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別傻了,我們一個都不能撇下,但再休息一會,我們一定要起程。」亞克淡定而說,彷彿我們所爭論的矛盾相當幼稚。

「但是……Dennis需要更多的休息。」Andy擔憂地說。

「我們返回單車舖,取一輛家庭式單車。」亞克一說,我們恍然大悟,用家庭式單車便可以載著Dennis繼續前行,這不失為好方法,反正我們都是走單車徑的。原本我也只打算弄一部手推車,但這樣始終不太方便和穩定。

其實都是一個簡單的方法,為什麼沒有其他人想到?





於是,我和亞克決定先出去把家庭式單車帶過來,順便偵察外面環境,看看那個喪警走了沒有。

「放心,我聽到喪警已發了六至七槍,大概是子彈用盡了。」亞克說。

「希望吧。」

我和亞克很順利便到達單車舖,輕易找到一輛家庭式單車。我們在踏著家庭式單車回去的途中,也聊了幾句。

原來亞克是在單親家庭長大,但在六年前,唯一的把他養大的母親卻喪身於畢業禮中,他說出自己的身世時,表情沒有一點應有的哀傷和自憐,好像只是說著別人的故事一樣。





難怪他的表現如此獨立,原來是生活把他逼成的。

一路平安回到商場,和眾人會合。

「好吧,我……我已經好多了。出發吧。」Dennis拍著心口說。

不知不覺,原來已經一點半,如果我們踏單車去,或許可以更快到達目的地,雖然家庭式單車的速度比較緩慢。

於是,我們扶著Dennis安穩地坐在家庭式單車的後座,然後由Andy於前座駕車,其他人則騎上剛才用作逃生的單車。





我們再次出發。

沿著屯門河一直踩,為了避開警署,我們經友愛橋往河的另一邊,並繼續沿單車徑經屯門西鐵站踩入河旁街。

「Dennis好像有點不妥,他是睡著了嗎?」天晴邊踏著單車邊憂心地問。

「糟糕了,Dennis傷口出血,可能是休克。」胡蝶驚慌說道。

「這裡不是停留的好地方,我知道前面大興花園第一期樓下有一座荒廢的幼稚園,應該沒有人的。」Andy急忙說。

「盡快吧……」胡蝶一臉憂心。

於是,我們又再過橋,到達蔡意橋輕鐵站,轉個彎便是大興花園第一期,亦看見Andy所說的幼稚園,我們於馬路旁泊下單車,改以步行方式,而我和Andy二人便左右扶持Dennis前行。

現在,已是凌晨三時許。





這間幼稚園位於斜路上,我們只看見她的後園,但前門應該要再上斜。

「還要上斜嗎?」我問Andy。

「不……我們可以用刀𠝹開這鐵絲網進入後園,反正正門應該是用鐵闡鎖上的。」Andy回應。

我們的短刀還算鋒利,亞克二話不說便把鐵絲網𠝹開,可以讓一個人高度和闊度進入。

進入後園後,看見側邊有一道樓梯是通往這座幼稚園裡面的,於是我和Andy一前一後,抬起Dennis步上樓梯。

打開門,內裡漆黑一片,胡蝶和天晴取出手電筒,光照這裡,發現這裡是一道「T」字型的走廊,有不同的房間。

我們先把Dennis平放在地上,讓胡蝶為他進行急救,而天晴和阿誠留守他們附近,我、Andy和亞克則前往視察周圍有沒有危險。





這裡地方不大,但我們卻感到相當奇怪,這裡一定不是幼稚園的格局,正確說,這裡應該是一間教會。

走廊牆上掛上很多壁佈,但不是幼稚園的通告資訊,而是什麼褔音班宣傳、造就部資訊、靈修部及關顧部等等,這些都是基督教會的事項,近大門更有一塊單張架,插著的都是教會的宣傳單張。

就在我們從後園上來側邊的一間房,房內是長形面積,佔地頗大,木地板,這是一間禮堂,而禮堂最前方的牆上掛上一個巨大的十字架,十字架前方是講台,側邊近窗放置一台鋼琴。

走廊另外一邊還有一間大房正在裝修中,房內空無一物,只有地上一點碎石和幾塊木板。

「真奇怪,我以前住大興花園,這裡明明是一間荒廢的幼稚園。」Andy大惑不解。

「以前?你何時搬走?又有多久沒回來?」亞克問。

「五年級的時候,搬後就沒有回來看過,可能真的在那時候,這裡才改建為教會吧?」Andy抓著頭答。

我打開大門,發現這裡並沒有落闡,說道:「這裡可能不宜久留……」





「你覺得這裡會有人來嗎?」Andy問。

「我不知道,喪人根據以往的生活模式進行活動是已知的,但當中會否計算星期幾和日子我們還不懂,例如現在明明應該是暑假期間,但我們學校依然有喪人回校,即他們未必會理會日子,但今天是星期日,正常是教徒回教會的日子,喪人又會否意識今天是星期日而上教會呢?」我聳聳肩。

Andy聽我一說,便憂愁起來。

「那我們會不會落一落闡?」我猶疑地說。

「不好……我怕喪人拍打鐵闡,反而引來更多喪人把我們圍困。」亞克說。

我們確定教會並沒有其他人,便回到Dennis身邊。

「他不能夠再移動了,一定要好好休息。」胡蝶堅定說。





「可以待到清晨五點便離開嗎?」亞克問。

「我也不知道,他現在還在昏迷……如果再移動……令傷口有碰撞的話,我怕……」胡蝶無可奈可地說。

我們沒有辦法,唯有等,等到Dennis醒來再作打算。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大家越感焦慮不安,彷彿死亡一步一步靠近而我們無計可施。最冷靜的亞克背靠牆邊思考著。

而我背靠牆壁坐著,望著手上的手機顯示屏,現在已經是清晨六點鐘。

有一點是不尋常的,平時我的手機於短短幾小時已經耗用了一半電量,但現在都差不多過了整整一日,手機的電量依然爆滿,彷彿這手機有用之不竭的電源,但當時我並沒有過於深究。

Dennis依然沒有甦醒……

「等不及了,這裡顯示教會於八時就會有擘餅聚會,再過多一會,可能會有人到來,唯今之計,我們把Dennis移到那邊正在裝修的房間先。然後碰碰運氣希望無喪人會進入。」亞克拿著教會聚會時間表無奈地說,可能他知道已無計可施,又不想冒險帶上虛弱的Dennis離開。

有時我在想,為什麼Dennis如此壯健,卻敵不過子彈擦邊的傷勢。

接下來的時間,我們都躲進裝修中的房間,房間內環境昏暗,但還能勉強看出誰是誰。

清晨約七時半,果然聽見房門外傳來開關門的聲音,似乎已經有人進來了,而我不知道究竟有多少人。

大家屏住氣息,而我則從一小道門逢察看外面的狀況。

原來大量喪人不斷湧入,他們都是直入大禮堂,沒有一個嘗試拉開我們這邊的房門。不一會,大概是所有喪人都進入了禮堂,走廊上變得空無一人。

看來教徒即使喪失常性還要堅持每星期日上教會的習慣。

我看看聚會時間表,原來擘餅聚會後是崇拜,最快都要等到中午十二點後他們才會離開。

我心想,希望這群喪教徒本著上主慈悲,放過我們一馬。

不久,我聽見禮堂內傳出亂彈一通的鋼琴聲,他們大概是進行無意識的音樂敬拜。

突然,我聽見正在昏迷的Dennis急促喘氣,我們立刻察看他的情況,由於環境昏暗,胡蝶開啟手電筒照向他,驚見他臉色異常蒼白,而且狀甚痛苦,但手臂又沒有再次出血,究竟為什麼狀況突然轉差?

「怎麼會這樣?」阿誠壓低聲線,語氣相當焦急。

「冷靜冷靜,千萬不要讓禮堂的喪人聽見……」Andy都不知道自己說什麼好。

Dennis的呼吸聲越來越急促,更開始扯哮……

「他……他的聲音太大……要……要不要塞住他的口?」阿誠無人性地建議。

「你這樣是要殺死他嗎?」我怒問。

「你說!要不然怎麼辦?」阿誠焦燥地回應。

幸好暫時嘈吵的鋼琴聲仍可以蓋過Dennis的扯哮。

但很快,Dennis的狀況更加惡劣,身體開始抽搐,口吐出白沫……

「休克的人會出現這種情況的嗎?」亞克問。

「嗯……血糖過低是會引起抽搐的……但這種情況……」胡蝶邊說邊協助Dennis維持側臥的姿勢,這只是確保他氣道暢通。

大家對這種狀況完全束手無策,只能夠乾看著Dennis的痛苦。

痛苦的時間整整兩分鐘,Dennis突然停止抽搐,全身放鬆,毫無痛苦地臥著。

「他怎麼樣?」我急著問胡蝶。

「還有呼吸和脈膊。」胡蝶答。

大家聽到都鬆一口氣,還不知道,可怕的事情即將而來……

Dennis突然張開雙眼,但……

他的眼白因佈滿紅筋而變得通紅,眼神失去常性,臉部肌肉慢慢展開出笑容……

猙獰的笑容……展現在手電筒的光照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