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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ay  5  time left: 18:11:15








DAY5已經開始了約五小時。在社工的睡房內,躺著的社工傳來細微的呼吸,胸口一起一伏。




「呼……呼。」








「佢訓左啦?」阿源問。




「係。為左確保佢唔會好似上次咁起返身,我今次落重左安眠藥既劑量。」








眼罩女為陷入沉睡的社工蓋好綿被後,便和阿源離開睡房,準備跟他討論遊戲的事。




阿源開口:「妳依家打算點?」




「同之前一樣。趁詩詠姐姐訓左,我就會落樓殺人。」








阿源知道他不可能勸阻眼罩女,因為他並非不理解眼罩女的心情。眼罩女的願望,不過是希望她敬愛的對象能夠繼續存活下去,就算代價是令自己變成殺人魔,甚至犧牲自己的生命。




看到她那堅毅的決心,阿源臉上掛起了苦澀的微笑。




他想,如果他的女朋友也被卷入這場遊戲之中,他會跟眼罩女一樣,毫不猶豫地走上相同的道路吧。








阿源想起了和前女友的一點一滴。




就在不久之前,他們吵了一場架,脾氣剛烈的她忿而離家出走。吵架的原因他早已想不起了。他只想知道她如今在做什麼?是否已原諒自己?




他自責。為什麼當時自己會為了面子,而把事情弄僵呢。為什麼,人要到將死之際,才願意放下身段呢。

 

當死亡變得近在咫尺,人往往會回憶起最重視的事物,而如今的阿源,才明白到自己原來深愛著她。








「阿源。你諗緊咩。」眼罩女看到阿源的表情變得非常複雜,於是問道。




「冇野。只係有少少感慨。」




二人的對話無法接上,雙方就這樣陷入沉默。眼罩女不太喜歡這樣的氣氛,於是轉身,準備離開住所。








「我走啦。」




阿源,突然拉住了眼罩女的手。




「做咩。」




被阿源觸碰,眼罩女有點不好意思地把手甩開。雖然她殺人時可以毫不動搖,但她對男女之情卻比想像中敏感。自悲慘的人生開始之後,這次應該是第一次有男性主動接觸她的身體吧。




「妳個傷口爆左,流緊血。等我一陣。」




阿源取出了急救用品,為眼罩女解開滲血的紗布,重新包紮。阿源雖然並非專業醫護人員,可是他的手勢卻十分靈巧。




「唔該。」經過一天的相處後,眼罩女也一改以往的態度,跟阿源道謝。




「唔駛。」




「你包得幾好。」




「冇,之前有學過急救,估唔到會呢度派上用場。」




眼罩女看著阿源如此專注處理自己臉上的傷口,心跳有點加速。




「阿源。」




「嗯?」




「如果你地最後可以成功逃出生天,我想拜託你照顧詩詠姐姐……一生一世!詩詠姐姐……雖然平時傻下傻下,但係……佢係一個好人黎!」




如果是這樣的人,她絕對放心把社工的命運付託給他。這樣,她就可以安心地消失於社工的生命中。




而且眼罩女知道的。她早就看出社工本來就對阿源有點好感。




如果有人問她,她的幸福該何去何從?她,只會冷眼瞪著那個人,對其嗤之以鼻。視死如歸的她根本沒有想過自己的將來,再者,她自知這副臉容,就算是阿源也不會看上眼。




阿源明白眼罩女的意思。然而,他早已心有所屬,而且他很清楚他和社工能共同逃脫的機會非常渺茫,於是,他只是含糊其辭地說:「我會盡力。」




若事態演變成只剩下他和社工,他會願意像眼罩女般捨身成仁嗎。他不知道,也不想去想。




所以,含糊往往是最美妙的應對。




「嗯。」




眼罩女安心地笑了笑。雖然她的臉已經變得一塌糊塗,但阿源覺得這刻的眼罩女看來非常耀眼。




「妳笑得好好睇。」




「多謝。詩詠姐姐都曾經咁講過。」




眼罩女心頭一熱。她想起當年社工也說了一樣的話語,就是那一句拯救了尋死的自己。




果然,阿源是一個好人啊。




眼罩女說:「若果真係去到最後關頭……最起碼,請你令詩詠姐姐死前得到幸福。」




阿源回道:「亂講。」




阿源的包紮結束,眼罩女亦準備再次踏上殺人的不歸路。就在她踏出門口前,突然轉頭說:「阿源。我走之前……記低佢。」




語畢,眼罩女唸出了一堆數字。




「呢個係……」




「係詩詠姐姐呢層樓既密碼。如果我返唔到黎,就要靠你落K樓搵野食啦。」




為了方便行動,眼罩女必須保管社工的卡片,但為了留有後著,她只好把密碼告知阿源。從這點來看,阿源已經完全得到眼罩女的信任。




「再見啦。阿源。」




阿源看著眼罩女的背影,心裡不其然湧出一陣悲傷。到底今天之後,還有機會再見到這名凜然的少女嗎。




眼罩女離開住所後馬上到後樓梯回收兵器,然後乘升降機往基友B的樓層進發。她這樣做,是為了使用其「可得物資偵測」技能。無他,眼罩女勢孤力弱加上有傷在身,要增加勝算就需要更強大的武器。




「叮--」




到達基友B的住所後,眼罩女第一時間扭開電視使用技能。確認了電視的訊息後,眼罩女輕輕「嘖」了一聲,一臉不快。




因為,在K樓中四部升降機以外的方圓一百米,都沒有可得物資的跡象。她絕不相信這是巧合--畢竟K樓雖然佑大,但四個方圓一百米的偵測範圍內也沒有一樣物資,未免太不合理。




還是說,有人先一步搶走了屬於她的東西?




正當她這樣想著時,背後突然傳來一道男聲。




「好惆悵?駛唔駛我幫下妳?」




吃驚的眼罩女不由分說便拿起刀往身後劈去,而那個人,似乎早就看穿眼罩女的意圖,在她揮刀前便已離開其攻擊範圍。




眼罩女轉過身,確認了那道聲線的主人。




「係你!」




「冇錯。」律師托了托眼鏡,一副運籌帷幄的樣子。




眼罩女雖然感到震驚,但轉念間,她馬上就明白到律師是用後樓梯這種手法入侵這個房間。




原來,基友B曾經把密碼洩露出去嗎?那這個地方就不能說是百份百安全了。




不過,這並沒有所謂。




不,還不如說,眼罩女覺得律師的出現正合她意。




既省下了尋找對手的時間,而且在封閉的住所內對上弱不禁風的律師,她根本想不出會輸的理由。




然而,律師看來卻是那樣的氣定神閒。眼罩女不虞有詐,決定先用刀指向律師,威嚇對方以試探虛實。




「你唔驚死咩。」




「如果妳係呢度殺左我,妳一定會後悔莫及。」




「點解。」




「嘻。妳塊面做乜搞成咁呀……」律師故作訝異,冷不防地提起了眼罩女的臉傷。「不過傷口處理得幾好。我諗妳同果個社工姐姐都應該唔識包紮掛?即係話……幫你包紮既人,係阿源啦?叻仔喎。估唔到佢咁快同你地打好哂關係。」




「收聲,唔好叉開話題。」眼罩女為了不被律師牽著鼻子走,盡可能以冷靜的口吻回應。「答我。點解我會後悔?」




律師乾笑了幾聲,然後悠然自若地說:「如果……我話阿源係我既人,妳點睇?」




眼罩女全身一震,腦袋剎那間一片空白。毫無疑問的,律師的回應對眼罩女來說是極大的打擊。




「你呃人。」




「記唔記得之前你同阿源曾經約定,踏正新一日開始果陣就會去G樓接佢?果時我見佢一個人等得咁慘,我地就傾左一陣計囉……最後,佢願意同我合作。佢同妳地處於合作關係,只不過係想搵機會一次過搞掂哂妳地。」




「我唔信。」眼罩女的聲線帶點顫抖。




「我知道你地會面既時間,呢個又算唔算係證據呢?」




早在DAY3開始時,律師的確跟阿源在G樓碰過面,儘管那次的碰面只是巧合--阿源和眼罩女於G樓約定的時間,恰巧正是師奶和律師結束會面後沒多久的事。




對律師來說,能夠跟阿源單對單交談,無疑是一個千載難逢的時機。畢竟,師奶OL等人的水平不可能跟阿源相提並論,只有他才有資格成為律師真正的搭檔。




於是,律師憑藉其三寸不爛之舌不斷對阿源進行游說,但阿源只是對律師只是抱著敬而遠之的態度。




面對阿源他知道不能操之過急,所以他決定暫時退下,但在那之前,律師說了幾句話。阿源聽到後眉頭緊皺,那番話似乎具有相當的影響力。




「如果要你改變主意,只要回收起其中一架LIFT既廢紙,我就知道你想搵我。」留下了聯絡方法後,他就消失在後樓梯之中。




他們的交談內容也不過是如此而已,他和阿源從來沒有合作的關係。




最起碼,目前來說是這樣。




律師以會過面這點來虛張聲勢,令眼罩女陷入了混亂。




「喂。如果我冇估錯,阿源依家應該同緊妳個詩詠姐姐共處一室掛。係呀。只要我一死,就冇辦法對佢發出暗號,佢就會知道我已經死左,然後撕票。」




律師看到眼罩女精神恍惚的樣子,便確信阿源在她心目中開始出現裂痕。




是的。他知道要建立起信任需要極長的時間,但要把它毀掉,只要一瞬。




律師說得愈來愈起勁:「真係冇估錯?慘啦……阿源會唔會係呢個時候對詩詠姐姐毛手毛腳呢?」




「……收聲!佢一定唔會咁做!」眼罩女大喝。




唯獨這點她絕對不會相信。她回想起之前阿源替自己包紮時的情形,那樣的人,絕不可能會乘人之危。




律師自覺剛才的言論可能有點失當,畢竟惹怒了她只會帶來反效果。他剛才那番話,只是為了令眼罩女內心產生猜疑,解決被眼罩女即時斬殺的危機而已。




觀人於微的律師,在眼罩女到達爆發前的臨界點改變話題。




「唔好嬲。我黎呢度唔係為左同妳開戰。至於我頭先講既野,信不信由妳喇。」




「你到底想點?」




「我就單刀直入咁講啦。我希望我地可以合作,一齊消滅左(消音)先。」




消滅小殺--這個才是他真正的意圖。




「唔駛問,妳塊面搞成咁,一定係佢做成啦?」




眼罩女沉默。




「妳唔出聲即係默認。妳同佢交過手,都應該知道佢勁得唔正常……雖然妳既身手都好好,但係同佢開戰似乎窄左D。」




律師戳到眼罩女的痛處了。她這次來基友B的居所,主要也是為了得到更強力的兵器,增加殺死小殺的機會。




「既然我地都有共同敵人,同我合作包冇蝕底。以妳既體能同埋我既頭腦,佢根本冇可能走得甩。」




打從遊戲一開始,律師就視小殺為眼中釘。作為頭腦派的他知道,若要跟武力值高的她正面交鋒,就需要一個強大的助力。




眼罩女,可謂不二之選。




由於基友B的閉路電視能力非常實用,律師認為殺死他的人一定會多加利用。正因如此,他在取得基友B的密碼後就一直以他的家為盤據點,並埋伏在單位之中,為的,就是找出殺死基友B的人,再游說那個人幫助自己。




事實上,當他看到眼罩女出現時他毫不感到訝異。因為本來他就預計殺死基友B的人,只會是她或小殺其中之一。當然,如果到訪者是小殺,他就會下手偷襲。




「我唔想同你合作。」




「聽我講埋先。我知道你黎呢度,都係為左搵新武器,係咪?我呢邊有好多喎。」




說著,律師便從身後拿出了一個漆黑的袋子,遞給了眼罩女。眼罩女有點狐疑地打開,馬上就被裡面的東西所震攝。




「係UZI……烏茲衝鋒槍。」眼罩女掏出了單手用的機槍一邊審視,一邊喃喃自語。




律師不懷好意地笑道:「有左佢,要殺起(消音)上黎就輕鬆得多啦。裡面仲有其他野,妳可能會鐘意。」




眼罩女依言繼續搜尋袋子,發現裡面還有幾個煙霧彈,以及備用子彈。




「點解你會有咁多武器?」




「好簡單。我一直都係呢間屋度,自然知道哂邊度會比較多武器。今日一開始,我就已經回收哂果四部LIFT外附近既道具啦。」




雖然律師說得輕描淡寫,但實際上也花了他一番功夫。畢竟,他一直也是以後樓梯出入K樓,進入K樓後還要找出四部升降機的實際位置,也是相同費時費力的。正因如此,他才佔有先機,獨佔了遊戲大部份的武器。所以,他才有把散彈槍交給師奶的餘裕。




現在的律師,與其說是律師,還不如說是軍火商。




「同我合作既好處之一,就係武器源源不絕供應,我仲有其他武器收藏,有興趣可以問我攞。當然,我亦都會提供計策上既支援,幫妳更有效地殺死(消音)。」




「……將呢D野交畀我,你唔驚我會反咬一口?」




「老老實實,我唔驚。因為我已經有左後著。唔爭在同你講埋啦……我身上帶住幾個炸彈,只要我一死,我就會引爆佢地,到時大家一獲熟。」




律師身上根本沒有任何炸彈,他又再一次虛張聲勢。不過,他知道這番話必定奏效。




玩弄語言藝術是律師最擅長的技倆。除了之前中傷阿源,令眼罩女擔憂社工的安危外,如今他又再進一步告知她這番潛在威脅,令她根本無法下手手刃律師,只能依照他的話去做。




不過,眼罩女並不在意。始終,她最大的敵人是小殺和何夕琛,殺死他們才是最優先的。律師這樣的傢伙,留待下次處決也不遲。




「……呢D野我就收左佢,不過我唔會同你同流合污。唔駛你講,我都會殺死(消音)。」




「真係唔駛我幫手?」




眼罩女無視了律師的提問,揹起袋子離開住所,已經是一種回答。




看著眼罩女遠去,律師在其背後喊道:「畀多個貼士妳啦。依家(消音)同埋何夕琛已經係K樓!佢地差唔多一個鐘之前坐LIFT去左啦。」




「哼。我依家都係要去果度。」




是的。雖然她有點擔心自己會否所托非人,想要回到社工住宅證實,但她知道,現在到K樓是勢在必行。剛才,律師說過他們已經逗留快過一小時,也就是說他們可能很快就回去了。如果不趕快的話,就錯失了殺死他們的最好機會。




她才剛取得強大的火力,如果不能找他們試槍,未免太過可惜。




「等我。我依家要黎殺你地喇。」




「叮--」




眼罩女進入了電梯,目的地是死鬥場所,K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