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06 陸運會(下)
 
可能是剛才輕易獲得擲鐵餅的金牌,讓我有點高估自己的實力。來到一個有廿多人參賽的跳遠項目,我才了解到自己的體能沒有我想像般厲害,就算我使盡吃奶之力去跳,最遠的距離連五米也沒有。
 
與我一同競逐這項目的關國安和尚興國輕鬆跳出超過六米的成績,關國安還以6.83米的距離力壓尚興國的6.68米得到金牌,真的如關國安所說,他成功報回一箭之仇,而我的成績只能獲得第九名。
 
我對這個成績很懊惱,剛才我還誇下海口送布正麗一面金牌,想到剛才自己的大言不慚,現在自己真的威風掃地。
 
關國安和尚興國兩人再次包辦第一、二名,他們走過來向我耀武揚威一番。
 




尚興國笑道:「阿志,好心你無學過跳遠,就唔好參加啦!你頭先落地嗰動作好似餓狗搶屎咁。」
 
我聞言睨了尚興國一眼。
 
「阿國,你唔好咁講啦!」關國安道:「會長,不過話時話,如果你之前你叫我地教你正確嘅跳遠姿勢,你學識咗,有可能跳到六米以上嘅成績。」
 
我掃視了兩人一眼,不忿道:「你地唔好留番佛誕先講。」
 
尚興國道:「咩啊!阿志,又係你話邊個贏都好,大家都係自強會嘅人,依家你好似好葡萄我地咁嘅。」
 




我聞言為之語塞,只好冷哼一聲。
 
關國安道:「會長,你好似好想要獎牌咁,一係我將我嗰塊金牌送咗畀你喇!」
 
「痴線,你當我係女啊!依啲野要自己贏返嚟先有價值,你送畀我個意義就唔同晒囉!」
 
尚興國苦笑道:「咁我地有咩幫到你啊?」
 
「你地靜間有無跑三千米啊?有就棄權唔好跑啦!」
 




關國安搖頭道:「無啊!我地得番接力咋!」
 
跳遠遭到慘敗,讓我沒有顏面回到看台,只好留在男更衣室,能夠奪得金牌的機會,只餘下待會的三千米長跑,我心想對上四年,三千米長跑在賽跑運動中都是不太受歡迎的項目,大部份男生都較為喜愛一、二百米這些短跑的比賽,今年應該會同樣吧?這年多來,我不斷跑街,勤練體能,原來就是為了這一刻。
 
在更衣室等待比賽來臨的時候,我不斷拉筋,去讓身體儘快進入作戰狀態,待會的比賽不容有失啊!
 
正當我忘情地拉筋之際,有人喊道:「喂!大鳩志,你喺到做咩啊?」
 
我抬眼一看,原來是郭左杰與陸泳祥。
 
「無,靜間跑三千米,拉下筋嘖!」
 
郭左杰有些詫異,道:「咦!你又跑三千米啊?我同阿祥都係啊!」
 
我聞言感到錯愕,道:「吓!你地往年都無跑開三千米架!點解無神神今年會跑架?」




 
郭左杰反問道:「唓!你之前夠無跑開啦!咁今年你又跑。」
 
糟了!現在有郭左杰和陸永祥二人成為我的對手,我的奪金之路突然變得困難重重了。郭左杰是我班出名的氣袋;而陸永祥是學校足球隊的成員,最近的體育堂,圍著學校的繞圈跑,我的成績略遜他們,不過學校的繞圈跑只是二千米距離,今次的是三千米賽跑,性質有點不一樣,我每次跑街都是十公里的距離,論耐力不一定會輸給他們的。
 
陸永祥道:「頂,頭先一百米跑仲諗住可以送到塊金牌畀宛琳珊,點知啲對手咁鬼勁,依家只好寄望三千米可以攞到塊金牌啦。」
 
郭左杰愕然道:「阿祥,乜咁啱啊!我都諗住送塊金牌畀盛衣貝,仲以為得我一個咁諗添。」
 
我插言道:「你地有無搞錯啊!一個二個都諗住送塊金牌畀女去取悅佢地,你地知唔知道運動嘅真諦係咩啊?係鍛鍊自己嘅意志,超越自己嘅極限,我唔會輸畀你地依啲咁膚淺嘅人,你地都係退出比賽罷啦!」
 
陸永祥道:「痴線嘅!邊個話依兩樣野有衝突架!比賽嗰陣鍛鍊自己嘅意志、超越自己嘅極限;贏咗比賽就送獎牌畀囡囡。」
 
此時,有兩名黃社學長走進更衣室,一名身形高高瘦瘦,手長腳長;另一名膚色黝黑,全身肌肉如鋼條般結實。
 




他們在我們身後更衣,我聽見他們的對話。
 
他們說經常跑山,待會的三千米長跑沒有難度。
 
他們走後,郭左杰道:「阿祥,你聽唔聽到啊!頭先嗰兩條友成日跑山嗰喎!好似好勁咁款喎!」
 
陸永祥不屑道:「超,依啲擺明出口術啦!用埋啲低莊技倆打擊對手士氣嘖!」
 
我並不認同陸永祥的說法,他們的那種身型很明顯就是經常越野跑而鍛鍊出來的。
 
現在與我競爭三千米金牌的,除了陸永祥和郭左杰外,還有那兩名實力神秘的黃社學長,形勢真的很嚴峻。
 
看形勢是贏不了,還是向宛琳珊討回那塊金牌較為容易,她那麼貪錢,最多給她二三百元續回金牌吧!
 
正當我腦海浮現出這念頭,我察覺到很危險,因為我去尋求另一個方法去解決問題,這表示我對即將來臨的比賽缺乏自信,如果我抱住這個心態去比賽的話,我根本不可能發揮出應有的水準。




 
我要對自己有信心才行,畢竟這年多來我不斷去跑街和重力訓練,我付出不少汗水,讓體能變強。
 
我要相信我自己,這三千米長跑的比賽正好可以印證我自己的實力。
 
「男子甲組三千米賽跑第一次召集。」
 
這時我的心情有一點緊張,緊張讓我有點便急,擠出了一點尿在尿兜後,我還是覺得身體還有多餘的水份未排走。
 
我知道這是因為緊張而產生的心理作用,而事實上我沒有這種生理需要,於是我便跟隨陸永祥和郭左杰到起跑處預備。
 
站在起跑線前,看著跑道前方,卻看不到終點在何方。我手腳有點發虛,於是微微晃動一下手腳,再拍了拍自己的臉頰,精神亦抖擻了一點。其他參賽者亦陸續聚集,那兩名黃社學長亦走到起跑線前準備,我看見他們兩人神情輕鬆,一副胸有成足的樣子,這樣反而讓我更加緊張。
 
我現在的心情,就與之前第一次踏上台參加歌唱比賽的時候相似,那時我是為了在管佳莉面前唱出明年今日而上台,而我現在又是為了什麼在這裡呢?
 




我茫然的雙目四處張望去尋找答案,然後我的視線在觀眾席上某個位置停留,我瞧見布正麗在向我揮手,我記起之前我因為感到不快樂去跑步,每次跑完步她都會出現在我的面前,我的終點就在那裡。
 
我的心漸漸定了下來。
 
到了最後召集的時刻,所有參賽者早已在等候多時。
 
一聲尖銳刺耳的鳴槍聲響起,我跟隨著其他參賽者離開了起點。
 
由於這是三千米的比賽,即是要繞著運動場跑七個半圈。我打算採取留前鬥後的策略,以免在初時過度消耗,令末段的時候後勁不繼,所以我在第一個圈時只是以平時長跑的速度去跑步。
 
有一些看來是初次參加三千米跑的同學,在第一個圈便全速去跑,在進入第二個圈時,速度已經明顯下降。
 
兩名黃社學長看來與我一樣採取留前鬥後的策略,他們以自己的節奏在我身前十米距離跑步,他們的步伐輕鬆,看似動作不太快,但跨步的距離挺闊,他們的兩步跨越的距離便等於我的三步。
 
陸永祥和郭左杰保持在我與兩名黃社學長之間。
 
在進入第四圈時,有不少參賽同學因為缺乏長跑的經驗,跑到這裡體力急速下降,已經變得滯後。
 
這時兩名黃社學長亦把速度略為提高,漸漸搶到最前排的位置。而陸永祥和郭左杰同時在這時候發力,緊跟在兩名黃社學長身後。
 
到了第五個圈的時候,陸永祥和郭左杰倒過來搶佔了頭一二位,這時我被他們拋離了快有半個圈。
 
此時,我陷進兩難,原本我打算在第六個圈才一舉發力,全速去完成最後的六百米賽程,可是我被他們拋離得太多了,如果我按照原定計劃的話,我怕會趕不及。
 
最後我猛一咬牙,決定現在就出盡全力去跑。
 
原本我落後他們半個圈的,但是在進入第六個圈的時候,我與他們四人的距離縮窄到大概十米距離。這時陸永祥和郭左杰已經出現了疲態,速度下降了很多。
 
這也是我所預料之內,因為平常在學校繞圈跑的距離大概是二千米,現在已經超出了這個距離,他們已經到了極限。
 
兩名黃社學長再次進佔了前兩名位置,而我亦越過了陸永祥和郭左杰搶到了第三名。
 
在進入第七個圈的時候,在我身前的兩名黃社學長倏地加速。這時我好像也到了極限,平常我跑街的時候只是以均速去緩步跑,沒有練習過全力衝刺,剛才我已經以比平常快兩倍的速度去跑,現在我感到腹膜刺痛,大腿亦開始酸麻,能夠維持這個速度完成比賽已經非常難得了。
 
兩名黃社學長把我拋得越來越遠了,我的體能透支得很厲害,我的意志亦難以去堅持。
 
這時我在嘈雜的打氣聲音裡,聽到一把聲音:「加油啊!成皇志。」
 
我驀地醒覺到終點還離我很遠。
 
我自我去催谷,企圖去把身體的力量淘空,我咬緊牙關,感到身體力量一點一滴爆發出來,我奮力向前跑,忘卻了腹膜的刺痛感覺,大腿亦不再酸麻。
 
我與兩名黃社學長的距離一米一米地收窄,到了最後一百米,我與他們的距離收窄到不足五米,他們的速度已經到了極限,不能再把我拋離;可是我亦再也難以與他們的距離再拉近,那怕只是十厘米亦不行,最後我只能緊隨他們以第三名衝過終點。
 
衝過了終點,我意志與體能消磨殆盡,我全身乏力,倒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喘氣,累得我差點以為再也站不起來。
 
***
 
在三千米賽跑我只能取得一面銅牌,與答應過布正麗的金牌落差很遠,想到當初我還意氣風發向對方作出承諾,我便感到無顏臉去見她,而且她很受歡迎,在陸運會裡無時無刻總有一群狂蜂浪蝶圍在她身邊,我也無謂去自討沒趣。
 
到了陸運會結束的時候,原本我打算立時離去,但瞥見布正麗等人在大門口附近,我唯有躲進男更衣室。
 
我在男更衣室裡等待,心想:「再等多陣添,過多陣先出去…等陣,我點解要避佢啫?如果佢要笑我,就算我避得過今日,遲啲喺學校都會再見到,而且咁多人去討好佢,佢…可能已經唔記得咗依件事呢?」
 
一念及此,我走出了更衣室。
 
我在更衣室裡逗留了十五分鐘,大部份師生都已經離開,人流變得疏疏落落。
 
瞧向門口,布正麗已經芳蹤杳然,不知為何我有一點失落感。
 
我離開了運動場,朝青衣城的方向走去。倏地,有人從身後喊道:「喂!等咗你條友好喇!死咗去邊度嚟啊?」
 
我聞言愣了愣,別頭回望,布正麗出現在我面前。
 
布正麗向我伸出了手,我奇道:「仲咩啊?」
 
「你之前好型咁講叫我等你一陣,你去攞過金牌畀我架,金牌呢?」
 
我苦笑道:「妳頭先都見到啦!我得第三,點畀塊金牌妳啊?得個銅牌妳要唔要喔?」
 
「都好過乜都無嘅。」
 
我把銅牌交給了布正麗,布正麗把銅牌繫在頸上,道:「你好渣。」
 
「咩啊!我已經搏晒老命去跑,頭先跑完,我嘔到好似美斯咁啊!」
 
布正麗愕然道:「邊個美斯啊?」
 
「即係梅西囉!」
 
「咩霉西啊?仲咩無端端講粗口啫?」
 
美斯在這時候應該還在阿根廷吧?不過布正麗對足球員認識不深,就算我再次說出與現實不符的話,亦無傷大雅。
 
「梅西唔係粗口,梅西即係美斯,美斯即係球王,妳啲女仔人家除咗碧咸同朗拿度之外,仲識邊個足球員啊?」
 
布正麗神氣地道:「邊個話我唔識?我仲識舒寧咸同蘇斯克查,佢地都係踢曼聯架嘛!」
 
我記起上次與她和房侍農一同到8座賭波,所以她記得曼聯的兩個入球功臣。
 
「叻喇!叻喇!最叻妳喇!」
 
我們走了數步,布正麗又道:「喂!我話你渣,唔係話你攞唔到金牌,而係你應承咗人一啲野,當你做唔到,就會選擇逃避。」
 
我聞言想起了呂靜宜和柳豔,布正麗的說話一矢中的。
 
「我兌現唔到承諾,驚妳笑我啊!」
 
「嗯,你應承過我畀嘅係金牌,咁塊銅牌暫時留喺我到先,等你下年攞塊金牌嚟換啦!」
 
我苦笑道:「下年?我怕下年我都攞唔到喎!」
 
「下年唔得,就再下年囉!直到你得為止。」
 
「如果後年都唔得,我諗我畀唔到金牌妳喇!」
 
「咁你依一世都爭我。」
 
我苦笑道:「妳咁執著,我以後唔敢應承妳啲咩野。」
 
「係啊!所以你做得到先好應承我啊!」
 
我們默然地走了一段路,我突然問道:「仲有幾個月就會考,妳有乜打算啊?」
 
「同你講過架,考完就出嚟做野架喇!」
 
「真係無諗過讀上去咩?」
 
「唏,我知自己咩料,中三無畀人踢出嚟,已經算對得住自己喇!」
 
「布甸,其實妳係好醒嗰啲嚟,如果妳依家發力,妳未必升唔到上去,而且我會幫妳。」
 
布正麗瞧了我一會,然後大笑道:「哈哈,你幫我?我真係唔鍾意讀書喎!而且每個人都有自己條路。」
 
「咁…無論妳讀唔讀上去,都要經歷會考架啦!點解唔考好佢呢?」
 
布正麗頷了頷首,道:「你嘅說話都有啲道理,等哀家考慮下。」
 
「其實妳知唔知皇后死咗老公,先叫自己做哀家,妳成日叫自己做哀家,係咪咒妳未來老公死啫!」
 
布正麗臉頰一紅,道:「乜原來係咁咩?」
 
「嗱!所以話知識係幾咁重要呢!好似妳成日叫自己哀家前哀家後,人地聽到會笑妳架!」
 
布正麗困窘地道:「邊有其他人敢笑我啫?淨係得你依個死人頭成人笑我啫!」
 
布正麗一腳朝我踢來,我向旁一縮,沒有給她踹中,道:「嗱!唔好郁手郁腳喇!唔係就會好似上次喺建華屋企咁,又要發生悲劇喇!」
 
布正麗聞言大窘,滿臉通紅罵道:「頂你個肺,你話過唔講架!你去死啦!」
 
我瞧見布正麗好像動了真火向我追來,凡是生物都有逃離危險的本能,我立時拔足狂奔。
 
***
 
楊鳳瑤繞著湯仲謀的手臂,兩人在青衣海旁行逛,楊鳳瑤憶述剛才陸運會的情形,道:「嗰個成敏研真係好勁架!跨欄我又唔夠佢快,跳高我又輸畀佢,好彩我同佢都係綠社,後嚟一齊參加4X100同4X400接力,如果唔係我無機會攞金牌。」
 
楊鳳瑤把獎牌一股腦兒都掛在湯仲謀的脖子上,她瞧見湯仲謀有點心不在焉的樣子,便問道:「喂!你諗緊咩野啊?」
 
湯仲謀應道:「鳳瑤,妳叫我啊?」
 
楊鳳瑤鼓著腮幫子,嗔道:「原來你頭先一直都無聽我講野嘅!」
 
湯仲謀摟著楊鳳瑤的肩膀,道:「唔好嬲啦!妳咁叻,喺陸運會攞咁多獎牌,我請妳去仙跡岩食野吖!」
 
楊鳳瑤聞言消了氣,問道:「你頭先究竟諗緊咩啫?」
 
「無,小事嚟啫!」
 
湯仲謀用手捏著掛在脖子上的其中一牌獎牌,之前他在運動場外等候楊鳳瑤的時候,目睹成皇志與布正麗旁若無人地嬉鬧,他看到布正麗臉上展現出開懷的笑靨,布正麗的歡容已經很久沒有在他面前展現,而現在她居然對別個男人和顏悅色,他嫉妒成皇志,嫉妒就好像化成數條小蛇噬咬他的心一樣。他不容布正麗被人奪走,他要讓試圖與自己搶奪布正麗的人付出代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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