炎暑很快踏入尾聲。
 
這天一早,在我睡得正香甜時,臉上癢癢的就醒過來了。
 
雙眼一張,看見的是一張憔悴的臉,臉上卻笑意吟吟的,是胖子。他正用他那張胖胖的手的撫摸著我,雖說我有種溫暖的感覺,但仍不禁打了個寒顫。他旁邊的光頭也是笑看著我。
 
「被男人笑看著我起床並不可怕,起床時被男人笑吟吟的摸著我的臉才可怕。唉,胖子怎麼你也陪著光頭瘋。」我故意嘆道。
 
胖子沒有回答,反而光頭笑道:「我早說要嚇怕你。」胖子微笑道:「吃早餐吧。」
 




原來酒真的愈喝愈能喝。這些日子,每天以酒下飯,喝著當初光頭給我喝的烈酒,現在一杯又一杯下肚都若無其事了。正在我又乾一杯時,光頭突然問:「小子,想不想賺錢?」
 
「賺錢?我們不是不需要錢嗎?」我問。
 
「賺錢,也不一定是為了錢本身,賺錢的過程才可貴。」胖子道。
 
「有甚麼可貴?」我問。
 
「賺錢的那種成功感,付出努力得到回報的滿足感。」胖子拿起酒喝一口,又道:「辛苦工作後得來的錢,為自己為家人作出貢獻,得到的一切都是你應得的。世上有些人,雖然不用工作就能過著好日子,但仍舊工作著,就因為他們懂得這道理。遊手好閒是輕鬆,輕鬆得永遠不懂辛勞的人為甚麼比他們快樂。」
 




我點頭表示明白,我的確沒有工作過。
 
光頭站起來,道:「走吧。」
 
我們來到一棟唐樓的入口處。
 
「在這裡賺錢?」我提出疑問。
 
「哈哈,這裡才能賺大錢。走,狠狠的賺它一把。」光頭笑道。
 




唐樓很破舊,樓梯都有一些殘缺,角落還有一些蜘蛛網。
 
在三樓,光頭停下了。我看一看,左邊的門口貼著兩張紙,左邊的一張紙從上到下寫著「手部運動套餐、口部運動套餐、全身運動套餐、冰火七重天」,文字旁邊寫著價錢。右邊的一張紙只有「色情免問」四個大字。
 
我搖搖頭,表示這豈不是此地無銀嗎。
 
光頭也搖搖頭,道:「冰火七重天真貴。」
 
我沒有理他,又看向右邊的門口,這邊則簡潔得多。「欲死欲仙,詳情面議。」八個大字,現在的色情行業真明目張膽。
 
我開口問道:「不是要打劫她們吧?」光頭搖搖頭道:「非也,我只是在想,等會兒要不要帶你進去見識見識。」
 
我搖頭道:「這就不必了,雖然幾乎由有社會開始,就有這個職業,但若不是逼不得已,又有多少人會做這工作?明知她們身不由己,我也向她們發洩獸慾,我做不出。要我進去不碰她們,只給她們錢可憐她們,我也做不出,無謂的同情只會帶來更深的悲哀。無論如何,進去都不能享受,又何必給錢買罪受?」
 
胖子和議道:「小日就對了,你一把年紀還進甚麼花叢!」胖子說著一手推著光頭向上走,另一隻手竟偷偷在捏光頭的屁股。




 
我不禁有點愕然,他們真曖昧啊……
 
上到四樓,光頭直接就敲右邊的門。門打開,一中年男子就笑著道:「啊,大師,好久不見。」他看了我一眼,沒有理會我,而是繼續和光頭說話。
 
我跟著他們走進去。
 
「大、大、大!幹你娘,我說大還真是大啊,哈哈哈!」
 
「天牌啊,看甚麼看,給錢啊!」
 
「又爆了,你這莊家真邪,不跟你玩,我轉戰十三張!」
 
甚麼賺錢的成功感,付出努力得到回報的滿足感?這怎麼看也是非法聚賭!
 




我啞然失笑的望向光頭和胖子,他們都豎起大挴指,擺出一副牛奶妹的表情,可愛得令人想揮出一拳。
 
「大師,你們玩甚麼?」那中年男人恭敬道。
 
「小子,想玩甚麼?」光頭道。
 
我看了看周圍,道:「大老二吧。」
 
「好,就大老二!」光頭罕有的認真道。
 
中年人帶我們到一張桌子就離開了。只有我們三人坐著。
 
我禁不住問光頭:「為甚麼他叫你大師?」
 
光頭笑道:「有一次我來賺錢,看見他愁眉苦臉的,有這種人在你旁邊,想贏都難。我就問他怎麼回事,原來他的女兒肚子一直痛,看幾個醫生都查不到原因。我就拿些香爐灰,混些辣椒和榴槤加進水裡,我逼她喝光光,肚子就不痛了。」




 
我失笑道:「不是死了吧?」
 
我們三人哈哈大笑。
 
光頭看看周圍,高呼道:「大老二三缺一啊,不怕就來陪和尚玩一把吧。」
 
頓時有一個打扮得頗光鮮的青年走來,哈哈一笑道:「我就看看和尚玩大老二有多棒。」
 
我們這張桌子沒有荷官,就由我們四人逆時針輪流發牌。先是我發牌,接著是光頭、胖子,才到那青年。
 
起初我看著光頭和光頭這麼自信,還以為他們可能是甚麼賭神。
 
豈知十二局下來,他們加起來就輸兩萬多了,我才輸了四千左右。
 




那青年獨贏了兩萬四千多,自然意氣風發,看著我們時都快要笑出聲似的。
 
光頭不忿道:「走這狗屎運也不知高興甚麼,夠膽就玩大一點。」
 
青年笑道:「來就來,誰怕誰。」他眼光中的蔑視之意愈來愈甚。
 
「好,五百塊一張吧。」光頭道。
 
原本我們玩的是一百塊一張牌,剩十張乘以二,十三張乘以三。五百塊一張,對普通人而言是很大了。
 
青年似有點猶疑,隨即又笑道:「好,就怕你輸不起。」
 
又是由我先發牌。
 
光頭突然在用腳輕踢我兩下,我循著他目光看去,胖子正不經意的把牌給光頭看。我隨即會意,也把牌給光頭看。
 
接著就是光頭操縱著我們甚麼時候喊「過」,甚麼時候打牌。
 
這一局胖子贏了,而青年是輸得最多的,但也跟我相差不多,可是我的錢本來就從胖子那裡來的。青年也沒有怎麼放在心上,還是一臉微笑。
 
接著由光頭發牌。這一局青年只出了一張,其餘時間都只能眼白白看著我們出牌,他根本沒有絲毫還擊之力。
 
第三局他甚至一張也沒有出。
 
我也明白了,他倆在出千。
 
隨著牌局的進行,青年的臉色也愈來愈不好看。
 
十二局下來,他輸了十五萬多。
 
他終於忍不住了,他怒極反桌。
 
「你媽的,你們出千。」青年怒吼。
 
「啊,我好怕啊。」光頭雖是高聲叫道,但那語氣卻像是在陳述。
 
那領我們進來的中年人隨即趕至,喝道:「大師德高望重,怎會出千!阿謙阿強,拖這混帳出去!叫拉西好好招呼他。」兩名壯漢走出來,把青年拉走。
 
青年的樣子又驚又怒:「唐三藏、豬八戒、沙僧,我記著你們!」
 
那兩名壯漢高呼一聲「拉西」,一條黑狗徐徐走出來,跟在他們身後。
 
「幹你娘,哮天犬!」青年實在是怕得厲害。
 
我看著他慢慢遠去,我打一打量光頭和胖子,才道:「我像沙僧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