞沉思片刻,想起一直以來跟小姐的通信。
 
很快,他就想好了。
 
「設計,用這張小紙條吧。」他交出平日用的小紙條。
 
希望把紙條印進去。
 
「欄名,『給籠中鳥小姐的信』。」
 
「筆名,『溫柔的手掌』。」
 
「內容想寫什麼?」阿祥問,「記住要讓她察覺那是你寫的,但是字數不要太多,因為位置真的很小。」
 
「但……也不要太明顯,因為派出去後,各個角落的人都會看到。」他再提醒。
 
之盞再次沉思,設想了她看到的瞬間。
 
在客廳裡,小姐拾起茶几的報紙,抱著沒有希望的心,去翻頁找尋。
 
如何解除她的不安、搏取她一笑?
 
下筆了,之盞專注地,在白紙上寫下五字。
 
「我無處不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