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浪漢沿著公路走,除了一些重型貨車偶然經過,發出巨大的引擎聲之外,沒有別的聲音,十分寧靜。他仰頭一望,看不見月亮,只有無數發著微光的星宿。有幾粒比周邊的更大更亮,以鋸齒形狀整齊地排列著,彷彿把夜空分割成左右兩邊。「就叫佢做裂空座。」他為星座命名。
 
午夜刮起寒風,即使多麼強壯,也得從背包拿出被子來阻擋一下。一路上只有一些種在石壆上的樹,每棵相隔二十步,顯然是人為的。凌亂不失自然,太有秩序反而失去美感。
 
他就這樣走著,在破曉時終於走到另一個城鎮。這裡的屋不過五層,建築物相隔甚遠,不像商業區的那麼緊密。周圍種了不少植物,都是天生天養的,看分佈就知道。很難想像在先進的國家中尚有這麼原始的地方,總覺有點格格不入,應該把它搬到另一星球上,或把其他地方搬走。
 
公路好像沒有理會這個城鎮的存在,直接從中間暴力地穿了過去,連接到另一個不知多遠的城市。
 
「早晨 !」正在晨運的老人們對流浪漢喊道。
 




「早晨。」覺得有點不習慣,很少人會主動跟他打招呼。
 
「你喺邊度黎架 ?」其中一位婆婆問。
 
流浪漢面對突如其來的問題先是錯愕一下,然後回答 :「我喺比色賀姆黎架。」上一個「家」。
 
比色賀姆 ? 好遠架喎,你就咁行過黎 ?」眼睛、鼻孔同時擴張。
 
「係。」有點害羞。
 




「真係犀利 !」讚嘆伴著拍掌聲。「就算我後生三十年都唔會行到。」
 
一時不知怎樣回應,只得點頭微笑。
 
「不過入得黎呢度嘅人都唔會出返去架啦。」無奈地說。
 
「點解 ?」
 
「呢度係耆英鎮,只有一啲冇人照顧嘅呀伯呀婆喺度住。」
 




「你做咩黎呢度嘅 ?」一位伯伯插嘴問。
 
「我本身係露宿者,但政府係都要拆哂我地啲屋,所以…唯有四周圍流浪。」
 
「點解唔去轉機 ?」
 
「我鍾意無拘無束,唔想韞喺入面。」表明自己的愛惡。
 
「哦,冇腳嘅雀仔。」伯伯有點感觸。「我後生都係。」
 
「慳返啖氣啦你 !」婆婆揶揄伯伯。
 
伯伯沒有理會她,問流浪漢 :「咁你有咩打算 ?」
 
「我本身諗住去到下一個地方,睇下邊度有得俾我瞓個靚覺,之後再搵下錢咁。不過而家黎到,好似…」看看周遭的環境,應該不是個賺錢的好地方。




 
「搵錢 ? 你意思係…乞錢 ?」伯伯上下打量流浪漢一身衣著,懷疑他是否用錯言詞。
 
「唔係,邊個俾錢我,我就幫佢做返一件事。」
 
「有意思,有意思…做咗咁耐人,都係第一次聽到乞…呀,唔係,有人咁講。」伯伯意識到他不是乞丐。
 
流浪漢謙虛地點一點頭。
 
「不如你黎我度沖個涼,瞓下覺先。你睇你,污糟邋遢,個黑眼圈大到乜咁 !」婆婆像看到剛剛在沙池玩完耍的小孩,不忍心不讓他洗澡。雖然臉上沾了不少灰塵,但無阻黑眼圈展現它那違和的瘀黑。
 
流浪漢看一看自己的身體,尷尬地問 :「得咩 ?」
 
「得,實得,大連實德。」伯伯突然興奮起來。





什麼大連實德 ? 流浪漢聽得把頭側在一邊。
 
「又搞爛gag ! 唔使理佢,跟我黎啦,唔好同我客氣。」揚手示意跟她走。
 
這些老人還真可愛,流浪漢想。
 
村子裡全都是兩層的獨立屋,紅色屋頂配搭白色外牆,每間的外表沒有任何分別,像以機械式的複製、貼上操作建成的。這其實與城市裡的安老院差不多,只是每個床位變成了一間屋,公共休息室變了一整個城鎮,公園、廣場都是閒聊相聚的好地方。
 
乍看之下,這裡應該是個享受退休生活的安樂窩。然而,有些地方令流浪漢心生懷疑。鎮上全都是年過六十的老人,不能看到在這年齡層以下的居民,祥和中只有半點活力。以一個城鎮來說,社區設施未免太少。一路走來都沒看到醫院、市場、圖書館,只有數間餐廳伸出醒目的招牌,提醒居民它們的位置。經過餐廳窗戶時,流浪漢瞥眼一看裡面的情況 : 一班老人正在吃早餐,坐無虛席 ; 廚師、侍應也是老態龍鍾的。
 
這個情景令流浪漢吃了一驚。雖然婆婆說過在這裡住的都是老人,但猜不到連一個年青的職員也沒有。他頓時感到自己是一個異類。不過想深一層,其實一直也是個異類。
 
政府要打造一個專讓老人安享晚年的地方嗎 ? 流浪漢好像沒有聽過。還是進行一些什麼陰謀 ? 但從老人們的臉容上,沒有察覺到一絲不安。「再睇下點先下定論。」他心中說道。
 
婆婆給了他替換的衣物,雖然不太合身,但對他來說沒什麼所謂,因為一直也只是穿著一些稱作「衣服」的爛布。脫下爛布,在花灑下淋浴。跟之前洗手一樣,清水瞬間變得污濁,像犯了罪般羞愧得逃到溝渠裡。按了兩下洗髮露,在沾上水的亂髮上不斷搓揉。然而,髮間打了無數的結,不能順暢地把洗髮露塗在每條髮絲上。他一怒之下,直接把打結的頭髮扯斷,在混亂擴大之前把它清除。按了幾下沐浴露,均勻地抹到身上每個角落。體毛也長了很多,但不用修剪,讓它們繼續發揮保暖的作用。




 
「呼 !」他關掉水龍頭,用手抹了抹鏡上的蒸氣,檢視一下自己的臉孔。除了瘦了一點,頭髮、鬍子長了一點之外,沒什麼改變。用毛巾抹走殘留在皮膚上的水滴,穿上婆婆為他準備的衣服,煥然一新。
 
「嘩 ! 成個人唔同哂。如果剃埋鬚、剪埋頭髮就更加好。」好像見到改邪歸正的兒子,雙眼發光。
 
「唔使啦,咁樣就得…呀 !」流浪漢轉身走進浴室,幾秒後傳出蓋上垃圾筒的聲音。「頭先抆甩咗唔少頭髮,差啲唔記得清返走,廢事塞住去水口。」說完打了個呵欠。
 
「呢啲野等我做得啦,你快啲吹乾個頭瞓覺。」把電風筒交給流浪漢。
 
前所未有的乾爽秀髮,手指從哪裡開始也能一掃到尾。流浪漢沒有想過這把長髮竟然可以如此輕盈,若被洗髮露的生產商看到,一定會請他做代言人。
 
關上電風筒的電源,倒頭栽在軟綿綿得被鋪上,立刻感受到一股陌生的舒適感。他忘記有多久沒有在床上睡覺了。「點解佢會咁熱情 ? 三唔識七都俾我去佢屋企沖涼、瞓覺 ?」雖然有很多尚未解答的問題,但躺在這張舒適無比的床上,他還是選擇盡快入睡。
 
「你做咩帶個乞兒返黎 ?」公公坐在沙發上看著報紙,今天的頭條是「首長力爭連任 落區探訪顯關心」。上面印有兩張照片 : 滿臉笑容的居民搶著跟首長合照 ; 首長到市場買了生菜、西蘭花,老闆送他兩棵蔥。
 




「我覺得佢係一個唔簡單嘅人。」把打好的蛋漿倒進平底鑊裡,滋滋作響。「可能會幫到我地。」用鑊鏟把蛋反過另一面。
 
「點解咁講 ?」根據報導,首長希望城市裡不再有乞丐、露宿者出現,所以會致力幫他們尋找居所和工作,好讓他們重新投入社會。
 
「直覺。」兩隻白色瓷碟上分別放著一塊多士,婆婆把炒好的蛋一分為二,放在多士旁。
 
「你直覺不嬲唔準。」翻到第二頁,仍是關於首長選舉的新聞。其他候選人也積極備戰,不停到各區宣傳。
 
「唔係哩…佢真係幾特別。佢話自己唔係乞兒,如果你俾錢佢,佢就會幫你做返一件事。」從雪櫃裡拿出鮮奶,倒到兩隻玻璃杯中。
 
「佢講你就信 ?」第四頁報導的是七車連環相撞,兩死十三人受傷。「唉,啲司機咁唔小心…」喃喃自語。

「等佢起身之後試下佢咪知。」把食物端到餐桌上。
 
公公摺起報紙,把眼鏡收進盒子裡,到廁所洗了手,坐在餐桌前享用早餐。
 
流浪漢醒來的時候,天已黑了。晚上起床的感覺令他有點猶豫自己是否真的睡醒了,但經過腦袋溫吞的分析後,確定自己真的醒了。接著伸一伸懶腰,喚醒其他肌肉。
 
「起身嗱 ? 我煮好飯喇,一齊食啦。」捧著一碟土魷蒸肉餅說。
 
「又俾地方我瞓,又煮野俾我食…唔係咁好意思嘅。」抓著頭皮說。
 
「唔使客氣喎,難得有後生仔同我地一齊食。」其實除了頭髮比較黑,臉上少些皺紋之外,流浪漢也十足一個上了年紀的人。
 
他還是支支吾吾地推搪著。
 
「咁你幫我做一件事啦。」還是直接擊中他的要害。
 
停止了揚手,定睛望著婆婆。
 
「幫我地離開呢度。」萬分認真。
 
流浪漢側了側頭,說 :「呃…點解 ? 呢度環境幾好呀…」雖然心底也認為這裡有些不妥,但面對突如其來的請求,還是下意識唱了一下反調。
 
「一匹布咁長,我地一路食,一路講。」走到餐桌前,放下肉餅。
 
流浪漢唯有跟她走到桌的一邊坐下。對面是等候已久的公公,正在瞇眼盯著他。不知是不耐煩,還是看不清他的臉。
 
大約在兩年前,政府計劃除了與子女同住的長者之外,其餘的都要搬來耆英鎮。政府主要希望令每個城市都變得更有活力,塑造一個年青、有魄力的大都會形象。另外,在職人士不用分心照顧行動不便的長者,把所有專注力放在工作上,有助提昇生產力和競爭力。
 
耆英鎮提供一切生活所需。本身比較窮的長者不用到街邊執拾紙皮,不用排隊吃蛇齋餅粽。只要住在這裡,每餐也是盛宴。「當時政府係咁宣傳。」
流浪漢對此事有點印象,但之前沒有深究下去 — 一來身邊沒有長者,二來他當時醉心寫作,沒有空暇理會其他事。
 
有些人認為這是多此一舉,坊間已經有不少老人院了,特意建造新市鎮簡直是浪費公帑。政府反駁指鎮中不會有任何職員監視居民行動,更不會出現虐老等問題。長者能夠無拘無束地在這裡生活,而且活動空間大得多。一個新市鎮提供的床位相等於五十間老人院,後者將會被完全取締。比起老人院,城市中更需要的是辦公室、商店這些推動經濟的場所。政府肯定公帑會用得其所。
 
然而,有人立刻聯想到另一問題 : 誰來照顧長者們 ? 不是所有長者都有自理能力。那就要發揮守望相助的精神了,首長說。屋裡亦設有緊急求助裝置,醫療隊伍、警察、消防員隨時候命。為了秉承政策的理念,他們都不會駐守在鎮裡。因此,選址須慎重考慮。
 
「最後揀咗呢度。」
 
「係,兩個城市中間,無論邊邊黎,四個字就到。」婆婆說。
 
「揸車嘅話,仲要全速嗰隻。」公公語帶諷刺地補上。
 
「慢慢行嘅話要五粒幾鐘。」流浪漢自己親身體驗。
 
政府承諾在這裡增設巴士站及地鐵站,方便居民進出城鎮。巴士站可即時投入服務,因本身已有一條路線經過這裡,而地鐵站則要再詳細規劃。
 
另外,子女不用供養住在耆英鎮的父母,所有起居飲食的費用都由政府一力承擔。當然,給他們一些零錢還是可以的。
 
無論在議會或社會中,政策都沒有遇到太多反對聲音。多數人覺得這樣對長者 — 尤其是獨居的,以及年輕一輩都百利而無一害。只要政府能夠兌現計劃中的承諾就行了。
 
「我地嘅仔女都贊成呢項政策。」
 
「佢地話呀,平時都係做到九點、十點先放工,返到屋企都冇乜心情同我地傾計。咁不如喺呢度住啦,有一大班老友記陪,一定唔會悶喎。」公公帶著晦氣引述子女的說話。
 
「其實佢地係想儲多啲錢…」婆婆突然降低音量。
 
「咪住…你地本身同仔女一齊住…但點解會黎咗呢度 ?」
 
「雖然話就話專俾獨居老人住,但冇話其他長者唔住得。咁佢地見到有著數,咪幾歹都哀我地黎住。」
 
「你地又會肯黎 ?」
 
「本身冇諗過黎唔黎,因為一開始對象都唔係我地…」公公嘆了口氣,繼續說 :「佢地講得啱嘅,係咪一齊住都冇乜分別。既然咁想我地黎,咪黎囉。不過見到佢地咁落力,真係有啲傷心…」
 
「佢地每個禮拜都有黎探我地架。」婆婆試圖幫子女抓回一些分數。
 
公公不屑地瞥了一眼。「淨係頭嗰幾個禮拜。」
 
「你頭先話幫你離開呢度…就咁搭車走唔得咩 ?」醒起剛才婆婆的請求。
 
「想走嗰時已經冇車…正確啲黎講,呢度個巴士站取消咗。」
 
「下 ! 點解取消咗 ?」大吃一驚。
 
「有日起身個巴士站就俾人拆走咗,以為係惡作劇啦 — 呀 ! 點知啲巴士真係直行直過 ! 點解 ? 我都唔知。」公公十分憤怒。
 
流浪漢不由得皺起眉來。「咁地鐵站呢 ?」
 
「跟本冇起過 !」說完冷笑了兩聲。
 
「下 ! 咁仆街 ? 明明話起…」雖然已經司空見慣,但還是露出驚訝的表情,配合一下氣氛。
 
「政府係咁。」公公無奈地說。
 
流浪漢想問 :「你地冇試過行出去咩 ? 幾粒鐘咋嘛。」最後當然把說話吞進肚子裡。公公婆婆走的話可能要用上一天,或者行半小時膝蓋就要報銷了。就算能夠走出這個城鎮,那麼之後呢 ? 子女已經不歡迎他們了,城市裡沒有容身之所。警察見到一定把他們抓回來,甚至以不知什麼罪名拘捕他們。
 
「要出去嘅話,一係叫啲仔女接你地走,一係叫政府收返呢項政策。」選擇說出有點建設性的提議。
 
「係,但兩樣都難…」
 
「其他老人家有咩意見 ?」想用群眾壓力迫使政府撤消政策。
 
「佢地好似冇乜唔滿意…其實大部分都係獨居老人,呢度簡直係佢地嘅天堂。唔使做就有飯食、有電視睇,得閒捉下棋、吹下水,不知幾寫意。邊個會想過返以前搵朝唔得晚嘅生活 ?」
 
他們是這裡的少數族裔,如果被人知道有離心,難不成會被人杯葛。走不了,更遭人白眼。這個計劃行不通。
 
「或者你地再同仔女傾下…」
 
「一路都有傾,但結果都係一樣。」說完嘆了一口氣。
 
「你地試下擺下款,話佢地不孝,嚇下佢地話將件事唱通街。」
 
「無用架,佢地唔覺自己做錯事,唱通街都無所謂。何況其他人都唔會覺得佢地做錯 — 後生嘅唔使講 ; 老嘅,由其係呢度嗰班,實話『有瓦遮頭、有三餐俾你食仲想點 ? 又唔係丼你地喺街邊,做人要知足啦』。但我地要嘅野唔淨止係呢啲。」
 
「明白…」夾了最後一角肉餅。
 
「鈴鈴…鈴鈴…」桌上的手機響了起來。十六年前的型號,非輕觸式黑白螢幕,具實際觸感的鍵盤,纖巧穩重。沒有連接互聯網的功能,不能大肆宣傳子女的惡行。
 
公公瞇著眼看了看螢幕,說 :「唔好意思,我出一出去。」然後拿起手機走出屋外。
 
婆婆正在收拾碗筷,流浪漢見狀亦幫一幫她。
 
「其實我地都係發下牢騷,你聽完就算,唔使幫我地。」剛才的對話好像大幅動搖了她的信心。「我地都唔係淨返好多日子,廢事麻煩到你。」
 
「唔得 ! 你俾地方我瞓,又俾野我食,一定要幫返你。」
 
「幫過第二樣啦,冇乜可能做到。」無奈地說。
 
「我本身都唔鍾意政府,想教訓佢好耐。」握緊拳頭。
 
「教訓政府 ?」懷疑流浪漢用錯動詞。
 
「正確啲黎講係首長。」然後告訴她自己被侮辱的過程,順便也提及迫遷露宿者的事。
 
「原來佢咁衰架,不過佢啲政策其實都幫到唔少人。」
 
「係咩 ? 佢做咁多野都係為選舉姐,真係真心幫人咩 ? 喺其他人眼中,『幫露宿者搵屋企住』的確係一件政府應該要做嘅事。可惜,我呢條憤世撚唔係咁諗。」
 
「憤世…」她不知道這個名詞背後的意思。
 
「即係…憤世嫉俗嘅人。」
 
「哦…但點解要話自己係…」仍然不說出那個字。
 
「可能我個樣似。」
 
婆婆看一看流浪漢的臉,說 :「唔似。」
 
流浪漢暗地裡笑了一笑。
 
大約三分鐘後,公公拿著一袋二袋的食物和日常用品返回屋裡。
 
「嘩,你識變魔術 ?」估不到公公會以這個模樣再度出現。
 
「政府派糧姐。」好像暗示他大驚小怪。
  
流浪漢看一看膠袋裡的東西 : 一條方包、半打雞蛋、一堆蔬菜、一盒牛奶、兩支牙膏,還有其他物品,但他沒有仔細看清楚。「都唔少野喎…」
 
「係呀,所以咪話啲人寧願留喺度。有咩想要都可以同政府講,第二日就會派俾你。當然要求唔好咁過份。」
 
「仲以為好似派軍糧咁派。」想不到政府那麼大方。
 
「如果係咁,啲人一早唔滿意啦。做多少少就可以塞住啲人把口,點解唔做 ?」
 
流浪漢聽到只得默默點頭。
 
「所以…都係算啦,我地試下改變心態啦。」婆婆感到十分氣餒。
 
「俾啲時間我,我會幫你地離開呢度。」雖然還未想到什麼好方法。
 
「咁…好啦,不過成唔成功都冇所謂。」
 
「唔止係幫你地,仲有其他唔想留喺度嘅人。」
 
公公拍了兩下流浪漢的膞頭,說 :「有志氣 ! 伯爺婆冇睇錯人。」
 
「話咗。」婆婆自滿地說,接著也拍了他膞頭兩下。
 
流浪漢露出笑容,叫他們放心。
 
第二天朝早,他跟公公婆婆吃過早餐之後,就收拾東西道別。婆婆問他要不要乾糧或其他什麼。他說不用了,已經吃了豐富的兩餐,足夠有餘。昨晚借了針線修補布鞋上的洞,延長它們的壽命。他又把昨天脫下的爛布收進布袋裡,留為紀念。公公問他要不要多住幾天。他說不用了,習慣了流浪的生活,再待久一點就不舒服。踏出門前再次檢查一身裝備,確認無誤。
 
「拜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