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過一番努力,我總算把軍糧全部拆開吃完了。這一大袋軍糧裡還有幾十小包,只是拆包裝就花了一半時間,有夠「難吃」,不過味道還真不錯,比我想像中的好吃得多。
        查瑋倫和葉詩雅坐在店內一角,有時拿起電話談事,然後又在電腦鍵盤上飛舞手指,可能是在查清那名大叔的底細吧。
        羅紗莉剛從廚房那邊出來,她往查瑋倫那邊望一下,再向我走來。
        「看來他們還有一大堆功夫要做。」她說:「不如我們先去看看店裡收拾好的地方吧。」
        「也好。」
        我們隨著她走進廚房,踏上藏於房角的一道狹窄樓梯,到了店舖閣樓。樓梯前的通道很窄,地面以木板舖成,梯口前方有一道門,左邊不遠處有兩塊布,分別蓋住兩道門口。
        「前面這道門是廁所,走廊最裡面的是我的房門,靠梯的門裡就是你們住的地方,裡面的存貨都搬走了,雖然有點小,但我猜還是能塞四個人的……」
        陳樂兒她們率先走入房間,我在外面隱約聽到她們談論房間的情況。
        「如果把這些紙箱搬出窗台的話,窗台就夠我睡了。」房若妍說。
        陳樂兒說:「窗台?不好吧,乾脆把旁邊的紙箱搬上窗台,你一起來睡地上的軟墊呀,舒服多了!」




「別這麼麻煩啦,我看那些箱全部裝滿東西,要搬它們也很費氣力……」
「若妍,你是不是很迷戀睡窗台?昨天我們在酒店的時候你也在睡窗台啊?」梅杏盈說。
        房內隨即傳出三人的歡笑聲。
        我在外面對羅紗莉說:「嗯,房間應該沒問題了。」
        「是嗎?」
        羅維莉先望著我,然後順著我的目光向房間那邊看了一會兒。
        「嗯……好像真的可以呢,這樣我就安心了。」
        聽到她的話,我突然有點不安,她剛才看過去的時候,怎麼就像她看見陳樂兒她們的樣子?她到底有什麼能力?
        「請問……」我說:「那邊有什麼事嗎?」
        「如果沒事的話,你也不會一直往那邊看吧?」她說:「所以我就想,會不會她們就在房間裡呢。」




        「我還以為你有特別方法看得見她們。」
        「用熱感攝影機就可以看到,只是我們也沒辦法像你一樣與她們相處。」她雙手向外攤開,說:「起初我們接觸到在外面曾經見過許建安的線人,沒有經過特別方法,他們也不知道許建安『身邊人』的存在。」
        「原來是這樣……」
        「啊,你等等,我差點忘了。」她衝回自己在右邊的房間,說:「你先進去房間,我拿點東西給你。」
       我走入左邊房間一看,裡面天花板很矮,我畢直站著時會碰到頭部。門旁是一塊矮木枱,枱面放了幾款文具和一盞黃色桌燈。那盞燈是房裡的唯一光源,燈泡裡透出的白光由門邊映到窗台前,把左側的薄屏風、中間幾張木板床和上面的床舖微微照亮。
       「怎麼樣?剛才略略打掃一下,還可以嗎?」陳樂兒說。
       「我們寄人籬下,也不可以有太大要求吧。」
       這時外面有人敲門,聽起來似是用手肘撞的。
       「進來。」我說。
       門輕輕地被推開,羅紗莉捧著一大疊紙入房,雙手一鬆就將那疊紙摔到枱上。




       「呼……有點重呢。」她說。
       那一大疊紙是文憑試的模擬試題,科目不但和我讀的一模一樣,而且還是中文版的。雖然羅紗莉沒向我介紹她讀什麼學校,但我從她的校服上的徽章裡,看得出她來自英中名校。這疊中文試卷,也應該不是她隨手拿來的東西。
       「這些試卷……」
       「啊,是我託在補習的同學拿來的,程度還算剛剛好吧。我見你也是中六生,快考文憑試了,所以特意準備這些試卷給你練習。」
       「謝謝啦……不過我現在也沒那個心情去做吧。」
       「不想做也多少做一點吧。」她說:「我知道你被許建安迫得很緊,但總不能因為被這種卑鄙小人影響你的前途呢。」
       對呢,當年我被派到明道書院,不甘心輸給命運,不甘心與三教九流的同學同流合污,於是自己努力讀書,才快摸到大學的門框。現在我絕不能因一時挫折,而令自己六年來的汗水白花。
       「你說得也對。」
       我坐在桌前,動手整理那些試卷。
       「那我就不打擾你們了,到傍晚吃飯的時候我再來叫你們吧。」
       羅紗莉慢慢關上門,只剩我們四人在這小房間裡,她們就躺在木板床上,靜靜地看著我做練習卷。
       自空難以來,我都沒認真讀過書,腦裡儲著的東西都快還給各大補習社了,所以題目雖是中文的,但也得花好長時間去理解。
       正當我做完一份試卷,拿起第二份時,後面的女生們終於說話了。
       陳樂兒說:「梅杏盈,反正現在沒事做,你要不要試試做題目?當作幫幫卓豪也好。」
       「絕對不做,我可不想死了也得讀書。」




       「這也不算讀書吧,至少有點東西做。」
       「陳樂兒,你就這麼喜歡讀書嗎?」梅杏盈說:「相比起這種燒腦的事,我還不如睡一覺。」
       「是嗎?難得我們還有時間,這樣浪費掉不可惜嗎?」
       「做了要有用才算好啊。你說,我們睡覺還是溫習有分別嗎?」
       我聽到陳樂兒翻一翻身,沒再說話了。
       房若妍這時開口說:「哪個……與其說讀書的原因,我倒想問問……為什麼徐卓豪現在……還有動力去做題目呢?」
       「現在……?」我說:「大概是我沒死吧。」
       後方傳來幾下笑聲,好像是房若妍的。
       「還有……我討厭無法解決問題的無力感。」
       是呢,最近的事情都差勁了,失去共渡時艱的朋友,失去支持我的家人,失去最後的立錐之地,然而我卻無法阻止任何事情發生,只能眼睜睜地看著一次又一次的厄運降臨在我身       上……現在能給我一點點成就感的,就只剩文憑試練習題了。
       陳樂兒這時說:「是嗎?如果你一直都抱著這種心態的話,一定能贏過去的。」
       我立即說:「你還是如此樂觀啊……」
       她所說的「贏過去」,到底是指現在我們和許建安的鬥爭,還是以後的公開試呢?或許兩者都是吧,現在至少我有個地方借宿,考試的話……這些年來練出的功力還在吧。但是我       還不清楚自己有什麼本錢能打敗互助會,或者至少避開他們的鋒芒,而考試那邊又不知道外面的人有多強,她還是把未來想得太簡單了,是嗎?
       好像……是吧。
       陳樂兒也沒有再回話,我便埋頭繼續做練習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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