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究竟去了哪個變態的家?

而且,如果單純地認為這只是特殊癖好,而察覺不出事有蹺蹊的話,就想得太簡單了。雖說阿佳平日都有Whatsapp我的習慣,但他這個邀請我來他家的訊息,時間實在計算得太準確。

計算,代表我不認為這是巧合。

我像一尊石像般坐在二樓客房的床上,置身漆黑之中,只有門縫透來一絲光線。我迷失於大腦急速的運轉之中,連房燈也沒有意識去開,大概是因為自己已經再沒有獲得温暖與光明的渴求,成為與桌椅衣櫃相提並論的死物。

每一次想到這裏,我始終惴惴不安。明明幾個小時前自己還有心跳脈搏呼吸,現在的自己竟然已經習慣了室溫的軀體;原來,人是多麼容易忘記自己的本質。說不定有一天,我會忘記自己在很久很久以前,其實是一個活人。





我覺得自己很恐怖。

恐怖在於,我會忘記自己曾經呼吸的日子,我會徹底忘掉原來的自己。然後,我的靈魂與記憶也湮沒於這副行屍走肉中。

我感到,自己正與時間競賽,要趕在自己良知被蠶食之前變回活人。

偏偏,這個阿佳的特殊癖好就是所謂的「生命研究」,就是玩死老鼠。我不明白這代表着些甚麼,但直覺告訴我,死老鼠不像是研究的終極目的,而更似,前奏

說不定他早就知道我是活死屍,要拿我做研究!





但是從我無故變成活死屍到接到他的Whatsapp,前後不到幾小時,期間我們又沒有聯絡,他是如何得知我的變異的呢?如果他是預早推測出了我的變異,那麼他一定知道得很多。

臭小子,深藏不露。看上去最窩囊廢的人物,竟然是和我存亡關鍵最接近的人。

這樣就代表我已經陷入兩難局面。一方面,阿佳是關鍵人物,只有留下來,才有機會查探更多關於變成活死屍的內情;但是,阿佳的舉止怪異,極度危險,冷不防就是想宰了自己的人!

「阿炎!吃夜宵囉!」

不要讓我猜中是老鼠肉。





「哦!這就來!」我大聲說,盡量不表現出驚恐。我仍舊把錢包手機帶在身上,若果情況不堪設想,仍有可能要逃走。

我清清喉嚨,走向樓梯。我的眼前閃過一幕又一幕血洗客廳的景象,一碟又一碟冒煙的、脫了皮的、肉質帶紅的老鼠……鎮定鎮定,最光怪陸離的事已經發生在你身上了。

我閉着氣,一級又一級地接近飯廳,頭不自覺地低下,眼神閃縮着。待我終於迫不得已睜大雙眼看時……

只見……

一個女人。不,一個女神。

眼前的一個女子,大眼睛明亮,高高窄窄的鼻樑上架着一副方形黑框眼鏡,薄薄的嘴唇緊抿着,似笑非笑。她一頭披肩的烏髮把她的膚色顯得更為白皙,加上皮膚幼嫰細滑,竟有白絲綢一般的綿綿細意。

在我們雙目交投的那匆匆的一剎,她的眼眸閃爍出一種楚楚可憐的恨意,也分不清是她眼鏡的反光,還是她內心的吶喊。

「阿炎,過來吃夜宵!我的女朋友阿琳,多多指教。」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