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醒醒……」
        感覺自己的臉被戳了好幾十次。
        我抬起頭,看見羅紗莉站在我身邊。
        「你……還真勤奮呢。」
        原來我在做練習時睡著了。真是的,以前上課時太悶才會不知不覺間打盹,現在光做題目就會睡著,看來精神又變差了。
        「也不算吧,就是最近太累了才這樣。」
        「那先去洗個臉吧。」她說:「晚上六點半了,我們等會就要開會談談滲透的事了。」
        「有消息了?」
        「聽說有好消息,不過……我覺得你在之後的行動中,要有心理準備。」
        「沒關係,這些日子以來,再倒霉的事我都碰過。」




        羅紗莉先默站著,後又搣了一下嘴。
        「希望如此……」她說:「其實查瑋倫不太想告訴你的,但我覺得還是有必要你知道。」
        「那……到底是什麼事?」
        她吸了一口氣,說:「許建安那邊已經察覺到你的行動了。」
        「這是預期之內。」
        「然後他在內部會議裡說過,他有對付你的特別武器,只要你一看到就會害怕得要死。」
        害怕得要死?明道書院以前的確有學生混黑社會的,但他們也沒空去搞我這個書呆子,更何況他們已經死了,再厲害的名號、威嚇也沒半點用。
        「啊?他有什麼拿得出來嚇我的?」
        「我也不知道,原文大概是這樣的……」她拿出手機,點了幾下,然後說:「他區區一個召喚師能對我做什麼?他一看到我們,大概就會嚇到逃跑了吧。」
        我也有點久沒見過他,看來他快被自己洗腦了,「召喚師」什麼的,完全就是精神病人的用詞吧。




        我說:「沒什麼特別……的?」
        「沒特別問題的話就好了。」她說:「去準備一下接下來的會議吧。」
        羅紗莉自己先下樓去了,我就先去洗個臉讓自己看上去沒那麼憔悴,然後回去看看陳樂兒她們。
        我推開門,發現她們還在床上睡著。睡得真香,我和羅紗莉談了這麼久,她們就沒任何反應的嗎?
        雖說咖啡店不太大,我自己在店裡四處走動也不會傷到她們,但還是保險一點比較好,免得對她們有害。而且等會談的事也可能和她們有關,她們在場的話會方便一點。
        我輕輕拍她們,說:「喂,起一起來,我們有會議要開。」
        她們很快便醒過來,陪我一起走下去了。
        咖啡廳裡的佈置和昨天一模一樣:窗簾已經落下、周圍只剩我們組織裡的幾個人,不同的是枱上多了很多吃的,還有紙碟、膠叉等用具。查瑋倫、葉詩雅和紀展誠已經在枱前一邊看著手機一邊吃晚餐了,羅紗莉則坐在枱的另一角自己看書。
        葉詩雅一看到我,就向我揮手,說:「喂,徐卓豪,過來吃一點嘛,你也要吃不少東西吧。」
        「啊,謝謝……」




        「順帶一提,董慧瑤現在不在,她還有自己的事要忙,不過今天要講的事情她都知道了。」
        我去領了餐具,拿了一點食物,坐在他們附近。
        我說:「我說……今天有什麼好事嗎?怎麼感覺在開派對呢?」
        「徐卓豪認為這就算派對啦?」葉詩雅說:「我只是見自己好久沒吃過外賣了,又懶得煮,所以在外面點了一些吃的而已。」
        「原來是這樣……」
        於是我就不客氣地開始吃了,我的好同學們就在我後面一直看著我吃。
        「看起來好好吃……」陳樂兒在我身後說。
        我向後一瞥,梅杏盈這時狠狠地瞪著陳樂兒,兩人也沒再作聲了。
       過了大約十幾分鐘,一直在看文件的查瑋倫望向四周,看見除我之外的人都吃得差不多了,就說:「我們抓緊時間吧,現在又有一些新資料了,大家準備好了嗎?」
       我吞下嘴裡的食物,然後說一句:「我可以了。」
       另一邊的羅紗莉只是點點頭而已,眼睛仍然盯著自己的課本。
       「那我們開始吧。」
       查瑋倫放下手上的電話,說:「我下午聯絡過徐卓豪告訴我的那個人,他叫林天權,他的兩個女兒是光路互助會的高層人員,主管招收新會員的事務,但有時也會協助組織其他事務,例如人事調動等等。」
       紀展誠接著說:「也就是說,林先生可以成為我們的線人,幫我們拿到互助會的資料?」
       「這個有點難。」查瑋倫說:「由於他並不滿意女兒們和互助會走得太近,所以父女關係非常差。那兩名女兒甚至說出『不肯同意我們的想法就別想再聯絡了』之類的說話。」




       「這樣看來,我們沒有什麼新情報了?」
       紀展誠搖搖頭,似乎有點失望。
       「也不是。」葉詩雅說:「我拿過那兩個人的名字,對比一下最近流出的一大批酒店房間訂房紀錄,發現她們曾經和許建安開過房,所以她們應該和許建安有過那種關係。」
       紀展誠說:「光路互助會本質上就是一個邪教,許建安拿著『救世主』之類的名義和女性教友發生關係,不是很常見的嗎?」
       「不常見。」葉詩雅說:「許建安除了和這兩名女高層有開房紀錄之外,就再沒有和其他女性的共住紀錄了。」
       「香港這麼多酒店、賓館,會不會只是其他紀錄沒被泄露,找不到而已?」
       「這個嘛……」
       葉詩雅把視線轉到我身上。
       「徐卓豪,你了解許建安的性格嗎?他是不是一個性生活混亂的人?」
       「如果我知道的話就早說了……」
       我這一句話之後,葉詩雅就陷入了沉思。一直在一旁看書,沒怎麼理會我們的羅紗莉這時稍微轉頭看著我。
       她說:「那……你的同學們清楚嗎?」
       我回頭一看,房若妍搖搖頭,顯然是不知道了。陳樂兒在想了幾秒鐘之後,又說:「對不起,同學間的八卦事,我不太清楚……」
       這下就只剩下梅杏盈了,按理說她和我是同級生,異性間的事情總會在女生之間互相傳播的吧,她一定知道點什麼的。
       果不期然,在想了好一會兒後,她說:「他這個人在女生之間算是『小有名氣』的吧。他很會哄女生,曾經成功令女生送他新手機,但是在性關係那方面的事還真沒聽過。」




       「所以我可以說,許建安沒傳出過和女同學搞上床那種緋聞?」我說。
       「算是這樣吧。」她說:「其他女生曾經說過,他處理這些事情時非常小心,得確保那些女生百份百信任他才敢做。不過呢,男生肯定不會在異性面前大談這種經歷的,找個同級男生問或者會比較清楚吧,不過現在也不太可能了。」
       聽完她的話,我轉回去,葉詩雅隨即問我:「怎麼了?有什麼發現嗎?」
       我將梅杏盈說的話轉述給其他人。
       葉詩雅說:「這麼說,許建安確實沒在利用他的地位亂搞女會員了。」
       「這不是重點。」查瑋倫說:「如果他同學的看法是準確的,就代表許建安和那兩名女高層有著非常親密的關係。而且她們熟悉互助會的招生情況和人事調動,勢必掌握重要成員的個人資料。只要我們能利用林天權這層人脈,就可能從她們身上套到互助會的機密情報,幫助我們打倒整個組織。」
       「但是她們和許建安關係這麼親密,你想怎樣令她們說出對許建安不利的話呢?」紀展誠說。
       「軟的固然不行,我們就用硬的。」查瑋倫說:「我們可以利用她們與父親的關係,把她們引出來,然後將她們綁架起來問,說不定能拿到互助會內部的關鍵資料,幫助我們將互助會勢力一網打盡。」
       「這計劃說起來容易,但你想讓誰來執行?」紀展誠說。
        查瑋倫拿出他的手機,在上面滑了幾下,然後說:「「大家記得大約一個多星期前,在天水圍發生的那宗兇殺案嗎?」
       「你是指有一個空難生還者被殺的那宗案件?」
       「是,當時還是許建安親自下手殺人的,他也有被警察調查,但最後警察以證據不足為由釋放了他。歸根究底,就是下手的並非許建安本人,而是他身邊所謂的『召喚靈』,警察無法追究已死之人的法律責任。」查瑋倫說:「所以我打算,這次行動會由徐卓豪的同學們來執行。」
       所有人都大吃一驚,我也不例外。
       以我和她們的相處經歷來看,她們絕對不像做過綁架、恐嚇這類事的女生。雖然只要我強迫一下的話,她們也會就範的吧……還是會不會呢?說真的,自從我還在天水圍那時開始,無論發生過什麼事:爭執、無家可歸、露宿家頭……直到現在,我也沒聽過她們有什麼怨言。但是,正常人會有這樣的心境的嗎?或者,她們的思想究竟是一個獨立的人類,抑或只屬我內心中的一廂情願而已?
       「徐卓豪。」紀展誠此刻看著我,說:「你們有信心嗎?」




       我轉向後方,女生她們和我一樣,露出猶疑的臉色。
       「對不起,我……也無法肯定。」
       然後葉詩雅敲了枱面兩下。
       「我反對。」
已有 0 人追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