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絕對威脅》

我簡單一句話應該打進他極度焦慮的內心,並在他絕望的黑暗絕處綻放絲絲光茫,以至他望向我的眼裡發放出奇異的光彩。

我沒有立刻回應他的眼神,只裝作若無其事坐在他的前座,把手上的課本放在檯面,同時從衣袋掏出一枝筆和一本小簿。

我在小簿寫上:

我願意相信你是『護士』,但我卻不能確信。所以,你可否讓我看你的底牌嗎?請放心,雖然被人看見底牌是違反瘋老頭的規則,但卻是不會死的。公平起見,我也會把我的底牌給你看。如果你同意,請把你的底牌夾在課本裡,然後遞給我,同一時間,我也會如此。





我把傳話小簿遞往他,動作極不惹人注意。

耐心等候他的回應的同時,更揣測他會否相信我、揣測他正考慮怎麼樣的疑問。我回想,郭浩然在班會緊急會議上的一開始就發瘋似的逃跑,之後一直沒回校至今。所以,我估計他基本上不知道「底牌只有持牌者才能看見」的原則。

所以的所以,站在他的立場,既然我告訴他揭開底牌不會死,而如果他真的不是『殺手』,自然大可以在全班面前舉起底牌,以表身份之真實。

但我只希望,在此之先,他先給我看一下底牌。這對他根本不知道「底牌只有持牌者才能看見」的原則而言,讓我先睹為快也是無仿。

我當然希望他這樣想,縱使想法很蠢。





只是我相信,一個人處於極度孤立和恐懼之下的下,出現一位願意伸出貌似友善之手的人,思路一定受到某程度的干擾。

快!乾脆一點!反正你無路可走!依靠唯一對你說「相信你」的人吧!即使像我這個窩囊廢……

知道嗎?若一個人不幸遇上船難流落荒島,而且環觀全島只得你一人;更而且這種「叫天不應、叫地不聞」的悲苦困境又過了很久很久;更更而且你身邊就只剩下一個皮球,然後的所以,你就不得不把身邊的皮球畫上眼耳口鼻當成朋友了!

哈!我一定是曲解了外國電影《驚濤駭浪》的背後深意。

果然,我感覺被一本課本戳背的觸感。





如果大家還記得我所擁有的摩打手,我也再次強調,我這雙手絕非浪得虛名,而且並不僅僅用於幫惡人抄寫功課那般大材小用。

我用快到看不見的迅速敏捷交換彼此夾著底牌的課本,順手接過我剛才給他的傳話小簿,過程一秒不及。

是的,我更稱自己這雙快手為「凌波魅手」。

我打開他的課本,果然夾了一張看不見任何東西的空白底牌,而他在傳話小簿寫的回覆是:

謝謝你相信我,我的底牌可以給你看。還有,我可以在全班面前揭開底牌來釋嫌嗎?因為我不知道在我沒回校的這幾天,有什麼我未知的規則。

我微笑了,他在問我意見,似乎他信任我。

但,現在他看著我同樣空白底牌也應該很驚愕吧?

底牌上的東西只有所屬的持牌者才能得見,其他人看都是空白一片。





他不知道上述原則,卻又毫不猶豫、毫無戒心又甘心情願給我看他的底牌,那就能篤定,郭浩然是『護士』身份的機會率是99.9%。

0.1永遠是人生中的保留數字。

然後,我在他給我的課本寫上:在星期一的班會會議中,已經證實了底牌只有持牌者才能看見。

我另外又在小簿寫上:因為底牌只有持牌者才能看見,但你在不知情下也願意給我看底牌,我就相信你是『護士』。所以,今天班聚中,若大家都因懷疑你是『殺手』而打算推舉你死,我一定會向大家說明真相。

這樣,我就把傳話小簿遞給他,也還他課本。

我又再耐心等候,故作白痴的我不時環顧四週,我可不想有其他同學察看我倆的舉動。但不知為何,我的眼珠子經常有意無意地飄到正擦黑板的女孩,趙萍兒。

她的視線又會否時不時落在我?





正當我想得出神時,我又感到背脊被戳的觸感。他還我的課本和寫上回覆的小簿。基於我個人的謹慎,我檢查我的底牌是否仍夾在課本裡,然後,我再細閱他給我的回覆:

原來如此!但為什麼不現在就告訴同學,讓他們現在就不再懷疑我呢?

他還未發現嗎?所以我直話直說了,在小簿寫上:

對不起了……我只會在班聚中說明真相,你明白我的意思嗎?因為我希望你這次能用『護士』牌的功能點名救我。如果我真的是被『殺手』選上的人,我死了就無人為你辯護了。

我遞給他,當他讀到我回覆的每言每句時,想必臉色一定很難看,所以他又在小簿回覆道:

為什麼我非靠你辯護不可?我現在大可以把事實說出來,或者給他們看我的底牌!

哈!我嗅到字裡行間的火藥味了。我在小簿回覆:

你現在不是已經知道底牌只有持牌者才能看見的原則嗎?所以即使你給他們看底牌,也不能以不知情為由證明什麼了。所以,只有我才能證明你是無辜。





他一定非常火大,在小簿回覆道:

即使你不為我證明,我也直接向大家舉牌表明身份,然後我大可以向大家說我未曾知道這原則!

我微笑,轉頭望著他可笑的怒容。

在前幾分鐘互不對視的交流下,我唐突給他親切笑容,他非常愕然。

我說:「這可不行呢!」

說畢,我閃電快速拿起放在他檯面的課本,描準窗口!用力!一手!向外面丟出!對,就是外面,就是窗口的那個外面!他的課本在班房的半空中飛越兩個座位,直達窗外,由三樓之高層墮到底層的小路。

我張揚的投擲舉動,不單是郭浩然愣住了,班上的同學也轉頭而看。就是這樣,我完全達到引人注意的效果!





我表情驚恐,像失控的大叫著:「你究竟是不是『殺手』?你究竟選擇了誰?」

全班皆認為,我剛才的投擲舉動是因激動而發洩。

我對著郭浩然,郭浩然也對著我。

突如的行動,他一定以為我的目的是丟掉夾有他底牌的課本。他錯了,我知道他早把自己的底牌從課本裡抽出。

我真正的目的,由頭到尾都是「威脅」。

郭浩然眼神恍惚,但卻把手掏進自己的褲袋裡,應該是打算裝作無知地向全班舉起底牌,然後表明自己是『護士』的身份吧?想結束一切?

才不會讓這事發生的我,立刻慌亂地說:「我……我絕不會幫你撿回課本……除非你證明自己不是『殺手』吧。」

在人看,是沒腦的說話,在我看,是在極地爆發出來的急智。

我只希望郭浩然不是蠢蛋,能夠明白我話中深意,就是:如果你向大家舉牌說自己是『護士』,我就會告訴大家你一早知道那原則,證據就是那在、底、層、小、路、上、的、課、本。」

在星期一的班會會議中,已經證實了底牌只有持牌者才能看見。

以上說話清清楚楚寫在底層小路上的課本裡,課本是屬於郭浩然的,這就是最能證明他一早已經知道原則的證據。不然,剛才我幹嘛故意把「原則」寫在他課本裡,卻,另外用小簿跟他進行文字交流?

就是這樣。

為什麼我要把課本丟出街外?當然不想郭浩然毀掉證據吧!若他堅持裝作無知地舉牌表明身份,我大可以胡亂編造一些故事情節,說我早已把原則告訴他,並建議幾位同學下樓撿回課本作為證據。

為什麼我要引人注意地拋擲?我就是要全班知道,我是在這時間從他的手上奪去課本並且丟掉,讓全班也篤定落在底層小路的課本絕對是屬於他,以及證明課本在這時間前仍然在他手中。以至於,我可以告訴同學,他在這時間前已經知道該原則了。

只要撿回課本,一切都無從抵賴。

你可以如何?郭浩然。

如果我是郭浩然,只有兩路可選。第一,跟我硬碰硬,努力以說話抗辯,然後把自己的性命賭在同學的判斷上。第二,跟我互惠互利,用『護士』身份免我死亡的可能,然後我就用真相釋去他在班上的嫌疑,免他被全班推舉而死。

蠢豬都知道,後者才是最好的生存法則。

郭浩然閉上眼睛,表情深沉,然後緩緩站起。

我相信他明白我的意思。但我還要……

「你……你不要自己一個撿回課本,我會阻止你的……因為我就怕你上次確實是因為找不到瘋老頭……現在又再去找他……」我胡說八道,說話毫無邏輯,像旁人眼中的白痴。

但,當然還是話中帶意。
已有 0 人追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