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真正的殺手》

上一年?

「就是上年的中一戊班。」他望著我。

我們這年,不是沒有戊班嗎?

這晚,從這個人的口中,開始接近真相。





我們這一屆的戊班的確曾經存在。中一那年,瘋老頭已經是戊班的班主任。

是的,遊戲已經在上年玩過一遍,就在戊班。

而且,生還者有四個。一名『殺手』和三名『律師』。

「而我就是上年的『律師』。」他語帶嘲諷,彷彿很厭惡這角色,他語帶傷感,彷彿這角色帶給他無比的痛苦,回憶。

我僵硬地站在這真相面前。





「那……為什麼?第二年又再玩這個遊戲?」我已經很混亂,我現在一定是兩眼茫然。

或者我問了不該問的,他臉色極度深沉。

「是那個人要求再玩……」他淡淡地說,但感到他只是刻意保持鎮定。

什麼?

「就是那個人要求再來一次,在他未來的班級再來一次。那個老師很開心地答應了,而且一定會答應,因為他說這是犯規的懲罰!」他的眼神告訴我,他絕不是說謊。





「所以,當我在最近察覺到,你們中二乙班的人數很少,雖然好像一直都是很少,身邊的人也不以為然,但我就是知道,因為我還有記憶,我知道你們一定正在經歷一場……一場……」他似乎努力尋找一個形容詞來形容這場無法形容的……

「瘋遊戲。」

我不明白的事情更加多了。

很多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在我頭頂上合體成一個超巨型大問號。

很想一口氣地問。

「我很想知道,除了你,誰是另外三名生還者?我很想知道,你手上的沙漏究竟是什麼?代表什麼?我很想知道是誰要再玩一次遊戲?我很想知道,你說你是『察覺到』中二乙班,但你不是應該一早知道嗎?只要是那個要求重玩的人所存在的班級裡,就是遊戲啟動的所在?那為什麼還說是『察覺到』?」

他嘆了一口氣,說:「你似乎很快想到很多問題。好吧……我正正就想告訴你這些。」

「首先,我不知另外三名是誰。」





我一愣。

「記憶篡改,我想你也知道,在遊戲死去的人,班房以外的人是會忘記那人的存在。同樣,那老師令我再也想不起誰是上年的生還者,只記得當年發生的事情,但無論我如何把事情湊起,都無辦法推出究竟上年的生還者是誰……只記得有個『殺手』……有兩個『律師』……」他再強調:「我什麼都記得,就是忘記了誰是『生還者』。」

「但你還很記得上年發生過的事……」我奇怪著。

「對……作為生還者,那主持遊戲的老師送給我們各一件東西,似乎都是代表時間,好像有錶……有鐘……我的就是沙漏。他們就好像儲存了上年的記憶,但,一旦所屬的記憶物件被破壞,記憶也會隨之消失就是了。那老師是這樣說的,可能她想我們選擇究竟要不要記起這場遊戲。」

記憶的陀錶……萍兒……妳……究竟……?

「那麼,生還者互相都不知道誰是生還者嗎?」我問。

「不是。」他一句否定,我心裡又開展了一大堆疑問。





「不是?」

「如果今年繼續參與遊戲的人……應該會知道……應該……」他含糊地說。

「是誰繼續參與了遊戲?為什麼要繼續參與?」我問。

「我不知誰是生還者,所以更加回答不了是誰繼續參與了遊戲,但我記得那個人……是他自己要求再玩遊戲……」

「為什麼那個人要再玩一次遊戲?他是變態的嗎?他不怕死嗎?」我很驚訝也很好奇,怎會有人自己要求再玩一次恐怖遊戲?難得有幸生還,又要輪迴地獄?

「似乎就是。」他的眼神驟變,臉上露出極端的驚怖與張惶,就連我都感到他內心的發顫。

「他……他很可怕……他的確是不怕死的……他的確是變態的。」他抱著頭,彷彿要再次勾起夢魘。

他竭力鎮定自己,用極度死命的囑咐眼神對著我,凝神氣重說:「我就是為此一直想來提醒你……自那次在教會看見你們……我就很想告訴你們要小心……那個人是瘋的……他是為殺人而殺人,或許對他而言,是殺人的快感。那時的我真的想不到只在電視連續劇出現的變態殺人心態居然跑進現實來……他那年真是在殺人。」





「真是在殺人?」

「他不再假借瘋遊戲殺人,而是直接去殺……他是真正的殺人兇手。」

「為什麼要直接去殺?」我發覺腿已經開始有點發軟。

「因為,他是那年的『殺手』,而且已經知道誰是『警察』,可惜有個不知是誰的『護士』總是把他救回,所以……」他說不下去,或者知道我不是白痴……故一定已經想到「所以『殺手』直接把『警察』活生生的幹掉。」的結論。

「而且……他是在星期五班聚裡當全班面前幹這事……因為那個是最後的『警察』,所以殺了他,一切都完結。」

「在班聚時殺?這是犯規呀?瘋……瘋老師沒有阻止嗎?」我大叫。

「本來老師就說過,若有人瘋狂到要親手殺人,這本不在遊戲的限制裡,只是老師不會幫同學在現實社會中逃避法律責任,但是……這個『殺手』居然在星期五的班聚內殺人,他這個行動是突如其來,實在來得太快了,老師的反應似乎也是始料不及,但老師表情是相當興奮的,老師最後只說『殺手』違反了她的課室規則,以後一定會要求將來的同學嚴守課室紀律,再不允許在課室內擅自離開座位、擅自說話和擅自殺人之類的,遊戲終結後,老師原本就是要懲罰『殺手』再玩一次……但只是想不到……竟然是他自己先開口要求重玩……」





怪不得他那張發白的臉孔開始冒出冷汗,要你的腦袋再一次穿梳可怕的回憶,真是辛苦你。

說的也是,在這個瘋遊戲裡,既然說得上是「瘋」,人在會死的關頭裡又怎會再跟你循規蹈矩?有什麼方法都會用上吧?甚至乎直接殺人!李震棠也差點在班聚裡把我掐死!

嗯……不怪得今年這個瘋老頭從一開始便如此著重課堂紀律……

但聽下來,上年的『殺手』,似乎不是純粹自保而殺人……

這是最可怕的。

「在班聚裡被殺的屍體有消失嗎?」我繼續問。

「有……這可能就是殺手明知故犯的原因吧?他成功逃避法律責任,而且……代價只不過是被罰重玩,也正好是他所求。」

(後來,我在我的結局後才知道真正的原因,因為郭浩然說漏了重要的一環。)

「所以你們要小心這個人,他就在你們班裡。」他用一種憂傷凝重的眼神看著我。片刻,他仰看天空,笑容夾雜萬般慶幸與千般無奈,說:「可幸今年我不是乙班……那一年遊戲之後,我被編到丁班,只是另外的生還者去了那個班別我就不知道了。我只是一直都擔心那個要求重覆遊戲的殺手會跟我同班……幸好我現在知道不是,也無需要再經歷這次惡夢。」

我很羨慕他這種置身事外的幸褔表情。

另外,除了羨慕外,我還有很多問題。

「對了?上年你們班沒有想到一起生存的方法嗎?」

「喔?你們也有人提出嗎?當年我們班也有人提出,不過沒用,班上的人似乎不願無了期去等待遊戲不知何時何年結束,你知道的,退學代表死亡,畢業又是否代表要死呢?當年無人會問,也無人敢去試。

更何況那年『殺手』是個變態。我知道他,他上年猜出我是『律師』,所以我和他有好一段時間相處,他不是因為自保才殺人的……他很開心別人的死亡……每次有人死去,他露出的樣子真的超級可怕,雖然我已經忘記他的樣子,但那種恐怖感……那種……」他越說越顫抖,越顫抖越辛苦,再辛苦也想強調上年的『殺手』有多恐怖有多危險,目的就是要提醒我小心。

謝謝你。

「夠了,不要再回憶『殺手』了。」我連忙說。

「嗯……」他鬆一口氣,真的不再勉強回憶「那種恐怖感」了。

「但我還有一個問題……剛才你說記憶的物件,例如沙漏、錶等等,我想問……如果被破壞……是否什麼都記不起,就連自己是生還者的身份都會忘記?」

「對啊,那個老師是這樣說的。」

「我還有一個問題!」

「說吧。這是過來人給你的禮物。」

「你記得那年老師的姓名和樣子嗎?」

「記得,姓歐,是個女的。」

果然。

他每次以不同樣子、不同身份出現在不同的班別。或許他今年的樣子是參考了這間「教會」的牧師。

「最後一個問題。」

「問吧。」

「你不怕我就是上年度的變態嗎?」

他笑了笑,笑得很輕鬆、笑得很自然,說:

「不,你的樣子很善良。」








謝謝你,告訴我這些。

告訴我們班存在一頭無懼一切的惡魔,

卻不知是誰。





似乎,如果牠未死,牠一定不會讓第三條路繼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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